《蚁贼》第242章


陈虎道:“月底换防,时间得掌握好。将军打算几时给潘诚写信,试探他的意思?”
“刘平章要来盖州,必经潘诚的防线,他不会不知。何需咱们去试探,他铁定会主动提出。咱们需要做的,只是佯装派出人马接防,一来示信给搠思监,咱们接之后,寻个时间好让给他;二来促使潘诚来争。”
陈虎道:“也只好如此。”
他顿了顿,又道:“亏得将军提前定下了两个对策,要非如此,这辽阳城早晚又得易手。”
邓舍微微一笑。
兵法云:上兵伐谋,自古名将贵谋贱战。正所谓:兵不预谋,不可以制胜。
第六十五章 风眼(二)
别里虎台走后,第五天。
庆千兴、左车儿按时完成了任务。精锐两万,屯田军两万出头,尽数挑选完毕。邓舍下到营中,抽检了一部分,非常满意。且不论棍棒娴熟,单就站在那里,一股子杀气,就叫新兵蛋子望而生畏。
“悍卒,悍卒。”陈虎赞叹不已,道,“老关的嫡系果然非比寻常,与咱军中的精锐,有的一比。”
他在吹牛。
邓舍军中的精锐和他们比起来,不相上下是真,人数远没这么多。充其量,他起家的八百老卒,以及永平从军,活到现在的数千老卒而已。说起来邓舍号称十万军马,关铎起初瞧不起他,不是没有道理的。
要知,关铎纵横辽东多年,恶战无数。他的嫡系,包括杂牌在内,以至潘诚、沙刘二,公平地讲,无不尸山血海淌出来的。辽东天气又严寒,塞外的气候多变,这些经年老卒们一个个风霜满面,勇锐剽悍。
邓舍十分欢喜,得此两万,实力上个台阶。不枉了他下大力气,改编整编。
庆千兴想的远,道:“有此两万人,做为标准,吸收其军官、士卒们的经验,也利于提高我军其他各营的战力。”
除了毛居敬、郑三宝等人,愿意投降的万户以下,邓舍甄别之后,悉数收纳。或者留居原职,或者派去双城军中。选了尤其精干的,拨给罗国器,扩充他的军官训导团,做为教官,巡回各城,给基层军官们讲解战术。
——罗国器整顿过双城总管府的吏治后,本以为就此转了文职。怎奈邓舍手底下,识文断字兼且通晓军伍之事的人太少,一时间离不开他,重又拨他回了训导团,重操旧业。安抚他了一番,答应等局面稳定,便正式转他入文职。
见邓舍等人高兴,杨万虎也高兴,道:“可惜了毛居敬、郑三宝,宁死不降,要不然,大将军又多几员虎将。”
他虽凡事争先,到底性格耿直,不似有些人,嫉妒同僚功劳,背地里中伤。对他的性格,邓舍很是喜欢,不过对他的惋惜,一笑置之。毛居敬、郑三宝等人追随关铎自始至终,位高权重,军中关系盘根错节,内有数万降军,外有潘诚,不杀怎么行?
邓舍倚仗内应拿下的辽阳城,他对此不会没有考虑。局势要是稳定,就比如招降庆千兴,大可以慢慢等待。今时不比往日,他等不起。连关夫人最终都难逃一死,何况毛居敬、郑三宝等人呢。
此中言语,不足为外人道也。
庆千兴看着邓舍,笑了笑,他猜到一切,岔开话题,问道:“请问将军,淘汰下来的军马,何时出城?”
“收缴兵器,营中连个铁钉也不许留下。明日,选三千双城军马,护送他们去盖州、平壤。”
“精锐呢?”
前日,赵过带走了五千人。盖州驻军一万余人,再多的话,吃不消。邓舍道:“便留在城外大营,派遣精锐看管,立刻着手第二次改编,混编入双城军马,日夜操练。”必须尽快消化。
他沉吟片刻,道:“打乱了后,编为两衙,与先前三衙相同,归我直辖。名号安东、定东。衙下诸千户府,用天干为序。”
“编为两衙”,即编为两个都指挥司,每司万人。长官叫做都指挥使,与上万户平级。
“先前三衙”,指邓舍与赵过先后带入辽阳的三万汉卒人马,本为万户府,才换了番号不久,皆为野战、攻城的中坚,永平的老卒多数在此间,分别叫做安辽、定辽、度辽都指挥使司,其中度辽为骑军。
五衙合在一起,象征五方。
“天干为序”,每司分作十个千户府,按照十个天干来做番号。比如,安东都指挥使司下辖的千户府,就分别称为安东甲营,安东乙营等等。邓舍既有区分主力军队与地方军队的计划,最好的区别,当然体现在番号上,先拿来在整编出来的五衙中坚上试用。
天干代表野战主力,寓意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地支代表地方城防,寓意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
庆千兴躬身应命。
陈虎问道:“新编两衙,以谁为长?”
邓舍道:“安东任李邺为首,定东任李将军为首。”
李邺,上马贼老弟兄。永平前,他为邓舍直辖的十夫长,多次大战,都有参与,作战勇敢,屡立大功,是受到提拔最快的军官之一。李将军,即李和尚,法号李子繁的,他随陈虎驻扎东牟山,又跟着来了辽阳。
安辽、定辽、度辽三衙的都指挥使分别为杨万虎、左车儿、陆千十二。
这五个人,尽皆勇猛善战之将,配给的千户、百户等军官,也尽皆精锐。军械,按最好的给;粮饷供给,按最好的发;训练,按最严格的来。五衙主力,可谓骄兵悍将,亲信猛将济济一堂。
陈虎微微一笑,道:“三衙成五,恭喜将军如虎添翼。安东、定东,名字起的好。”
河光秀等人纷纷凑趣。正在检阅的功夫,有个亲兵面色古怪,走了过来,与毕千牛说了些甚么。毕千牛先是欢喜,后来疑惑,来到邓舍身边,附耳低声,说道:“将军,赵帖木儿回来了。”
本以为他死了,没料到命挺大。
“在哪儿?”
“带去了总管府,等候将军。”
沈阳事大,改编降军更重要,邓舍坚持检查到底,快到天黑,才折转回去,众将一个没带,匆匆回来总管府,步入偏院书房,推门进去,看见赵帖木儿由几个亲兵看着坐在室内。
他慌忙起身,拜倒在地。
“快快请起。”
邓舍打发了亲兵们出去,他没见着别的人,微微生疑,道:“路上辛苦,……”赵帖木儿衣衫褴褛,闻言几乎涕泣,何止辛苦,简直九死一生。邓舍问道:“怎的这般打扮?周将军呢?”
“将军不知,只逃出了小人一个。”
“发生了什么事儿?”
“纳哈出个狗鞑子,小人等一入沈阳,面也没见着他,直接被关了起来。”
“关了起来?你没讲来意么?”
“将军叮嘱,密信只给纳哈出一人看,小人没见着他,不敢拿出来。虽有小人义父,……不,逆贼赵小生的信物,无奈纳哈出压根儿不来理会。若非小人识得几个将校,有个叫八撒儿的,代小人求情,怕不早被当作细作,砍了脑袋。”
他的回答有真有假。
纳哈出没见他,就把他关了起来不假。他不敢把信托人交给纳哈出也是真,可不敢交,不代表他没想过。为了求生,他连义父都杀得,何况区区一封信?但有周姓的军官在一起,他没机会。
他有心寻些说辞,说服看守,劝了纳哈出前来相见,可因为邓舍给他的信,他不知内容,邓舍也没告诉他为的何事,只说把信交给纳哈出,就算大功一件。一头雾水的,故此,他也无从说起。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好,保住了小命。
“原来如此。”邓舍不信,安慰两句,道,“那么,你怎的逃出来的?”
“小人夜观天象,……”
“甚么?”
“噢,好叫将军得知,小人年幼时,跟着鞑子萨满学过几年。跳神请神、观望天象,略知一二。”赵帖木儿忙解释。
邓舍呆了呆,人不可貌相,看不出来,这一位名门出身,有传承的神棍。他点了点头,道:“接着说。”
“是。”
赵帖木儿发了个抖,他衣服破烂,室内纵然生有火炭,难挡严寒。邓舍怀疑他归怀疑,关心下属已经成了习惯,下意识地吩咐门外,拿过来几件衣服,给赵帖木儿穿上;又叫端上热茶,给他暖身子。
赵帖木儿感激涕零,跪倒谢恩,起来一口气,不嫌烫,喝了大碗茶水,恋恋不舍抱着茶碗,用余温暖手。
他道:“前日,小人夜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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