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1879》第620章


伍连德听说过这家学校,知道北洋医学堂是一个英式医学院,专门从香港、广东和福建以及天津招收会英语的学生,用英语授课……
“好的,先生。”
咬了咬牙,这个叫陈烨的学生也出门去了。
“唉……”
看着第二个学生也离开之后,伍连德忍不住叹了口气,一股浓浓的疲惫感忍不住浮上心头。
这次东北之行,他算是代人而来的。
其实后来伍连德才知道,原本最合适的人选应该是美国丹佛大学医学博士、海军总医官的谢天宝,可是谢天宝却以北京到哈尔滨路途遥远为由拒绝——至少这位大人的表面理由是这样的。无奈之下,施肇基终于想起了伍连德来。
毫不犹豫的答应接任东三省防疫总医官的职位之后,伍连德立刻便赶回了天津。他一个人自然是不成事的,而且他也知道东北极度缺少懂得卫生防疫知识的现代医师,必须要给自己找几个帮手!不过可惜的是,当伍连德紧急召集毕业班学生,征求自愿和他一起去东北的人时,教室里一片沉寂。
几分钟后,两名学生站了出来。
令伍连德意外且伤感的是,站起来的两人都是广东人,远在中国最南端的广东人,而家乡在北方甚至东北的学生们,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和他一起赶赴东北……
……
1910年12月24日,伍连德与两名学生一起,带着各种必要的设备赶到了哈尔滨。
此时的傅家甸,已经乱成了一团。
每天数百人患病,数十人死去,而且每一天这个数字都会比昨天暴涨一大截。恐惧让各国领事和商人们关闭了自己所在的区域,并且把所有的中国人都赶了出去。而在肮脏、拥挤、胡乱的中国人聚集区,更多的人开始被传染上,一切都向最坏的方向滑了过去……
最危机的关头,伍连德赶到了。
他首先会见了从奉天来的姚医生和孙医生,了解了一下大致的情况以及手中掌握的资源,然后第二天去见了负责傅家甸检疫、防疫的地方官——一位典型的传统文人。此人拥有举人头衔,操一口带有浓厚吴地口音的官话,既不通英文,也不通俄文,根本无法与俄国人直接交谈。而就在伍连德火急火燎取见他的时候,这家伙竟然还让他等了半个多小时,然后才慢悠悠的晃了过来……
无知,愚蠢,这是举人老爷给伍连德留下的唯一印象。
于是伍连德知道,这一次他只能是靠自己了,而且必须要用最快的速度控制住这场鼠疫。因为不仅仅关系到数以万计的生命,同时还关系到国家的利益。俄国人和日本人都虎视眈眈,试图抢过检疫、防疫的权力,而在这背后隐藏着国家主权的损失!
所以来到哈尔滨的第三天,伍连德决定秘密解剖一具刚刚死去的尸体。
在1910年的中国,这无疑将是一个冒大不韪的事情。绝大多数中国人对现代医学完全一无所知,而在中国人的观念中,解剖尸体无疑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不但面临着社会风俗的压力,从法律层面来讲也是不被允许的。不过为了能彻底搞清楚这场瘟疫的原因,伍连德只能咬着牙关选择秘密进行。
这是近代中国第一例有记载的病理解剖,后来推动了人体解剖的合法化。
当然,法律上的合法化并不意味着现实就可以存在,北洋政府颁布的给了医师们一个权力,但是这种权力却受到公众和社会的制约。因此一直到二十年后,几大名校每年能够解剖的尸体也不过一两具而已……
好吧,又扯远了。
伍连德解剖的这个尸体,是一个日本女人,嫁给了本地的中国人。或许正是因为对方的身份,伍连德才得到了某些的默许,从而完成了他的实验。在当地总商的一个房间内,伍连德给尸体进行了血液化验,将样本固定后进行组织切片检验。
然后……
让伍连德兴奋的事情的发生了:在贝克显微镜下,他清楚地看到了一种椭圆形的疫菌!
毫无疑问,流行在傅家甸的正是鼠疫。
确定了鼠疫的存在滞后,伍连德立即向北京外务部发去电文,向施肇基报告此事。而且伍连德第一时间提出了初步的防疫措施:控制铁路、公路交通,防瘟疫蔓延;隔离疫区傅家甸,禁止任何人进出;公开招聘医师,征求更多的人前来协助等等。
按照伍连德的理解,这是处理这场危机最好的办法。
只不过,伍连德明显还不知道,在这片还没有接受现代医学的土地上,在这片外国人根本看不上中国医师的土地上,他的这条路走得将会多么的艰难!
幸运的是,在这个世界他并不孤单……
第十章 危急
“呼……”
从街头回到自己的住所时,伍连德依然无法从焦急中脱身出来,忍不住重重的呼吸了好几次,才算是勉强平复下来。
刚刚到哈尔滨不过五六天的时间,但是对于伍连德来说,这几天却像几个月那么的漫长。尤其是当他看到有些病人家属为了躲避警察的检查和强制性消毒,趁夜间把家人的尸体抛到街头的时候,他感觉到一种压制不住的愤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爆发出来了!
患病和死亡的人数,每一天都在急剧增加!
但是偏偏伍连德/txt/35576/12515212/"》办法,因为即使他给北京发去了加急电报,即使施肇基给予了他最大程度的支持,但是伍连德提出的几项控制方案都无法彻底的执行下去——除了招募更多的医师前来之外。伍连德就很高兴的得知,他的老朋友,北洋医学堂的首席教授,法国人梅斯尼就在赶来的路上——当然他不知道的是,这位老朋友将会给他带来的麻烦……
封锁交通、隔离疫区,听起来简单,行起来难!
日俄战争刚刚过去四五年的时间,东北地区形势错综复杂,中国人、俄国人和日本人相互制约,又相互争斗。哈尔滨属于北满,算是俄国人的势力范围,而南满则是日本人,想要封锁交通何其困难?至于说隔离疫区的话就更难实行,外国人可能还好说一些,毕竟他们对现代医学稍多了解,但是想要说服中国人可就难了。
街头抛出来的尸体,就足以让伍连德明白这一点。
事实上不仅仅是那些普通民众,就连被选派来协助伍连德的人也都很难认识到危险,比如说那些临时征集来的护士、看护妇、消毒工和埋葬工,虽都被要求穿戴防护服和佩戴口罩,但都置若罔闻,口罩挂在脖子上而不戴,因为戴上口罩实在是有些难受。而在这次鼠疫爆发中试图争一杯羹或者因为伍连德上任防疫总医官而受到了“冒犯”的一些中医,也开始对他的防疫措施进行疯狂的攻击……
短短几天,伍连德感觉自己就像是老了好几岁!
“不,不行!”
稍稍歇息了片刻之后,伍连德突然再次站了起来:“必须要说服他们,让他们认识到这次鼠疫流行的不同之处……再过一段时间,人们就会返乡过春节,到那个时候可就什么都晚了!”
用力的一握拳头,伍连德的牙关紧紧咬了起来。
哈尔滨是世界上最大的大豆集散地和交易市场。这里聚集了大批从山东和直隶两省进入东北的劳工。除了普通劳动力外,数以千计的小商贩也随季节变化,向北移动。虽然对这部分流动人口并没有一个精确的统计数据,但据本地官员所言,10万人肯定是有的。如今正值年关,按照中国人传统观念,他们必须要千方百计回乡过年,这些庞大的人群中也必然包含为数不少的鼠疫感染者,一旦大规模的春节返乡潮开始……
想到这里,伍连德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呼!”
伍连德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一脸焦急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这次来到了哈尔滨之后,细心的伍连德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实,这一次发生的疫情显然与以往他对鼠疫的认知有很多冲突。而与那两位从奉天来的医师交流时,姚医生也说出了自己观察到的现象:傅家甸民居低矮肮脏,冬天门窗紧闭空气不流通,室内一人染病很快即感染全家——所以他怀疑这种病不是鼠疫,而是在人与人之间通过飞沫和呼吸传播的急性肺部炎症!
对于这种论调,伍连德当然只会嗤之以鼻。
从几具尸体中都检测出了鼠疫杆菌,这让伍连德确认这次就是鼠疫流行,什么肺部炎症纯属臆想而已。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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