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倾天下》第103章


谢垩这才明白,闹了半天,原来这“贵客”却是在说那位糊涂的道君皇帝!
谢垩竟与小童攀谈起来,“平日都有哪些官家来此啊?”
小童甚是机灵,见谢垩仪表不俗,问得有好笑,不答反问,“这位官人却不知是何人物?”
谢垩微微一笑,“你猜呢?”
小童不过十来岁,却装出一番老成的样子,“官人龙行虎步,顾盼生姿,仪表堂堂,想必是皇亲贵胄之流。”
“小鬼头,你扯什么呢?还不上去跟师师说一声?”女人带谢垩进了谪仙阁,就没再言语,见谢垩问多了,忙遣开了小童。风月场中最忌讳来打听的,谢垩明显是个不懂事的主儿,闹不好损了某某达官贵人的名声,这罪责可担待不起。
谢垩知趣,正想找点话题,突然楼上的琴声戛然而止。一个清脆若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平日琴声艰涩之处,今日却屡屡圆润,浑若天成。莫非有雅士来访?”
“螓儿,楼下何人?”
小童应了声,“未知。”
“噢……”微微沉默,李师师道,“今日师师微感倦意,还请两位暂回,明日再叙,何如?”
楼上的两人压低了声音,“便依姑娘,我等告辞。”
这声音谢垩确实听得真切,暗暗好笑。楼上的两人没有下楼,但是很快就没了声息,想必是别有曲径。谢垩悠然道,“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借用后人《小重山》的结句,谢垩大可坦然。
楼上的那位轻轻跟着念了一遍,心里暗叹。且不论这结句的工整与否,单单谢垩道出的意境正是李师师内心世界的一种心境!李师师是当时整个大宋王朝最有名气的女人,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无一不精。不但道君皇帝不惜降天子之尊与李师师约会,就连周邦彦这样的著名才子,都为之流连,甚至还争风吃醋。而这些高贵的男人们,又有几个人真正地尝试着进入李师师的内心,言必谈风月:自诩高雅者以诗友论;庸碌之辈以清谈相交;至于其他人,却也非李师师所愿意接待的了。
李师师喟然轻叹,“今日瑶琴微鸣,必得雅士前来。先生谈吐,可见应验。请上来一叙吧。”
谢垩笑嘻嘻道,“不妨事,上楼下楼都不影响我们的交谈。姑娘在楼上高谈(弹),谢某便在楼下阔论了。”
李师师几乎是掩着嘴,挑开了帘拢!一张异常精致的面容展现在谢垩的眼前。
谢垩并没有太多惊讶或者是惊艳的表情。不是李师师不够漂亮,而是谢垩见过了太多美女,除了禁忌地镌刻在灵魂深处的那位韦氏之外,仅仅能凭容貌震惊谢垩的,几乎没有。李师师自始至终都是一种恬淡的微笑,不着痕迹的微笑,甚至这种微笑都让人有种虚假、应付的感觉。
“先生姓谢?”
“不错。”
“莫非你便是文华阁的大学士?”
“……不才侥幸承蒙皇上器重。”
李师师的脸上闪过一抹异彩,仅仅限于眼睛,脸上仍然是那一成不变的微笑。
“竟不想,学士如此年轻……”
“谢某早闻姑娘大名,只恨无缘得见,今日恰巧撞进来,却是叨扰姑娘了。”
“噢?”李师师没想到谢垩并不是专程来找自己的,微觉诧异,突然留意到谢垩背上的血迹,失色道,“你被追杀了?”
谢垩一撇嘴,一耸肩,算是承认了。
“什么人竟敢追杀你?”
谢垩心知肚明,却苦笑道,“谢垩得罪了那么多人,怕是有不少人都想要我这颗脑袋。”
李师师没想到,与谢垩这个名满京城的传奇人物的第一次见面,竟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李师师急忙命人为谢垩清洗伤口,其实谢垩的超强恢复能力。早已经使伤口愈合起来,但是若得美人伺候,谢垩美孜孜地乐得享受一番温柔的滋味。
第三卷 倾国 第三十一…
李师师亲自为谢垩解开了衣服,仔细检查伤口,只见一道约莫两寸长的口子,血已经止了,稍稍还渗着些须血丝。“从伤口来看,凶手竟是一心欲置谢学士于死地,却不知是何人,下如此毒手?”说着,轻轻地为谢垩清洗伤口,并且敷上一些金疮药。
背上传来的微麻的清凉,舒服得谢垩差点呻吟出声来。谢垩微微一笑,“不想姑娘还精通岐黄之术。这药,还真是灵验。”
“那是当然,我家姐姐本领可多了呢。”螓儿凑上前,得意地说道。
“小鬼头!”李师师轻啐一口,支开螓儿,“快去吩咐煮些大补的药膳,谢学士失血很多,需要进补。”
“我跟螓儿一起去吧,”先前引路的女人,突然开口。
李师师笑道,“有劳若馨姐姐。”
等若馨和螓儿渐渐走远,李师师瞪了谢垩一眼,面无表情,“跟我来吧。”
谢垩一楞,亦步亦趋跟着李师师上了暖阁。
李师师转身掩了房门,从脸上揭下了一个异常精致的面具,“你且看看我是谁?”
一张无比熟悉的脸,清秀、高雅、从容、恬淡。
“方、方韵!?怎么是你?!”谢垩惊呼。
方韵微哼道,“没想到吧?”
“……”谢垩简直不敢相信,方韵居然成了穿梭于大宋上流之间最著名的妓女。谢垩默然,心中只是碎碎念叨着摩天崖上某人的名讳。
方韵见谢垩沉默,竟抽泣起来。
方韵与谢垩,一没有“表亲”关系,二没有情侣关系,究竟是何样的角色,就连本人都难以说清。此时的相见更多的是尴尬,方韵有些后悔,以这样的身份,相逢在妓院里,确实太过于微妙了些,而恰恰正是为此,方韵就是想知道,自己究竟在眼前这个魂萦梦牵的大坏蛋心目中究竟地位如何!
然而谢垩的沉默让女人彻底失望,谢垩的沉默就是对女人目前身份的否定,甚至是鄙夷。女人有选择吗?没有,没有选择,虽然其中还有曲折,但是,至少谢垩无视事实,不置可否的态度,绝不可原谅。
“这……那……”谢垩竟有些无所适从,究竟该叫她“方韵”还是“李师师”呢?
“你走吧,我累了,我要休息。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以后也不会见面。”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当作没见过你,怎么可能忘记你?”谢垩渐渐地从短暂的“脑休克”中缓过神来,“自从那此分别,我每晚的梦里,你和我表妹周钰出现的时间是差不多的。”
谢垩象是自语,又象是自嘲,“我们都到了这里,竟到今天才见到你,却没想到是我逃命的时候,更没想到亲手为我包扎的会是你。”
男人的话平淡、冷静,脸上闪现着方韵印象中从来没有过的郑重神情,竟令女人有些痴迷,喃喃道,“我每日都在搜集关于你的消息,不管你到了什么地方,你却不知在这京城的角落中,始终有一个人为你祝福,为你祈祷。”
谢垩动容,不假思索道,“相见之前,谢垩不知情;知情之后,谢垩如何还能舍弃?跟我走吧。”
方韵苦笑道,“你不嫌弃我残花败柳之身?”
谢垩哈哈一笑,“我谢垩是那种人么?不管你愿不愿意,以后就是我谢垩的女人,谁都别想打半分主意。”谢垩竟是霸道地把方韵搂在怀里。
方韵满脸通红,挣扎了开去,薄怒道,“你道在这青楼之内,便可对我放肆?须得问我是否愿意,你可曾尊重过我?”
谢垩呆了,明明自己遇见方韵,是件值得特高兴的事情,但是偏偏闹出这许多尴尬。见方韵真怒,顿时把谢垩闹得个不敬,轻薄的罪名,谢垩郁闷无比,“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样的,我是为能与你重逢而高兴。”
“真的?”
“当然真的,骗你,我就是小狗……”谢垩一急,口不择言。
方韵嘻嘻一笑,“你就是小狗。”
谢垩苦着脸问,“为什么?”
“你敢说以前没骗过我?”
“……呃……原则上、应该没有这类情况发生……”
“哼……飞机上你就骗过我……”
“……”谢垩睁大了眼睛,“好象没有啊……”
“你骗我说,大家都会平安的……可是后来呢?”
“……”谢垩认输了,“这也算啊?”
“怎么不算?”
谢垩没想到方韵竟会有如此顽皮的一面,只得硬着头皮承认下来。
“咯……”房中响起了一声轻笑,“没想到大名鼎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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