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一林终老》第9章


舒窈原本以为舒赫今儿郑重其事是拿出来的东西肯定是个传家之宝之类的,谁知道却是一对朴实无华的匕首。这是要干嘛?舒窈深觉已经无法理解自己老爹的强大的思想了。
舒赫拿起匕首,难得的一脸荡漾的追忆:“可别小瞧它。当年跟蒙国打仗的时候,结识了一个老汉,临走的时候送我这块玄铁,我自个儿把它打成了两把匕首,送了你娘一把好防身,给我自个儿留了一把,你娘当时可喜欢了,天天拿它削萝卜。后来,你娘没了,我也就再没碰过它了,看着实在是膈应的慌。”
舒窈听得一头黑线,当爹的送梦中人匕首,当娘的拿定情信物来削萝卜,果然是非常人所能及啊!
舒赫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将匕首夺过来:“你瞧,这上面还有我刻上去的诗呢。你娘啊,最喜欢这首诗,非让我刻上去了。”
舒窈仔细看去,果然一把匕首上一行小字,“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舒窈突然鼻子就酸了,望着一脸缅怀的舒赫,她突然很想念那个其实没多大印象的娘。两个天南地北性格迥异的人,却成了互相一生挚爱。哪怕相爱岁月短,可余生时长,尽用来追忆,也不负当年。
舒赫将匕首重新收起来,放在了舒窈的手上,“阿窈啊,爹也快老了,蹦跶不了多少年了。你十九了,也该好好想想自己的事儿了。蝉华对你好,你就觉得别人的好老是差点儿。可你不适合他以后的日子,他一个皇帝的儿子,怎么着以后也得有个深宅大院儿的,你是个野惯了的性子,又怎么适应的了?小宁这孩子,我悄悄打听过,来活泉镇两三年了,孤家寡人一个的,平日里又深居简出,言谈又不俗,配你是绰绰有余了,而且看样子也对你有些个意思。你也就放开点儿以前,试试跟他处处吧。”
舒赫这般语重心长,倒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舒窈也没法儿打个哈哈就过去了。低着头想了半天,闷声道:“我知道我跟君蝉华不是一路人,也从来没报这个心思。只是就跟你说的,他对我太好,所以后来别人的好都差些火候,这么些年也就耽误过去了。我也知道我十六了,你们对宁扶留抱得心思我也清楚,这不正试着跟他好好相处嘛,要是感觉到了,我自然也就嫁了。您就放心的多蹦跶几年,耽误不了你抱外孙。”
舒赫一巴掌拍舒窈头上,笑骂道:“你瞅瞅你个德行,一个大丫头片子把抱孙子挂嘴边,难怪这么些年也没人敢上门求亲,都是被你给吓得。”
舒窈收起匕首,摸着好不容易挽好的发髻嘿嘿的笑:“咋了嘛!有本事以后你别抱你外孙啊,手都不许伸一下。”
舒赫抬手又要打她,舒窈提着裙子就跑了出去:“今儿好歹我生辰,有你这么当爹的嘛!”边说还边做了个奇丑无比的鬼脸。

☆、第 9 章
? 谁知道舒窈转头就撞在一胸膛上,鼻尖儿撞得生疼。抬头一看,是一本正经的宁扶留。扶住舒窈,对着舒赫温文有礼道:“伯父,阿窈,吴婶儿说饭菜都好了,让我过来叫你们吃饭呢。今儿阿窈不出来,我们可都不能动筷子呢。”
舒赫拍了拍刚翻箱倒柜弄得满手的灰,“好好,这就去这就去。”
宁扶留乖乖的拉着舒窈立在一旁,让舒赫走在前边儿,低声道:“这身裙子,可真适合阿窈。”
舒窈白了他一眼,“那是!毕竟小爷天生丽质难自弃!。”
宁扶留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簪子插在了舒窈头上,“再带上这个,就再好不过了。”
舒窈平日里也没什么个首饰,今儿还算上心的认认真真的挽了个姑娘的发髻,也就没想着再添个啥了。以往生辰都是舒府一大家子聚一块儿热热闹闹的吃个饭,谁也没起个送个什么东西的念头,所以这被送簪子,也算是舒窈生平罕有的事儿了,一时间忍不住乐,嘴都咧开了几分。
宁扶留看在眼里,越发觉得温暖极了,从脚底到心窝子的暖和,他只觉得平生都未曾经历过。
一顿饭吃的及其热闹。舒窈本来就不是个扭捏的性子,虽然今儿的打扮着实让宋明月苏青等人狠狠损了一顿,不过随后这两个小崽子也被吴婶儿狠狠地用锅铲给暴打了一顿。真是一点儿都不会来事儿。本来舒窈就不爱裙钗,今儿好不容易穿的像个大闺女,要是被这两人一顿损伤了面子,再让舒窈这样打扮可就难了,实在是该打。
舒窈见了这两人挨打,自然是乐得不行,一口气连喝了七八碗酒,后果就是舒窈连饭都没吃多少,灌了一肚子的酒,晕乎乎的进了房间就睡了。
许久,或许是夜半时分。舒窈从睡梦中醒来,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摸索出平常放房间内的绿豆糕,在无比静谧的夜里独自慢慢吃着。
吃了几块,舒窈只觉得无聊,便端着绿豆糕坐在墙边的椅子上,使劲儿敲了敲墙壁,“宁扶留,你睡着么?”
原本只是无聊之举,却没想到墙那边竟真的传来声音:“睡着的。”
舒窈仍还残留着几分酒意,声音越发的乖巧:“哦,那你睡吧。”
下一刻,墙那边也传来拖动椅子的声音:“可是现在醒了。”末了又加了一句,“是被你叫醒的!”
舒窈嘿嘿的笑着:“你喜欢吃绿豆糕吗?”
宁扶留的声音有些许嘶哑:“只要是吃的,我都喜欢,不过还是最喜欢吃肉,抗饿。”
舒窈又塞了一块绿豆糕进嘴里:“嘿嘿,我最喜欢吃绿豆糕了,你知道为什么吗?”不等宁扶留回答,她又自顾自的说着,“爹说我不应该老是念着蝉华的好,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那年我饿得要死,被所有人遗忘,只有他开了门,给了我一块绿豆糕。”
“我小时候脑子可笨了,和他一起跟着爹爹习武,老是记不住该出什么招式。他花了好久的时间,不眠不休,把爹爹教的所有招式都用小兔子小狗儿给画出来。他画的可好看了,我每天就拿着他的画儿练,可好玩了。”
“那时候在清都的家里,还没吴婶儿呢,就宋叔叔和宋明月跟我们住一起。家里也没个女的,都不知道葵水是个什么玩意儿,也就不知道那些个忌讳,所以从一开始,我每回来葵水都疼的要死,还没法儿给我爹说。他就天天盯着太医给我熬药,然后每天来习武的时候就逼着我喝药,一滴都不许剩。”
“那时候我年纪小,又黏他黏的紧。大皇子就老是找我麻烦。为了这,他没少顶撞他哥。他没他哥受宠,所以每次闹到皇帝那儿都是他挨训挨罚,可每次君席楼欺负我,他还是会每次都护着我。”
舒窈边吃边说,绿豆糕很快吃完了。她的声音有些沮丧:“前几年冬天回清都的时候,我给他说我喜欢他,这么多年他是除了我爹对我最好的人,有时候连我爹都不如他。可他说什么?他说他以后的日子风险太大,太过于禁锢,根本不适合我这个野性子。他还说他自幼只是把我当个妹妹看待,皇帝子嗣稀薄,就他和他哥两个人,他就拿我来满足他对一个妹妹的渴望了。这都他奶奶的什么事儿啊,话本子里怎么说来着,哦,对,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啊!”
宁扶留终于忍不住笑了出声:“阿窈,你可真是有趣。”
舒窈想起了舒赫今日对她说的话,“今儿我爹告诉我说你对我有些个意思,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对我有意思啊?不会是我当时求嫁就直接把你给征服了吧?”
墙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才又响起低低的声音:“阿窈,君蝉华当日踢门救你,对你来说是一种救赎。可你知道,你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救赎?”
舒窈打岔道:“难道是我曾经救了你,如今你来以身相许?”
宁扶留低笑,似是有些无奈:“就像一个人,一直走在黑暗里,一丝光都看不到,无边无际的,只让人觉得绝望的还不如去死。然后突然来了一只萤火虫,微小的绿光,可在整片黑暗里,他就是太阳。”
舒窈重新吃饱了肚子,困意一阵阵袭来,本能的朝床上一趴,瞬间睡死了过去,喃喃自语道:“管他什么救赎不救赎的,反正君即无心我便休,我舒小爷从来都不是放不下的人。”
宁扶留半饷没听到隔壁的声音,知道她又睡熟了过去,重新躺回了床上。
他是你的救赎,可你是我的救赎。相比之下,是我更需要你的。
活泉镇本就位于西宿北方。因此冬天也来得更早一些。不过十月间的时候,便有白雪倾倾洒洒,一时间便冷了下来。
这日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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