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一林终老》第23章


君蝉华沉默稍许,跟着宁扶留朝凉亭走去。
“先帝驾崩得有些突然,新帝登基不久,根基不稳,徐王您是新帝唯一的弟弟,如今的日子,想必不太好过吧。既然您身为臣子的日子不好过,又何不试试自己为君的日子呢?毕竟您和当今皇帝同为皇子之时,声望才能并不亚于他,只是在关键时刻被他抢了先而已。难道徐王您,甘心往后就此过活?”待坐定之后,宁扶留慢悠悠的开口道。
君蝉华的手在宽袖中紧握成拳。他何尝不知自己哥哥心中的猜疑,所以当时毫无怨言的顺从他的旨意去了融城,原本想着自己先做足了为人臣子应做之事,他多少会顾念着手足之情。可当一波又一波的暗杀不断发生在他简陋的府邸中时,他总算明白,不论自己如何伏低做小,只要他在皇兄仍旧根基不稳的时候活着,便是最大的罪过。他本想这几年熬过去就好,可清绾肚子里没来得及成形便由于惊吓而丢了的孩子、舒窈的死讯在同一时间来袭,他心中又燃起了不甘。父皇的死本就蹊跷,君席楼的做法也着实令人心寒无比,自个儿也无法坐以待毙。今日宁扶留一句话,自然激起他心中千层浪。
“你呢?你又凭什么过来帮本王?本王如今虽然落魄,却也不至于连个像样的门客谋臣都没有。”君蝉华不答反问。
“徐王觉得锦国国君姬清商如何?”
锦国上一任皇帝是个不靠谱的,政务处理的不怎么样,打理花花草草之类的倒是一把好手,满天下的搜集罕见的奇珍异草。皇帝不管事儿,底下的人就不那么敬畏了,一时间锦国官员勾结,文臣武将沆瀣一气,捞银子的捞银子,养娈童的养娈童,上头的人舒服了,底层的老百姓可是苦不堪言,连哭都没地方哭。
锦国内部不稳,兵力不强,西宿当时还趁机毫不费力的占了几座锦国的城池。后来姬清商年纪稍微大了点之后,皇帝便退了位,专心侍弄自己的花花草草。之前上下勾结的官员们原本想着这新上位的小皇帝肯定是个好糊弄的,谁知道却全都吃了个大亏。你道人家刚刚上位根基不稳不敢大刀阔斧的整治朝堂,谁料人家早年伏蛰毫无动作,暗地里早就挖出了所有的龌龊事,备好了接替的新任官员,雷厉风行的将朝堂龌龊连根拔起,以暗中培养的清明之士替代。一番整治下来,锦国竟不复之前的文官武将瞒上欺下鱼肉百姓的破败风气,朝堂清明,边关安定,百姓冤屈有处可明,官员清廉向民。不过几年时间,锦国便国力恢复,兵力强盛,西宿倒再也不敢对这个邻国的小皇帝有何轻视了。
君蝉华身为皇子,又与姬清商年纪相仿,自然对他的所作所为颇为关注,抛开身份不说,他对姬清商这等的人物也是十分敬佩的。“锦国皇帝年轻有为,本王自然对他钦佩有加。但这与你,又有何干?”
“在下在锦国的时候,还不叫如今的名字,叫楚云暮,曾有幸在锦国皇帝身边谋事多年,自认还算得他的赏识。徐王若不肯信我,自可以派人去锦国打听一番,虽说不至于人人都知我,但如今在朝新晋的官员,却大多都是听说过我的。我如今想要跟随徐王您谋事,自然要先把底牌亮出来。至于您打听了之后作何决定,就看您自己了。不瞒您说,我之所以今天对您说这一番话,一是因为您与阿窈相熟,选您自然要比别人更加方便,二也是不想让舒将军白白死在荒山野岭,他待我很好,我也想回他一些恩情。”宁扶留朝君蝉华拜了一拜,“我话已说完,就不耽误徐王的时间了,先行告辞。”也不等君蝉华开口,便转身朝林中走去。
君蝉华一人在凉亭独坐良久。许久之后才缓缓起身,转头朝山下走去。既然他不念手足之情,我也无须坚持这可笑的兄友弟恭的幻想。

☆、第 22 章
? 回到客栈时天已经擦黑了。舒窈在嵘岭整整待了一天,可大约是总算知道了舒赫埋骨所在,心中不复之前郁结,到也不觉得有多累。宁扶留一路安静的跟着他,也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言语。
草草的吃了点小二端上来的饭菜之后,舒窈便有些困了。宁扶留却并没打算让她去睡,而是正襟危坐着问道:“你以后有何打算?”
舒窈只觉得脑子都是被糊起来了,迷迷糊糊的说道:“我如今也不知道到底该作何打算。爹爹一生戎马,如今却死的不明不白,我想还爹爹一个公道,却又不知从何处下手。你当我这段日子没想过以后作何打算吗?可我能有什么打算?爹爹让我活着,我却不知道该如何活着,你说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约莫是困得有点神志不清,舒窈说道最后竟带着丝丝哭腔。
自她决定回清都一趟那日之后,就再也不见她有任何伤心的举动,一路虽然不至于欢声笑语,但也不见她流泪伤神。哪怕是今日在舒赫坟前,她也只是坐在坟前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而不是放声哭泣。如今被宁扶留这样一问,到瞬间变成了个无助的小孩子一般,望不到前路,害怕而又恐慌的哭了起来。
她虽然自幼跟着舒赫,性子大大咧咧不似平常人家的大家闺秀,可说到底还是个被舒赫一直宠着的小姑娘。以前有舒赫在,有宋孔清在,她可以毫无畏惧的上阵杀敌、钻林剿匪。可如今一夕之间,舒赫没了,宋孔清死了,她所依赖的人全都不见了,却留下了她一个人还活着。她又怎么知道,以后该作何打算呢?
宁扶留见她哭的阵仗越来越大,大有扯开嗓子大嚎一顿的架势,叹了口气,伸出双臂将她揽入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企图让她安静下来。舒窈倒也不客气,趴在宁扶留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肆意痛哭,毫不顾忌。许久,才渐渐平息了下来,只剩些微弱的抽泣声。
宁扶留扶起舒窈,望着鼻头通红的她,正色道:“倘若你信得过我,我来为你打算可好?舒将军生前坚持回清都就是想弄明白先帝驾崩之间的蹊跷,不想让狼子野心之人手掌朝政。我会替他完成他心中所想,可好?”
舒窈止住了抽泣,望着一脸正色的宁扶留,虽然他依旧如最初所见一般,面上云淡风轻,波澜不惊,可她就是觉得莫名的心安。回想一番,似乎她一直在信任他,毫无理由。点点头:“好,我信你。”
“那好,今天天色不早了,你也困了,早点歇息吧。我先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宁扶留起身铺好床,说道。
舒窈一场哭过,眼眶通红,到颇有些楚楚可怜的感觉,比以往来说更加乖巧了些。顺从的钻进被窝里,只剩个头在外面,目送着宁扶留出了房门,才闭眼沉沉睡去。一夜无梦好眠。
出了房门的宁扶留也不多做耽误,大致认了下下方向后便一路疾行。
送走舒窈之后,魏哲翰想起以往的肆意时日来,些许感慨人世沧桑的情绪让他有些恹恹的,以至于一整日都窝在自己房内不肯出门一步,连晚饭都不曾用过。夜深时分,伤感了一整日的魏哲翰正欲洗漱一番就寝之时。房门却被轻轻的敲响。
原本以为是前来伺候的丫鬟,却没想到是带着一身夜色寒意的男人。魏哲翰惊呼:“扶留?这大半夜的,可有什么要紧的事?”
宁扶留轻拂了拂衣袖,似乎想把沾染的寒意拂掉。他朝错愕的魏哲翰微微一笑:“哲翰,今夜前来,实在是有些事情想要委托你。可否进屋详谈?”
魏哲翰连忙让出了身子,“进来细说。”
舒窈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模模糊糊感觉到身边有人走来走去,睁眼时才发现是穿戴齐整的宁扶留正在收拾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察觉到舒窈醒了,宁扶留指了指摆在桌上的早点:“醒了就起床洗漱吃些早点吧。等你吃完歇息一会儿咱就出发。”
舒窈好奇的问道:“出发去哪儿?”
收拾好了行李,宁扶留这才在桌前坐下:“我细细想了一路,如今皇帝肯定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定会私下追查你的下落,你又多半放不下你爹的死。不如我们去融城找徐王,一则你跟他关系匪浅,他定会尽力护你周全;二则他是除了当今皇帝以外唯一的皇家血统,多多少少有些人脉势力在,助他要比别人轻松许多。”
舒窈大惊:“你要助蝉华哥哥篡位?”
宁扶留将剥好的鸡蛋放在她手里,瞪了舒窈一眼:“篡位?篡什么位?他这个皇帝本来就当得名不正言不顺的,这么久了连个先帝传位遗诏都没拿出来,也真是愚蠢至极。”
舒窈沉思片刻,朝着宁扶留郑重的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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