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英雄之一衣带水》第139章


忽然间,他听到一个细如蚊呐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气若游丝却慎而重之:“小兰儿……就拜托你了……”
谢沧行背脊一僵,惊骇已极,当即停步,猛地扭头看去,叶霖的头依然无力的垂在他的肩膀上,没有一丝声息
正文 章三十一 请君入瓮(8)
“怎么了?”暮菖兰问道。
谢沧行看着她的眼睛,半晌,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
暮菖兰忽然一把拉住他:“等下。”
此时,他们已走回了先前的将军墓。暮菖兰伸手敲击着一侧的墙壁,忽然停在某处,说道:“这里。”只见她用力一推,那石壁竟然向内打开,后面是一条只容一人弓身通过的狭窄通道,陡峭上行。
夏侯瑾轩十分惊讶,他自认把所有地形通道都记在了脑中,却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条。
谢沧行看她一眼,想来这就是她偷偷准备的退路了?他笑了笑,迈步欲走,却见暮菖兰嘴唇翕动,艰难说道:“把霖哥……留下吧……”
此时的她,面上已是一片木然,刚才那个激动悲愤不能自已的人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这样的她,却更令人心疼。
谢沧行难得地迟疑不决起来。
“我叫你放下他,没有听到吗!”暮菖兰瞪他,可这时的眼神却软弱得没有丝毫威慑力。
谢沧行轻轻叹息,对凌波说道:“你先带小少爷出去,我稍候就来。”
凌波刚要说什么,却被龙溟拉住:“走吧。”
这时的夏侯瑾轩就如提线木偶一般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只能呆呆地跟着别人。
暮菖兰看着谢沧行,皱眉问道:“你又想做什么?”
谢沧行二话不说就背着叶霖朝墓室的方向走去:“是我该问你这个问题。”他回头瞄了一眼,“我不会让你留下来陪他的。”
暮菖兰一怔,一时竟无言以对。
墓室离的并不远。谢沧行走进左侧的耳室,四下里一看,尽是墓主人生前使用的器物,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显然在很久以前就被人翻检过了。他将叶霖放在一个干净的地方,伸手合上了他的眼睛,心中说道,你放心吧。
随即,他又走到主墓室,对着那副盖子已经打开的棺材搔了搔头,又拱手一礼:“唉,占了你的地盘不好意思。人家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你一个大将军,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不过,叶小哥性子好,你可不许欺负他。”
暮菖兰呆呆地看着这滑稽的一幕,尽管是这样的境况,竟奇怪地有了想笑的冲动。她转身回到耳室,最后看了一眼叶霖,随即毫不迟疑地用手中的蜡烛点燃了他的衣角。
火光顿时燃起,点亮了暮菖兰木然的面容,显得那样诡异。
饶是谢沧行也惊得汗毛直竖:“你……你这是做什么?”
暮菖兰竟是回头一笑:“这下大将军不用犯愁了不是么?”
谢沧行登时目瞪口呆。
“尘归尘,土归土,我暮家的人不需要坟墓。”暮菖兰说道,毫不迟疑地走出了耳室,“你不跟上?”
谢沧行不禁摇头叹气,暮家人可真是……不留余地。
通往地面的通道十分窄小,常常需要四肢并用地爬行才可以通过,想来是时间不够便草草收工。
终于接触到外面新鲜的空气,夏侯瑾轩真恨不得多吸两口,不由自主地生出“活着真好”的庆幸之感,特别是在接连经历过两次死亡之后——它们令他无比悲伤,却也更加明白生命的可贵。
这一刻,他忽然很想回家,也很想回到瑕的身边,这两种愿望无比急切,以至于当暮谢二人从地道中出来时,他差点就脱口而出:“我们回去吧。”
他就在悲伤与急切交替混杂中,感受着冰火两重天的煎熬。
此时已是繁星满天,出口刚好在一个小山坳里。
众人合力封闭了出口,找了处避风又隐蔽的地方喘口气。随后,便陷入了尴尬的寂静,几乎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思。
暮菖兰突然开口:“这次行动的消息,是我泄露出去的。”
夏侯瑾轩猛地抬头,惊讶地看她,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你……你说什么?”
暮菖兰深吸一口气,重复道:“是我把行动计划告诉鞑子的。”
夏侯瑾轩再度呆立当场。
半晌寂静。
凌波率先开口,柔声道:“暮姑娘,我知道你是最难过的人,但也不要过度自责……”
龙溟怔了怔,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这傻姑娘还不知道暮菖兰说的是实话呢。
谢沧行打断她,冲着暮菖兰问道:“为什么?”
暮菖兰仍不愿多说,撇开头,半晌才道:“我家里人病了,鞑子手上有解药。”
凌波这才回过味来,瞪圆了眼睛转头看龙溟,而他却显然肯定了她的猜测,她顿时怔住,说不出话来。
谢沧行皱眉,语气已有些咄咄逼人:“为什么不早说?凌波道长难道还会见死不救吗?”
正文 章三十一 请君入瓮(9)
暮菖兰眼圈一红,心中有苦说不出,把心一横,自暴自弃道:“做都做了,再说那些有什么用?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随你们吧!”
于是便又是尴尬的寂静。
谢沧行叹了口气,语出惊人:“你送的信,被我掉过包了。”
暮菖兰先是一惊,如此说来,霖哥本不必死了?后又自嘲一笑:“你果然知道。”
谢沧行表情凝重:“咱们这次行动耗时太久,动静又不小,鞑子很难毫无察觉,我寻摸着与其严防死守地保密,不如放点假消息出去混淆视听。所以我没有阻止你。我换过的信里没有地图,时间也是错的。”
夏侯瑾轩眨了眨眼,呆呆地问道:“但为什么鞑子还是对咱们的行踪了如指掌?”就算能猜到时间,总不能连地图都猜到吧?
“答案十分明显:知情者里,还有其他内应。”谢沧行的目光严厉地从众人面上一一扫过,用不着过多考虑,在他们当中,最可疑的人非龙溟莫属了吧?
还没等他开口,暮菖兰却先一步发作,长剑直指龙溟。她一直觉得这人不一般,但其实并未曾真正怀疑过他。但如果他真的和害死霖哥的人一伙,她绝不会轻饶!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面对暮菖兰的指责,龙溟反驳道:“说到形迹可疑,谢兄才是个中翘楚,暮姑娘为何不作怀疑?”
“你当我没有查过他吗?”暮菖兰瞥了一眼谢沧行,不情不愿的说道,“这家伙虽然来历不明、行踪飘忽,但……干过的都是行侠仗义的好事!所以我信得过他!”
现场忽然静了一瞬,谢沧行那张死皮赖脸的黝黑面皮竟有了泛红的痕迹。
龙溟也无意坚持:“我只是举例,并无怀疑谢兄之意。此次行动参与之人甚众,你们暮家人或者沈家人又何尝没有可疑之处?又或者只是无意间泄露也未可知,走漏风声的可能太多了。”
“我暮家绝不会犯这种疏漏!”暮菖兰说得斩钉截铁,不由得恨恨咬牙,“怪不得你要把沈家拉下水!”
龙溟冷冷反击:“暮姑娘自己难道不就是‘疏漏’么?”他顿了顿,一哂,“如果找个人迁怒就能减轻暮姑娘的内疚,我乐意效劳。”
狠狠一击恰恰击中了要害,暮菖兰猝不及防,登时哑口无言。
“上官公子!”凌波警告地唤了他一声,又转向众人,“是非曲直,现在论断还过早,大家心绪激动之下,也不适合讨论这个……”
“不错,现在的争吵毫无意义,但是,”龙溟转向夏侯瑾轩,“夏侯少主,我看还是劳你拿个主意吧。”
猛然间听到自己的名字,夏侯瑾轩仍是一片茫然:“什么……主意?”
龙溟冷笑:“我们是否还应一起行动。”
暮菖兰很自然地联想到了自己身上,登时怒道:“我绝不会再帮鞑子做任何事,你们尽管放心好了!霖哥的仇,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龙溟不答,只是看着夏侯瑾轩,就连谢沧行与凌波都在等着他的答案。
夏侯瑾轩有些怔愣,龙溟总是一副谦和持礼的模样,哪怕是两人争论时,也从来都是不温不火,可此时却是笑容尽褪、言语冷硬,看来是动了真怒。
夏侯瑾轩不禁有些胆怯,一日之内天翻地覆,似乎什么都变了,敬爱的长辈不在了,信任的同伴也似乎不是他所想的样子……他无法从伤心与迷茫中回过神来。
这时,他不禁想起了瑕,如果她在,是否会用朴实的语言一下子点醒他所有的疑惑呢?
似乎过了很久,众人才听见夏侯瑾轩语气平静地问道:“暮姑娘,你说你的家人病了,这其中也包括叶公子吗?”
暮菖兰一怔,点了点头。
夏侯瑾轩想起那天叶霖发病的情景,不禁长叹口气,又问:“你真的……不会再……”
暮菖兰斩钉截铁地回道:“不会!若违此誓,我将万劫不复!”
夏侯瑾轩笑了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同舟共济的好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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