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的掌门师姐天吴带我去贵庄潜藏时起,我奉师门之令戴了人皮面具。所以,你一直没看见过春霞的真面具。但不管是真面目还是人皮面目,春霞都是一只丑小鸭,不值得公子多望一眼或是记挂在心怀。如今,我已决定皈依佛门,出家为尼。咱们缘尽于此,请公子这就回长安去吧。”
郭子岳呆如木鸡,不知该说什么。
阳春霞转身从天昊师太的木盘中拿起剪刀,以手从身后拖过发束,一剪刀便将长发齐根剪断了。
郭子岳一声大吼,如飞而逃,往东直冲而去,连马也忘了骑。
五叶禅师一声不响,随后追去。
地以其流质生成人类的躯壳。天以其灵质生成人类的灵性及爱情。却不知为什么,天地在流质和灵质的什么地方接错了榫头,这爱情总会造成生命的大悲剧。无始无终:人类存在一天,就要忍受一天,永远不得解脱。一代爱情悲剧消失了,另一代爱情悲剧又随着长大的后人生出来。内容不同,却是同样的哭泣,同样的心痛。苍天大约认为郭子岳对王若兰的悲恋还不够份量,还要加上一个阳春霞。阳春霞在白马寺盗《阿含经》时曾现出过真容,可是郭子岳没看见。郭子岳爱她,不是用眼睛,而是用良知。但人在冲动时却常误会别人,女人尤其如此。这样,不能喊叫无处倾诉的大悲哀,就得由男人来承受。
这时候,或许寺院还真是躲藏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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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狂蜂浪蝶采
唐朝的皇帝几乎都程度不同地崇信道士方土。这成了唐朝政治生活和宫廷生活中的一大特点。
唐太宗于贞观二十二年,令天竺方土耶罗迩婆婆造延年之药,次年,因服此胡僧之长生药,罹暴疾而终。
唐高宗宠信道土叶法善……
唐玄宗周围有一大群道士方土,孙太冲,吴筠、卢鸿、王希夷、李含光,司马承祯,张果等。唐玄宗崇道到了这样一种地步,他甚至要把玉真公主嫁给张果!到了天宝年间,玄宗更召道士孙甑生、罗思远、姜抚等进宫炼丹。他的宰相李林甫撰《唐朝炼大丹感应颂》一卷,玄宗自己老了,还写《赐皇帝进烧丹灶诰》宪宗时,更用术土僧大用、柳泌于朝,派柳泌去天台山采灵草,竟令为台州刺史。柳泌至任台州后,叱咤吏尼,空耗日月,最后逃走,为浙东观察使请高手捕获,解送京师。宪宗不责,反听信谗言,封柳泌为待诏翰林。宪宗后来服了柳泌进贡的金丹,丹毒发作时,“日加燥渴”,“燥益甚,数暴怒责左右”。宦官鱼弘志等人害怕无罪被杀,因弑宪宗。
在宪宗的皇帝生涯中发生的这种现象:恐罹罪而先诛君,后来竟然又发生在他的长孙唐敬宗李湛身上!这成为中唐统治的一大特点。
唐宪宗有子二十,宪宗被鱼弘志宦官集团谋杀后,立长子李恒,是为唐穆宗。
唐敬宗李湛,是穆宗的长子。宪宗之长孙。
李湛自小好玩好动,喜马球,嗜手搏。他登基做了皇帝后,他的侍臣太监之流,自然就要经常为他安排这一类游戏。
击马球和徒手搏击,均是极亏体力的游戏,后宫宴狎嫔嫱,更是并未完全成熟的少年天子不能胜任的宫廷生活。这就使他迫切需要金丹的支持。
丹鼎派道士赵归真自然就成了宠道。
赵归真这日奉诏进宫,太监将他带到清思殿。敬宗正卧在软榻之上,太监在给他捶背。
赵归真作礼:“小道赵归真,奉召叩见陛下。”
敬宗并不起身,只是抬了抬头,道:“先生来了么?平身。”
“小道谢恩。”
“赐坐。”
太监刘克明在侧,摆了摆手,小太监设坐。赵归真坐于侧。
“先生——”
“小人在。”
“哎哟哟,朕昨晚与宋修容饮酒作乐,不想张修容和赵修容(修容为妃第九级,修容级共设六女。)见朕高兴,赶来凑乐。朕以一敌三,累了个半死。今日大早,朕好不容易觉得灵醒些了,中使来报,说朝臣还在等朕,并不散去。朕去朝中坐了片刻,一听他们东道西路的罗嗦,朕这脑袋就炸了。哼!就没有人明白朕喜欢什么!”
刘克明在一边低声笑道:“奴才侍候万岁爷还算周到吧?”
“呸!退一边去!你这奴才,出点子还行,干正事就没本事了。哎哟!”敬宗说到这里,突然一声大叫,翻身一拳,就将那个正在给他捶背舒筋活血的太监打飞出去,这一拳打在那个太监的嘴角上,顿时打得太监满口血,支起身子时,吐出了两颗落牙。
敬宗骂道:“没用的奴才!捶了半天,朕这筋骨不但不舒服,倒让你这奴才给捶得更痛了。”
赵归真起身道:“请陛下恩准小道为陛下按摩以舒筋活血!”
敬宗咧嘴笑道:“正好正好!”
赵归真上前,潜运真力,为敬宗按摩经穴,舒筋活血。
先前那个太监,哪能和道家的内功、外功加练丹的大高手相比?赵归真以上乘按摩术加上少量度气,施以拍、捶、按、点、震、理、揉等各种手法,片刻功夫,便将敬宗的所有疲惫消除了个干干净净。
按摩完毕,敬宗道:“好爽好爽!先生真是高人也!朕本想去东都玩儿,偏生裴宰相说东都年久失修,已多荒圯,要稍加修茸后才能巡幸。叫朕在这大明宫中如何玩儿?”
刘克明趁前道:“万岁爷可准奴才多嘴?”
“讲!”
“左右金吾卫,左右神策军中,尽多手搏高手,万岁爷何不下旨,令他们将军中的手搏高手都选派进宫来,轮番手搏,供万岁爷观赏取乐。万岁爷看得高兴了,可下场即兴手搏一场。没有兴趣时,可看他们有些什么手搏技巧,点拨他们几句,也算是教习他们一下。”
“好,好,好。”“到得数十个手搏高手轮番手搏完毕,剩最后一个赢家时,万岁爷再上场将他打败。那时,举国上下,都知道万岁爷才是大唐帝国的最高国手,扬威海内外,那才威风哩!”
“好好好!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奴才领旨。”刘克明高兴地领旨走了。半年前,敬宗曾要他对搏,他无法之下,与之手搏,被打断了手臂,才医好不久。他请了一个高手,藏在宫外,要在敬宗再令他陪伴手搏时,用作替身。
刘克明领旨走后,敬宗道:“先生。”
赵归真道:“小道在。”
“上次你给朕的金丹,朕已用完了。你这次给朕带来了多—少?”
“启禀陛下,小道全部所存,仅有十粒。已经全给陛下带来了。”
“只有这十粒了么?哎呀!这十粒用完,叫朕以后怎么办?”
“容小道另行设法炼制。”
“多谢先生。炼制所费,朕百倍千倍赐还先生。”
“小人不敢望赐金银。”
“那么,先生需要什么?”
“小人心中,有一事不明,正想奏告陛下,求陛下圣裁。”
“先生请讲。”
“自从大唐开国以来,我道教便为国教。太宗皇帝明确诏示三教次序,道一儒二佛三。道教本是我华夏国土自己的宗教,所崇皆是炎黄所崇,所信皆是炎黄所信。佛教,天竺传来,乃是胡人的宗教。胡人宗教,剃发出家,乃是背亲;不准婚嫁,乃是大不孝。整日靠度牒所得及田产所得为生,游手好闲,且不服租赋劳役,是寄生于国家。形德威福本是帝王的专权,胡教却称归属于佛。些等宗教,我国本不当容。可陛下在长安道上走走看看,到处是和尚尼姑,实国家心腹大患也。小道只盼陛下圣明,扶我炎黄自己的宗教,将胡人佛教废了它吧!”
敬宗一听,顿时沉吟起来。因为这等大事,历来牵涉甚广,历代帝王对其甚为谨慎。你道佛教是胡教么?偏生宫中朝中市井之中,信佛教的人有那么多。全国持度牒的佛教徒凡三四十万,而道士方士术土不过三、四万左右。前些年陕西法门寺发现指骨舍利,佛教徒大肆宣扬,宪宗迎至宫内供养。百里之外车马不绝,梵乐不断,可见其盛。宫中虽然崇道,可也不愿轻易动佛,因它已成势力,已成国泰民安之要素。韩愈反对,作《谏迎佛骨表》,宪宗怕惹乱子,还将韩愈贬为潮州刺史。
敬宗沉吟半响,笑道:“先生所讲之事太过重大,得慢慢图之。请先生还是先为朕炼丹吧。”
赵归真本来也没抱希望一奏便能使皇帝下旨灭佛,见敬宗心动,便道:“此事合当请陛下慢慢设法。小道这就出去为陛下炼丹。只是小人药物不齐,尚需陛下派人前往湖南道,江南道及天台山采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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