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岳点将录》第131章


眼下行藏已为罗侯神君所悉,此间再无守秘之必要,同时,高夫人等一行人即将到来,洞内石室有限,不敷应用,张铸魂乃烦丐帮弟子将外面石屋收拾干净,重新启用屋后那扇石门。
众人进入甬道,行未及半,忽听武婆婆高声喊道:“蕙仙,快来帮我准备酒饭。”
梅蕙仙听得呼唤,连忙撇下众人,抢先奔去,道:“来啦!来啦!婆婆歇着吧!这些事怎敢劳动婆婆。”
只听武婆婆冷冷说道:“讲的很好听嘛!我老婆子躺着长大的?去吧!准备碗筷,看看酒暖了没有,大伙儿怕是早饿了。”
原来武婆婆并非当真生气,而是好胜性强,一时下不了台,因之睹气先行奔回。但老年人顾虑周详,路上想起李元泰夫妇尚未用饭,周公铎等一干人必也十分饿渴,故而回到石室,立刻下手煮盾弄菜,准备款待这些远客。
众人闻言之下,不约而同的暗暗忖道:这位婆婆纵然火大些,毕竟是位慈祥的长者,若是能够和熙一点,那就令人仰慕了。
忖念之中,到了那间宽敞的石室,张铸魂肃客入座,道:“各位宽坐片刻,我去看看裴大化就来。”
话声甫落,但闻步履声响,白云道长飘然走了进来。
张铸魂一见,连忙抱拳为礼,道:“老前辈辛苦了,裴大化不要紧吧?”
白云道长摆一摆手,道:“坐下谈,我老道碰上生平最不合作的病人。”
话声中,迳自在一张鼓形石凳上坐了下去,众人见了,也纷纷参差落座。
张铸魂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觉蹙眉道:“老前辈怎么说?”
白云道氏道:“裴大化固执得很!我老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以金针度穴之术,将他救醒,他元气大伤,服下三颗续命丹丸,却是不肯休息。”
张铸魂愕然道:“他为何不肯休息?”
白云道长道:“他要见你。”
张铸魂双眉深锁,道:“见我有急事?”
白云道长道:“他说找到玉符了。”
张铸魂失声叫道:“玉符?……哦……在他身上么?”
他听说裴大化找到了玉符,内心顿时兴奋无比,竟而一语三折的语无伦次,失去了平口的镇静。
白云道长摇了摇头,道:“不在他身上,他说另外藏在一处。”
张铸魂急不及待地道:“藏在何处?”
白云道长道:“他吵吵闹闹,坚持亲口告诉你。”
张铸魂当即起立,道:“晚辈这就去看他。”
白云道长举手一拦,道:“现在不用去,他睡熟了,我点了他的睡穴。”
张铸魂一愕,道:“这……”
白云道长道:“你放心,我知道重伤之人,不宜封闭穴道,但他不听劝告,不肯休息,情绪更是激荡不已,那将大伤气机,自绝生路,我之所以点他睡穴,乃是一时权宜之计,让他宁静片刻,保持一分元气。”
张铸魂缓缓颔首道:“是的,裴大化不听劝告,倒叫老前辈烦心了。”
白云道长道:“只要能治愈他的内腑伤势,烦点心倒也值得。实在说,他纵然最不听话,我老道仍然由衷地钦佩他。”
归隐农一面点头,一面接口道:“说得也是,裴大化本来是个寡廉鲜耻,贪得无厌的偷儿,生平但知财货,不知善恶仁义,想不到一旦觉悟,竟能不顾生死,锲而不舍的一意追寻玉符,这等行径,这份志向,确也令人感动。”
西门咎不以为然,道:“这算什么?若非是他,云震怎会失去玉符?裴大化既然有心向善,对自己造成的过失,理该竭力弥补。”周公铎哈哈—笑,道:“师弟责人过严了。”
西门咎双眉一轩,道:“这是就事论事,我哪里责人过严?”
周公铎双目之中,荡漾着喜悦之色,微笑道:“师弟大概是以己度人吧?”
西门咎湛然说道:“事理如此,说什么以己度人?西门咎往日作恶多端,杀人不计其数,如今既悟前非,除了立志去恶,随时等待旁人向我复仇,从来就未想过逃避责任。”
白云道长颔首接口道:“极是!极是!裴大化九死一生,从罗侯神君身上窃取玉符,正是弥补以往的过失,他此刻伤势极重,仍恐再次失去玉符,吵着立时要见铸魂,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也正是负责到底的表现。你们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都是大勇的人,纵然固执一点,我老道仍是一样的钦佩。”
西门咎微微一怔,口齿启动,却未说出话来。
忽见武婆婆走进石室,目光转动,落在白云道长脸上,道:“白云,你讲钦佩谁?”
白云道长未及回答,那一本和尚已自抢先道:“钦佩你婆婆啊!”
武婆婆先是一怔,继而脸色一寒,道:“嚼舌!老婆子几斤蛮力,有什么值得钦佩的?”
身子一转,举手一招,接道:“走啦!吃饭去。”
室内哄起一阵大笑,武婆婆也不置理,颤巍巍领先而去。
众人相率到了餐室,畅谈欢笑的吃完一阵奉盛可口的酒饭,然后各自安歇,相候那高夫人到来,共定行止。
张铸魂先去裴大化疗伤处转了一圈,但见裴大化睡得甚甜,脸上纵然毫无血色,气机则已渐平稳,于是心头稍宽,回到石室,在那玉石云床上打坐调息。
功行周天,但觉内力又增进了一分。
他不是耽于安乐之人,罗侯神君的邪恶势力一日不灭,他便一日不能安枕,此刻功力又进,精神大振,再想入定,已经不能够了。
于是,他起身下床,负手慢步,在那石室之内转来转去,默默思索着来日行动的步骤,不知东方之既白。
忽见梅蕙仙走了进来,无限关怀地道:“你没睡?”
张铸魂感激地笑了一笑,道:“打了一会儿坐,没睡。”
梅蕙仙黛眉轻蹙,道:“一夜不睡,又在想心思?”
张铸魂轻声一叹,道:“局势又有了变化,不得不未雨绸缪,想一想来日的行动腹案,等高夫人到来,也好有个商量。”
梅蕙仙艾怨的道:“你就知道为旁人操心,一点也不保重自己。”
张铸魂歉然道:“天生的性格,改也改不过来。这么多年,仙妹一直为我担忧,这份深厚的关顾之情,愚兄不知何日才能报答?”
梅蕙仙玉脸微红,斜眼一睇,嗔道:“谁和你讲这些。”
涉及男女私情,梅蕙仙虽然已届中年,也不觉心头鹿鹿,无限娇羞。
她在一张鼓形石凳上坐下,柔声接道:“你的腹案想好了么?”
张铸魂道:“我怕又要与仙妹暂别了。”
梅蕙仙心头微震,但她深知张铸魂的性格,事关魔道消长,那别离已是司空见惯,当下强捺心神,柔声问道:“你又准备到哪里去?”
张铸魂道:“我想携带震儿去见白石先生。”
“玉符已有着落,何必要你同去?”
张铸魂道:“如果没有玉符,我去也是枉然。我之所以要去,乃是想督导震儿,早日练成‘六丁神剑’……”
梅蕙仙点了点头,道:“我懂了。”
张铸魂歉笑道:“仙妹知我极深,必能原谅愚兄的苦衷。”
他所讲“苦衷”二字,乃指“轻言别离”,不重视梅蕙仙的感情。但那梅蕙仙宛如未闻,痴痴说道:“一路之上,饮食需人照顾,我陪你们同去吧!”
张铸魂摇了摇头,道:“仙妹盛情,愚兄心领。”
这话梅蕙仙倒是听见了,目光一愣,幽幽问道:“怎么?你不让我去么?”
张铸魂恳切的道:“不是不让仙妹去,愚兄乃是另有所托。”
梅蕙仙顿了一下,道:“你总是有理的。”
张铸魂道:“事关重大,愚兄不得不借重仙妹。”
话声微顿,他在梅蕙仙对面石凳坐下,接道:“仙妹知道,那罗侯神君势力庞大,羽翼早成,只因顾忌北道师徒,所以迟迟未曾发动。此番殒羽归去,既知先师已归道山,那顾忌自然不复存在,他身边有那焦鑫兴风作浪,自必多造杀孽,今后武林之中,将是一片血雨腥风……”
梅蕙仙黛眉一颦,接口说道:“师兄叫我往来驰援,接应那侠义之士么?”
张铸魂道:“往来接应,那是援不胜援,愚兄之意,白石先生的住处,只有你我知道,遇有重大事故,想请仙妹跑一趟贺兰山。”
梅蕙仙虽是女子,却也是心存侠义之人,闻言想了一想,道:“遇事给你送信,我还做得到。但不知你对罗侯神君遍造杀孽之事,究竟有什么妥当的计策?”
张铸魂点一点头,道:“嗯!金陵世家的潜力极大,高夫人若肯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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