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离歌》第9章


先是找到医官问清楚自己的病情,然后询问什么药对自己的伤势最有效,然后没完没了骚扰万俟麟,让他批准把“万物生”给自己使用。
“胡闹!这么珍贵的东西……不到生死关头不能动!”
万俟麟对万俟镜这个孩子也是一直很头疼:你说不让人家用,这是人家拼死找回来的;让他用吧,又坏了自己刚刚立下的规矩,让自己啪啪打脸。
难啊,真难!
果不其然,万俟镜为了能早日活蹦乱跳也开始无所不用其极,开始在万俟麟面前撒泼打滚——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不行,明明‘万物生’是我拼命得来的,没有它我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那是你咎由自取!”
“我就用一点点!医官说了,指甲盖那么大小的,捣碎了,然后混上咱们自己的药,敷在伤口,三天就好!”万俟镜说着就把尾巴一翘然后露出全身最深的伤口,几可见骨……
万俟麟扶额,讷讷的说这事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反倒自己找上门了。
“你知道这事的影响有多么恶劣吗?你就不怕挑起两族纷争吗?……阿镜,你已经不是孩子了,不能再这样意气用事下去了!”
万俟镜更不服气了。
“圣树是万俟驷骗我拔得,天门是他推得……”
万俟麟被气的头皮发麻,这对话再继续下去自己非得把万俟驷再抓起来往死里揍。
“反正你们俩给我好自为之。”
万俟驷乐呵的又上岸走商(玩耍)去了,留下万俟镜在偌大的水底世界慢慢疗伤。
万俟麟忙着处理他俩搞的事情没工夫搭理这俩人,毕竟在其位谋其职,族长的身份是优于任何其他的。
于是,心里像住了只小猫的万俟镜在休憩不到三日后就开始不老实了……
他照例每日找到医官点卯,问诊取药,然后回到住所把苦的要死的草药全部倒掉,然后留下外敷药呲牙咧嘴的敷在伤口上。
如此一来,就算他这么折腾,伤势竟然也好了七七八八——说不好到底是药的作用还是他本身年轻身强力壮的原因。
然后,心里长了草的万俟镜就按捺不住偷偷溜出了村……
当然,等到万俟麟百忙之中听到医官报告万俟镜这小杂碎已经一周没去医馆报道后,万俟镜已经行至路程的一半了……
万俟镜回到了那片富庶之地。
他怀揣两截族长偷塞给他的分肢草,想着要是实在不行就先吃一根对付一下。
事实证明孩子之所以是孩子,除去空长得年岁,见识和阅历是人是否成熟一个很重要的指标。
万俟镜和绝大多数鲛人一样,的确在这上面有点先天不足。
不过虽然凡事欠思考,万俟镜凭借着(对周傕的)一腔热情,不足一周也就再次回到了那片繁荣之地……
远处是嘈杂的人声,远处的人影影影憧憧。
万俟镜想了想,远远的离开岸边,怕有正在劳作的渔民看到水下他欢脱的一条鱼尾巴。
再三思考了一下,他还是把立马将分肢草塞到嘴里的冲动生生压了下去。
不过老天可能真的站在他身边,因为万俟镜偶然间的一侧头,发现不远处有一艘画舫……
——周傕正站在船头。
第7章
理智是什么?
万俟镜赶紧一猫腰潜到水下,两次呼吸的时间就游了四五百米外——此处有水草和几方芙蓉荷叶遮挡,万俟镜露个脑袋完全淹没在一丛植物中。
他摊开掌,掌心是一段歪歪曲曲的枯木枝子。
万俟镜眼见着这一小段草药,内心五味杂陈——上次的痛楚还留在他灵魂深处。
收回目光,他叹了口气。
万俟镜往画舫的方向望了望——因为距离太远,周傕的身影只能大概看出是一块墨靑——那是周傕身上夺目的华服,由五位绣娘用今年唯一一匹特等丝绸耗时几周特制的。
普天之下,除了皇家,也就周家才有这个实力了。
不过虽然材料易得,周傕还是得避讳皇室忌讳,很多的图案都是禁忌。
等闲的日子周傕也是万万不会如此招摇过市——又不是那种刚富了两天的暴发户——真正有实力的,不外露也能彰显尊贵。
然而今天不一样,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边朝歌——也就是周傕的心上人他的突然到访……
当然,这一切隐没在莲花丛中的万俟镜他并不知情。
这边周傕和边朝歌两人琴瑟和谐,佳人才子两人好似神仙眷侣——那边万俟镜在芙蕖和荷叶的遮掩下在泥里痛苦的疯狂打滚。
痛楚转瞬即逝,万俟镜在心里想着常年不靠谱的万俟驷竟然没说错,的确是没有第一次疼……
然而也很疼啊!有没有搞错!你的语气完全说的跟第二次就没感觉一样!
幸好老子坚强……要不然一嘴泥呛下去刚才就英年早逝了!
万俟驷你等着……
万俟镜一边心中腹诽一边胸膛爆炸,只能把脑袋埋到水里,气贯长虹的游了个爽……然后顺便潜到岸边,一点点羞耻之心都没有的顺走了工人的衣服。
要是万俟麟在这,非得当场气吐了血。
是的,孩子变坏就是这么快,没有一丝防备……
万俟镜游到远处上岸,然后快速的把衣服套上了头,匆匆的把头发拧了拧,转眼瞥见那艘华丽的画舫已经缓缓驶向岸边,心下一阵激荡,同手同脚的就飞速往那边跑去……
边朝歌早已乘坐小船先行离去。
他是元帅长子,同时也是唯一的儿子。
家里姐妹的都能演一出红楼梦了——不过无妨,因为家教森严,姐妹虽多倒是各个知书达理温良谦柔。
虽然是小字辈唯一的男丁,但是他毕竟出身武将世家,所以边朝歌并没有宝玉的命。
可想而知,他作为家里的独苗,身为元帅的父亲对他的期望不用言说。
自他记事以来,一年除了除夕之夜,剩下的时间全部都是每天在习武和无止尽的基本功中迎接朝阳。就连家学里面最勤奋的崔尚书家的公子,每天小厮都在跟其他人吹嘘自家公子那可是闻鸡起舞夜半难寐——这边在家给鸡叫早的边朝歌自然往往嗤之以鼻。
所以,他身上还有着沉重的担子,所以还不能让父亲,让天子和未来天子失望……
他和周傕互相表明心意,周傕是有七窍玲珑心的人,自然知道与这样一个人相恋是多么的艰难,他坚韧,所以二人才能如此相守。
边朝歌曾和他约定,等到他拥有了足够的实力并给家里留下一个子嗣后,就与周傕远走高飞,隐于市井和田园,天下之大,四海为家——反正他有一身武艺,而周傕有的是钱!
二人沉浸在已经编织好的美梦里,用尽现在每一分一秒争取得来之不易的时间相守,擎等着那样美好的一天到来……
当然,周傕和边朝歌这个恋爱模式作为鲛人的万俟镜真的理解不了,不过说不定万俟驷应该没问题!
不过此时万俟镜的人生观并不用受到冲击,因为等他兴高采烈的在岸边堵到周傕的时候,边朝歌已经跑的远远的了……
“周兄!”万俟镜在一众保镖身后手舞足蹈的跟周傕打着招呼。
“……这不是齐镜兄弟吗?”周傕闻声往万俟镜的方向看来,一眼先看到了标志性的黑发,然后是一双能让人忘掉所有不快的翠目,“什么风把齐兄吹来了?两次皆是在此处遇到齐兄,真是巧啊!”
周傕不着痕迹的挥退下人,一圈人本来看见穿着杂使船夫衣服的齐镜下意识的就把周傕围得一个滴水不露,现在知道是主人的朋友,虽然心里有疑问还是乖乖的退后。
万俟镜能感觉到周傕强压下一种名为失落的情绪,他还不知道边朝歌的存在,所以理所应当的不知道什么状况。
“周兄,今日也来游湖?”万俟镜自然没法跟周傕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所以只能强行找话题——当然他的人类伦理礼仪课还没有上到穿粗使下人衣服的和穿贡缎的人不应该“也”来游湖。
不过周傕涵养好,人更好,低声吩咐下人去准备衣物,然后不着痕迹的带着万俟镜往酒楼走。
万俟镜远远看到汇丰楼的牌子整个人像被蛰了一样,想起来万俟驷循环念叨了自己一个月不要脸,然后拼命抵抗再去那个销金窟消费,周傕先是表示不用在意,后来看他实在坚持也只能好脾气的笑笑不再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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