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无韵》第89章

屈至闻言皱起眉头道：“熊耳峰易守难攻。几百年来，秦军一直有高人把守，我军屡次派去的人都折在那里。此去极为凶险，本帅从军中挑几名好手给你。监军此去，可要谨慎从事！”
姬惊鸿拱拱手，“多谢元帅！只剩那几名好手就不必了，惊鸿已从墨门中挑选了几位侠义之士，人人皆可以一当十。”
屈至展眉道：“墨门自古多隐士豪侠，以一当百也使得！”
姬惊鸿笑笑，点头称是。
城主府后院。
岐雨和无韵带着墨家子弟正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无韵一身男子装扮，正和岐雨商讨着什么。她一回头，看到姬惊鸿施施然的走进来，忙放下手中铁尺迎了上去。
无韵和岐雨客居的院子有个小小的书房。雀儿打起帘子，芽儿沏了茶，两个丫头躬身退了出去。
一个月来，两人分头忙碌，已是许久不曾见面了。
“离儿，”子皙看着她神色飞扬的眉眼，清俊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意，“看来，这一个月你们过的不错？”
无韵得意的抬起下巴，“嗯，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子皙轻咳了一声，拿起案几上的茶杯浅尝了一口，好苦！
无韵看他轻皱了眉头，戏谑道：“怎么，景城主的茶不和姬少主的口味？”
子皙无奈的摇头，“离儿，又取笑我！”
苦的，又岂止是茶？
无韵正正神色道：“你要去做的事很危险么？”
子皙点点头，“是有一点儿。不过，你无须担心，会平安回来。”
无韵笑道：“那就好！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吗？”
子皙看向窗边摆放的一瓶素梅，开的坦然而优雅。他回头对她浅笑道：“嗯，确实有。离儿，你帮忙准备十件雪色大氅吧，料子越轻越暖越好。”
无韵巧笑道：“知道了，我这里正好有最好的绣娘。三天后你派人来取，时间可来得及？”
这茶叶的苦味为何还未散去？子皙自嘲了一下，点头道：“自然来的及。”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十一月十六，白天刚刚下了一场大雪，今夜无月。
天一擦黑，除城主景训领七百墨者和守军五万坐镇丹阳城外，姬惊鸿和武涧带领宝柱等七名高手上了熊耳峰。
屈至以伍言树为前锋、亲率大军二十万，在熊耳山下、秦军大营东侧二十里处潜伏待命……
无韵、岐雨带领一百墨者，在熊耳峰东十里、秦军岗哨目力所不能及处，竖起了一架十丈高的楼车。而楼车与熊耳峰之间，被一块擎天高的木制屏障隔开……
熊耳峰顶，银雪飞天、琼瑶匝地。
偷袭的最好时机还未到，姬子皙和众人分成四组蛰伏在深深的雪窝里。即使有无韵她们精心缝制的雪貂大氅，刺骨的寒风仍然将众人的前胸后背穿透。
姬子皙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牛皮酒囊，仰头灌了满满一大口，浓烈的酒劲呛得他赶紧捂住嘴闷咳了几声。
武涧也跟着痛饮了几口，习惯性的抬头去看天上的月亮，却发现月亮被遮在厚厚的云层里。
子皙将酒囊放进怀中，手背处忽的触到大氅心口处有些凹凸的地方，那是无韵特意给他绣上的一个“皙”字。他的唇角微微弯了起来，离儿，你也变坏了！你岂能不懂我的心意，那天是故意装傻逗我的吧？
“武涧，”　他斜着瞄了正独自出神的武涧一眼，低声道：“你喜欢上岐雨姑娘了吧？”　
“呃……”武涧顿时涨红了脸，少主心思缜密，就知道瞒不过他！
子皙伸手给了他肩膀一拳，“兄弟，好眼力！”两人六岁相识，一同学艺，二十年来，肝胆相照，虽名为主仆，实则情同手足。
武涧别扭了一会儿，也就坦然道：“朱姑娘是奇女子，就怕我配不上人家。”
子皙瞪他一眼，“明日下山，你就跟人家坦白吧。至于配不配的上，那要由她说的算。朱英大人和岐雨姑娘都出身墨门，本就没什么门第等级之念。你也说她不同于一般女子，你若是连表白自己的勇气也没有，那就真的配不上了！”
“若是朱姑娘对我无意，我又放不下呢？”武涧的心中有些忐忑。
子皙凝眉道：“思定情忘，心死神活。”
“少主，这是何意？”
子皙右手握住那个软软的“皙”字，喃喃道：“痛了，就放下了。”离儿，你该是有多痛，才放下了这一切？
“哦。”武涧自知为人处世没有子皙那么周全，心想少主的说法也对。我只管说，决定权在朱姑娘手里，反正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成与不成省的纠结就是了。
武涧是个直肠子，事情一旦想通，也就豁然放开。他转头又开始替姬子皙操心起来，“少主，你有没有觉得四年后再见，夫人她变了好多？”
“哦？那是自然，离儿她更美了！”子皙戏谑道。
好吧！武涧翻了个白眼，碰上了“恋妻狂”主子，看来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子皙见他一脸懊恼的样子，知道他是在为自己担心，心里很是感动。难得他这么粗线条的汉子，也看出了自己和离儿之间出现了问题。
子皙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沉声道：“武涧，你是不是想说夫人她不像从前那样依恋我了，是吗？”
武涧尴尬的讪笑了一声，鼓起勇气道：“我也说不上来。就是，就是夫人看向少主的眼神，像是、像是不如从前亮了。”
子皙看着他率直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一阵刺痛。是啊，连你也看出来了，我又岂会不知？
他抬头望向暗夜里明明灭灭的星空，“那是因为，离儿她长大了啊！她的眼中不再只有别人，她在别人的眼里看到了自己。”他低头看向一脸费解的武涧，飒然笑道：“武涧，我的离儿她找到了自己！”
次日，正是黎明前最黑暗、人的警惕性最放松的时刻，姬惊鸿他们动了……
十人的成败决定着几十万人的命运，刀光剑影中，一场几近无声的杀戮被吞没在夜色里。
天将破晓时，众人身上虽都挂了彩，却无一人折损。姬子皙禁不住对着群峰长啸出声，他眼中的光芒比头顶的星光更为璀璨！
“武涧，发信号！”　
武涧听命，伸手自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信号，用火折子“唰”的点燃，抬手向空中抛去。片刻间，一点白色的光在夜空中静静绽放。
烟火一闪而逝，有起夜的秦兵恰巧看到，还以为是一颗划过夜空的流星。
伍言树挥手示意，后面的二十万大军如潮水般无声的逼近了秦军大营……
从子皙他们开始攀爬熊耳峰那刻起，无韵的眼就没有离开过雪顶上的夜空。终于，蓝白色的烟火照亮了她的眼，也照亮了楼车上头戴楚王冠冕、身穿长袍的巨大木人！
旭日将将东升。
熊耳峰下的秦军晨起时，猛地看到一个身着楚王冠冕的巨大身影，突然出现在熊耳峰的千仞绝壁上！
熊山魏魏，灌洛荡荡，巨像如天神下凡，震慑天地！
秦军大营顿时陷入恐慌之中……
屈至得到伍言树发出的讯号，身先士卒，率领二十万大军如天将雄狮、轰然杀入了秦军大营……
“（楚）王七年，屈至帅军大败秦军于熊耳山。秦割让崤山以东五城以献陛下，两国相约五十年内不兴兵事。违者，诸侯可群起而攻之。王亦允诺，秦越过境海盐关税降为万石税一。”
“（楚）王十年，御驾亲征，百万大军直插山东半岛，莒国传三十世为王所灭。”
自从，楚国撕开了齐、鲁两国在东北的联防带，将楚国的疆域延展到了东海，成为战国七雄中最强大的国家！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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