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边的阿狄丽娜》第56章

她说这话的口气与千千如出一辙。陆群飞哑然了，他简直不知道这些女人的过度敏感和无谓担忧来自哪里，也许是出于性别的天性使然？
“我大概清楚你们的关系了。”Michael指着陆群飞，看着盛夏道：“相信我，他不缺女人的爱，你应该把目光多放在我身上。”
盛夏笑着问他：“如此说来，他在美国留学期间一定有过风流史？”
“据我所知，他确实交往过一个女朋友，是个华裔女孩。”Michael爆料道，担心盛夏不死心，又补充说：“他们一直有联系。”
盛夏看向陆群飞，他很淡然，好像Michael说的是别人的事。
“我倒从未听你提起过。”盛夏醋味很浓，又转脸问Michael：“她可漂亮？”
“哦，当然。不过我认为还是你更美。”Michael一手撑在脸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盛夏笑了笑，无意间瞥见千千带着晓桃步入餐厅。
千千也几乎同时看到了他们。她的目光很快与陆群飞重叠，他们相视了很久才移开视线。
“哦，又一个东方美人！”Michael夸张地叫道，“这家酒店一定是天使降落的地方。”
盛夏注意到陆群飞的眼里浮现出一抹忧郁，她的神态倏然冰冷了。
Michael发觉了她的异样，以为是自己触到了女人的小心眼，连忙说：“她很美，只是有些瘦弱。而你，恰到好处。盛夏，你知道么？你的美就像是冰淇淋上的草莓，这对男人才是最致命的。”
笑容重回盛夏的脸上，但显得很勉强。
千千注意到了独自用餐的陈乔青，故意似的选择了一个临近对方的餐位。
陈乔青在千千那道形容不上是什么目光的注视下，显得很不自在，很快就想到了怎么回敬她。
“还有心思坐在这里？快下去接待门口那群脑残粉吧，待会儿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来。”陈乔青出言不逊道。
“人气太旺确实叫人头疼，”晓桃慢条斯理道：“也叫人眼红。”
陈乔青嗤笑道：“借着票房蹭了几天热度，就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千千很平静，晓桃却肃然盯着她，“我们做助理的说白了不过是个贴身保姆。想要做得长久，就要学会谨慎言行，口下留德。而不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
“你骂谁？”陈乔青变了脸色，瞪眼问她。
晓桃充耳不闻似的把一叠鱼子酱移到千千面前，脸上的笑容很惬意。
陈乔青气急败坏地起身，走到晓桃面前质问。千千旋即站起，目光逼人地迎视她。
“呵，到底是谁狗仗人势？”陈乔青对晓桃说，眼睛却盯着千千。
“我只看到一只哈巴狗儿，看上去像要咬人。”千千气定神闲道。
“你——”陈乔青涨红了脸。换作从前，她早已动手了。只是对方现在的身份不同往日，她不能不有所忌惮。她从鼻孔里发出了一声冷笑，“瞧你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你不过是靠睡有钱男人爬上来罢了。如果你忘了自己从前是什么样，我可以帮你回忆回忆——你装得再高贵，骨子里头也不过是个来自粗鄙乡野，泥都还没擦干净的贱货……”
她话还没说完，千千突然扬起手结结实实地给了她一记耳光！打得她差点失去平衡栽倒在地。
陈乔青霎那间呆住了。她没想到千千会出手，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就连还手的念头也不敢想。
千千的目光似针尖戳在她的脸上，冷冷道：“这一巴掌只是针对你的污言秽语。至于其他，来日方长，我会一笔一笔慢慢清算。”
餐厅里所有人都向她们侧目过来。陈乔青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的京剧脸谱，五颜六色全糊在脸上。
“Oh　my　God！What　the　hell？”Michael吃惊不小。虽然听得见她们的对话，仍叫他困惑不解。
陆群飞收回目光，面色冷峻。盛夏则立刻起身，向她们走来。
“盛夏，是你的助理出口伤人在先。你如果听到那番不堪入耳的话，相信也会制止她。”晓桃连忙解释道。
“即便这样，”盛夏盯着千千，“我的人我会管，轮不到你来动手！”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千千不紧不慢道：“但愿你能教会她怎么夹紧尾巴做人。记住了：□□好，再放出来。”
千千微微一笑，落回餐椅，云淡风轻地拿起刀叉就餐。不再多看她们一眼。
陈乔青咬着牙，忿恨地转身走出了餐厅。
离开餐厅，Michael意犹未尽，盛情邀约他们前往他的客房小酌几杯。他的总统套房里有间酒吧包厢，开个派对都有富余。盛夏情绪不太好，便借故推辞了。
方才在周围人的行注目礼下，盛夏只能强忍怒气，不失风度。一回到客房，便板起脸训斥陈乔青。
“看你给我惹了多少麻烦？就因为你推搡粉丝，脚踹记者，我都上了多少次新闻？今天又闹这么一出。你要一直这样收不住自己的脾气，我可不敢再用你了！”
陈乔青只是勾着头听她叱责。她本来就觉得自己委屈，这下眼泪全涌出来了。
盛夏发泄完怒火，看她这副可怜样，想起她素来对自己的好，心又软了。
“脸可还疼？”她的语气缓和了。
陈乔青连忙摇头，擦干眼泪。
盛夏叹了口气，“她是在给你一个下马威。你现在终于明白，这个千千已经不是原来的千草了。小花猫已然长出了锋利的爪牙，冷不防就会伸出来挠人。以后说话行事，你可要长点心才是。”
陈乔青只能应声点头。从客房出来，她瞄了眼一旁千千入住的客房，恨恨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陆群飞在Michael的客房里小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他走到电梯口，电梯门打开了，千千和晓桃正站在里面。
他们看着对方，谁也没有开口。陆群飞步入电梯，背对着她们。
“千千，到了。”晓桃提醒道。
千千只是站着不动，直到电梯自动合上门缓缓下坠。封闭的空间里有一种他熟悉的芳香，从她的发梢和身体幽幽散发出来，此刻却只能让他伤感。他们曾经那么亲密无间，现在却像一对陌生人。
到了一层酒店，陆群飞走出轿厢，他知道千千会跟随出来。当她的高跟鞋与地面的碰撞声嘎然而止时，他同时停住了脚步，向她转过身来。
他们就这样看着彼此，沉默了有一分钟。
“真巧……”
除了这个简单问候，千千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陆群飞依然缄默。他对她有数不尽的疑问，此刻却无从说起。
千千微垂眼帘向他走来。她穿过他，脚步缓慢。他们保持着一小段距离，似有默契地走过大堂来到一侧的沙发上面对面落座。
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坐在他们不远处的三角钢琴前弹奏乐曲。舒缓的钢琴声回荡在酒店大堂里，每一个音符都在撩拨人的心弦。
她弹奏的是《水边的阿狄丽娜》这首钢琴曲。
“没想到你我之间，有一天会这样沉默。”良久后，陆群飞开口道。
“……”
“分开后才知道，其实没有对方，生活依然继续，对么？”
“……”
“如果那天我不放你走，结局会不会也一样？”
千千依旧无言，她像是根本不准备说话。
“你即这么不愿意交谈，何必勉强自己。”陆群飞已准备起身离开。
“我只想听听你的声音。”千千干涩地说道。
陆群飞微蹙眉间，并不想听到这样的话。
“是你选择离开我，为何又有这种不舍之态。”他淡漠道。
“不，是我失去了你。”千千看着他，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是他们让我失去了你。”
“他们？”
“陈乔青之流。”千千目光冰冷。
陆群飞似解非解，想起方才餐厅里的那一幕。他动了动嘴唇，到底什么也没说。
“我原想抛弃一切专业上的技巧，用爱帮你走出过去，终究还是不能遂愿。我能医治那么多人，唯独不能医治你。你让我有挫败感。”他的双眸黯淡下来，似笼罩了一层阴霾。
千千的心口隐隐作痛，像被一群蚂蚁啃食。自受伤后，她便留下了心绞痛的后遗症。
他给予的温存似一道神旨庇佑着她脱离噩梦的纠缠。曾几何时，她也以为自己已经把那段黑暗的记忆远远地抛在了身后。离开了他才知道，她与他的距离有多远，与黑夜的距离就有多近。
“群飞哥，你也有能力到达不到的地方。而这个地方，才真正让人望而生畏。”她幽幽道。
“我没有想到你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