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边的阿狄丽娜》第71章

真相竟是如此！沈崇安合上了眼睛，不忍再多看一眼。
六年前她带着满身伤痕跳下江桥……她与陆群飞和盛夏的恩怨纠葛……这些年来她隐藏在眼底的落寞冷寂和惶恐不安……一切一切的谜底都解开了。只是没想到，这个真相比他想象得还要残忍……
他总算明白了那个下雪的深夜，她为何那样义无反顾地在冰天雪地里寻找……
那不是一件外套，而是她仅剩的尊严……
“哥……”
表弟的一声轻唤似召回了沈崇安的魂魄，新闻的标题进入了他通红的眼睛里：六年前轰动一时的校园霸凌视频曝光——千千身世被起底，盛夏疑似主谋……
沈崇安脚步踉跄地返回卧房，迅速翻出手机。他有睡前把手机调成静音的习惯。上面已显示有两百多个未接来电。有沈婧婧的，吴楚帆的，李秘书的以及一些朋友与各家媒体的……
他第一反应就是拨打千千的电话，她已经关机了。他又打给了沈婧婧，她在电话那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千千姐姐昨天晚上没有回来，大家都在找她。住宅区外面有好多记者，我好怕……哥哥，我该怎么办？”
“我即刻回国。”
沈崇安匆匆挂断，一边拨打李秘书的电话从楼上跑下。李秘书已经站在大厅里，浑身被外面的大雨淋透。她与沈崇安一道来英国，在爱丁堡筹备婚礼事宜，昨晚看到新闻后连夜坐飞机到伦敦。
“董事长，回国的机票已经定好，现在就可以走。”
李秘书话音刚落，猛然发现沈崇安的双眸闪动着令人生寒的光泽，似外面冰冷的雨水流入了他的眼里……
十六个小时后，他们抵达国内。由于时差的关系，国内已是清晨。这就是说，千千已经失踪两夜了……
“本地电视台播放了20秒视频镜头，在国内国外引起强烈震撼，评论、呼声淹没了网络。相关事件点击量已过亿，还在以更快的速度传播。所有的媒体都在用最大的版面和标题报道此事。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千千的任何消息。”　
下了飞机，李秘书打开笔记本电脑，紧随沈崇安身边实况转播。
“马上联系媒体，晚上召开记者发布会。联系公关团队，控制舆论导向。把陈乔青贪污的证据提交给有关机关。立刻报警，我要揪出幕后始作俑者。”沈崇安语速飞快。
“千千呢？”李秘书问道。
“我知道她的去处。”
走出机场，一窝蜂的记者向沈崇安涌过来。在此接驾的保镖为他劈开一条路，还是有一个话筒极尽所能地挤到了沈崇安眼皮下。
“沈先生，能否对这起霸凌事件做出回应？”
“我会让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付出代价！”
沈崇安进入座驾，将记者挡在门外，疾驰而去。
他从晓桃那里要到了陆群飞的住址，径直开车来到公寓地下停车场。他刚下车，就看到陆群飞也从对面的车上下来。他们望着彼此，脸色都是灰白的。
“我来接她。”沈崇安说话的口气似已认定了千千就在他这里。
“我也正在找她。”陆群飞死气沉沉道。
从昨日事发到现在，他一夜未眠，找遍了与千千关系密切的演员和模特朋友的住所，所有人都表示没有见过她。按沈婧婧两夜未归的说法，千千自前天晚上离开他之后就失踪了。
一句话让沈崇安如坠谷底，对方的表情不像是在骗他。
她会去哪里？
他们颓丧地靠在自己的座驾前，半天不发一语。有一个可怕的猜测缠绕在彼此的心里挥之不去，他们却谁也无法说出口。
那就是，千千又做傻事了……
☆、2
陆群飞回到公寓，敲开盛夏的房门。
出现在他面前的盛夏长发蓬乱，眼圈乌青，面色像死灰一般苍白，看来也是一夜无眠。她抱着双膝蜷缩在沙发上，神情犹如消失前的千千。
“群飞哥，我完了……”她气息奄奄地低语。
“不必想得这么严重。”陆群飞没有将痛楚流与表面，劝慰道：“很快就会过去，任何舆论风波都只在一时。”
“这次不一样。我知道。”盛夏只是呆滞地摇头，“想不到我的人生竟毁在年少轻狂放下的罪过上……真是报应……”
视频曝光后，网络上对她的讨伐声谴责声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她的微博和个人主页已经被口水攻陷。电话也快被各路媒体打爆了。她关掉了电脑，手机，电视机，拔掉了电话线。完全把自己与外界隔离起来。即便这样，那些不堪入耳的谩骂仍像幽灵般飘荡在她的耳边。
“盛夏，可记得小时候我教你骑单车？那时你无论摔得多严重，都能自己爬起来，拍拍尘土又上路了。我相信，你现在会比小时候更坚强。”陆群飞搭上她的肩膀，温和地鼓励道。
“那是因为有你在身边。”盛夏凄凉地说道，“可现在，连你也帮不上我了。”
“只要你还叫我群飞哥，就始终是我的亲人。我虽力所不及，也会竭尽所能。”　
“以前听你说亲人这样的话就会生气，现在听起来却这般温暖。”盛夏的眼眶潮湿了，勉强露出一丝微笑，“我的朋友都离我而去了，怕沾染上晦气。只有你还是不离不弃。群飞哥，你真好。追了你这么多年，即便无疾而终，也无怨无悔了。”
陆群飞从桌上抽出纸巾递给她，“喏，鼻涕要流出来，快擦擦。”
他的故作轻松实在是担心盛夏会像千千那样想不开。虽然她们的性格大相径庭，但也不能保证万一。
“千千……她怎么样了？”盛夏埋下头问道。
前晚她清醒后没有看到千千，只有陆群飞在身旁，第一句话便是“你喝多了”。由于药物的作用，盛夏对一些细节记不太清了，只以为自己真是酒喝多了睡过去。她即安然无恙，陆群飞也绝不会说出实情。
“……找不到她了。”陆群飞失神地说道。
“她……不会又……”盛夏紧张起来。
“她不会。”陆群飞语气肯定，却像是在安慰自己。
“我应该早告诉你……”盛夏捂着脸，发出一阵啜泣。
“告诉我什么？”
“是方乒乓……是他把视频传上网。他拿那段视频威胁她，让她退出演艺圈……让她离开你……”
陆群飞猛然惊起。他的脑海里迅速闪回千千这段时日的所言所行，终于找了最合理的解释……根结竟在这里！
想来前天晚上她的疯狂行径也是受到了那混蛋的胁迫……
他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盛怒之下还说出那番绝情的话。她的悄然离去显然并不全因事件的曝光……
陆群飞只觉得一股血液冲进了脑门，每根血管都在膨胀，似随时都会崩开个裂口涌出体内。
分手那天，她说的那番被他看作全是借口的话竟是预兆之言。她是不想波及于他才最终选择离开他。她一切在为他着想，而他非但没有觉察这背后的隐患，甚至对她的情感妄加猜测。在他说出她爱的是那个男人之时，她的眼泪可是一种绝望？
而这段时日，她又是怎么隐藏着这个秘密在一次次的威胁下捱过夜以继日的噩梦？
陆群飞试图还原一切真相。然而随着她的消失，他的心也像被挖去了一块，已无法再理出一个清晰的头绪。
她若再有不测，他绝无可能再原谅自己！
沈崇安回到公寓，沈婧婧一看到他又痛哭出声了。
“没想到千千姐姐竟经历过这么可怕的事情，那些人实在太残忍……”
她抽抽搭搭地哭着，一旁的吴楚帆只能好言相劝。
“你们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哪里？”沈崇安诘问道。
“在婚纱店门口。”晓桃连忙说道：“碰到了一个前经纪公司的人，看上去千千和他好像认识很久了。至此千千就没再回来。那个人是做星探的，刚来公司不久。叫方乒乓。”
沈崇安顿感耳熟，终于想起他之前雇佣过的一个侦探也叫这个名字。
“他长什么样？”沈崇安追问。
“细高个，细长脸，有一双金鱼眼。”
是了，就是那小子！他曾经说过陆群飞是他的学长，那么千千与他也该是同学关系。而那段视频的拍摄和发布极可能与他有关……
他没想到竟是自己在引狼入室！
“你联系经纪公司，务必要到他的住址。”沈崇安吩咐她。
晓桃即刻给经纪公司负责人打去电话询问。两个小时后，便要到了方乒乓的电话和地址，自然他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沈崇安就着地址赶到方乒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