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边的阿狄丽娜》第84章


尔夫球,是一种愉悦的享受。
轮到沈崇安击球。他手握球杆,以左臂带动右臂,一个优美的击球动作后,球飞了出去,偏离了射程,落到障碍区的沙坑里。
“你今天状态不对。”陆群飞看着他说道。沈崇安作为参加过高尔夫球联赛的赛事选手,这是今天第三次严重失误了。
“换个地方吧,上会所喝两杯。”他摘下高球帽,从球童手里接过矿泉水。
“改天,晚上有患者预约。”陆群飞也摘下高球帽。
“这里就有一个患者,你不必舍近求远。”沈崇安无精打采道。
“春末夏至,受气温,湿度等环境不稳定因素的影响,多数人都会患上换季综合征。不必过于忧虑。早睡早起,劳逸结合,少喝酒,多运动,饮食宜以清淡为主。”陆群飞用职业的口吻流利地说道。
沈崇安对他的避重就轻给予一瞥。
“换季综合症对心脏病可有影响?”他旋即问道。
陆群飞闻言看向他。他们之间的交谈很少会提到千千,显然他今天的反常与这有关。
“她会照顾好自己,她有这个能力。”陆群飞淡淡道。
“她没有这个能力。”沈崇安随即否定,“她离不开我。”
“只有舍不得,没有离不开。谁离开谁都能活得一如既往,你不也安然无恙?即没去撞墙,也没去跳海。上次健身房量体重,你不是还胖了一斤?”
陆群飞俯身,将地上一块掀起的草皮复原。
“那是浮肿。”沈崇安郑重地纠正道。
“——推己及人,她现在必定也安适如常。”陆群飞摘下手套,望着远处道:“过好自己的人生,毋需为一个等不到的人无望守候。”
“我可以把这番话理解为你已经选择放弃?”沈崇安以一种探究的目光盯着他。
“不然,我只是在劝你。”
“你若明白她对我而言有多重要,就不会做这番无用的劝解。除了暴露你的居心,没有任何实质效用。”
陆群飞看了他一眼,撩撩头发,重新戴上高球帽,“随便你吧。你也要明白我等她的决心不会少于你。”
沈崇安看着他那张在帽檐下明暗交替的脸,他很淡然,他始终很淡然。
“你的状态看上去不像是在等她,倒像随时会出发去找她。”沈崇安走到他面前,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道:“你知道她在哪里。”
这不是一个问句,是一个肯定句。这也不是一个试探,而是对他观察已久后确定的结论。
陆群飞看着他,没有作声。他的眼睛不会骗人。
“她在哪里?”沈崇安屏息问道。
“……她很好,你不必挂虑。”半响,他说道。
像是被灼热的阳光刺到了,沈崇安眯了眯眼睛,声音低沉了,“你们一直有联系?”
“没有。”
“告诉我实话,这对我很重要。”沈崇安的语气几乎带着请求。
“我很想说有,但这种欺骗毫无意义。”陆群飞诚恳地望着他道:“我们没有联系。我之所以知道她的去处,只因我们之间也有很多你没有参与的共同回忆。”
“她不在这个城市里?”
“不在。”
“你为何没有去找她?”
“她需要平静,我给她时间。”
沈崇安收回目光,失神地望着远处,阳光在他那张俊美的脸上熠熠流淌。随着思路的打开,微蹙的眉间也渐渐舒展开来了。沉思了少顷,他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去,像是一刻也无法等待了。
“喂,你不该去找她!”
陆群飞在他身后喊道。这话像是掉进了无底洞,没有激起任何回声。
这小子,就不该让他知道……
陆群飞心里嘟哝着。他原想给她两年的时间,只有两年。现在看来,出发的时刻已经到了……
第二日,沈崇安联系上盛夏要求约见。盛夏没有多问,只告知了他地址。那是在郊区的一处花艺园。偌大的兰棚内花团锦簇,香气袭人。沈崇安走进来,没有看一眼花草,径直走向正在花丛中修剪枝叶的盛夏。
“她的家乡在哪里?”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盛夏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手中的活,声音毫无起伏道:“我知道,我不会告诉你。”
“你不说,我也能查得到。”
他一直相信千千就在这个城市里,只因始终没有查到她的出行记录。现在想来,她一定是借用了某个友人的身份证信息办理了票务。他早应该想到的。以她的知名度,怎么可能在这个信息发达的现代都市里隐匿得如此悄声无息?她的安身之处只能是僻壤之地。
“太迟了。”盛夏将一朵修剪好的玫瑰插在花瓶里,出神地端详,喃喃道:“他已经找她去了,现在大概到了吧……”
沈崇安闻言随即转身,盛夏在身后叫住了他。
“何必呢?”她的声音显得很疲惫,“你去了也挽回不了,无非是让她再一次陷入两难的抉择,不要利用她无法拒绝你羁绊她的自由。”
“我和她的感情不需你来揣测。”沈崇安冷冷道。
盛夏笑了笑,笑得有些凄凉,“你明知她爱的是他,为何还这般固执?棒打鸳鸯,这就是你的爱?爱有千万种,占有是最没意思的了。我无意揣测你的情感,只是我太有资格说这样的话。我爱了他整整十年……十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找别的女人,你以为我不想拦下他?只是留得住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就像你即便得到了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成全他们吧,如果你是真爱她的话。这人世间有太多像你我这般爱而不可得,难得有他们那样相爱又能聚首。就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也委实不是一种爱他(她)的方式……”
沈崇安静静地站在原地。棚顶花架上的紫藤花似垂下了无数的藤蔓,沿着地面爬行到他的脚边,牢牢地束缚了他的双脚,让他再也跨不出去半步。
“或早或晚,终归是要曲终人散。是该放手了……”
盛夏叹息地说道。随后忙碌起了花艺,没有再看他一眼。
他走出兰棚,怔怔地望着这片□□满园。花坛的高处有一盆百合花,在五月的阳光下竞相绽放。有一朵被旁边的牡丹枝丫压弯了腰,在微风中瑟瑟发抖,洁白无瑕,楚楚动人。他想伸过手去扶起它,但他们之间隔着一排栏栅和一片玫瑰花丛,他够不到它。
他够不到她了。
☆、3
经过近三个小时的飞行,晚点的飞机终于在午后降落在这个远离北城两千公里的南方小城。五月时节,已是夏至。阳光暖热,惠风和畅。没有大城市里的摩天大厦,鳞次栉比的层楼叠榭倒也别具一格。
陆群飞原想定个酒店住宿一晚,昨夜由于安顿工作又收拾行李,没怎么休息。再加上长途飞行,早已疲惫不堪。可一想到离她已是咫尺之遥,他便放弃了入住酒店的打算,上了出租车驶向那个偏远的小乡村。
千千成长的村庄有一个诗意的名字,叫“三棵树”。只因村头长着三棵据说已有两百年历史的大榕树。三棵树小学就坐落在这三颗古老榕树的庇荫下。学校的规模很小,师生加起来也不过三百来个人。由于村庄里的壮劳力常年在外务工,这里的孩子基本上都是留守儿童。当陆群飞走进学校,操场上的孩子们全都停止了打闹,或笑呵呵或作沉思状地望着他,像看到一个外星人。
一阵钢琴声伴随着孩子的歌声从一排教室里传来。陆群飞寻着音乐声来到一间教室的窗台旁,里面的孩子正在用稚嫩的童音合唱着一首日本民谣——
我追赶白兔在那山上
我钓起小鱼在那河畔
直到今日这些事依然怀念
家乡的山和水永远难忘
父亲和母亲别来无恙
童年的朋友近况怎样
不论是刮风还是下雨
我都想回到我的家乡
……
孩子们的歌声参差不齐,却有一种真挚动人的感染力,沁入倾听者的心扉,仿佛已许久没有过这般的感动。
一袭素裙的千千坐在一架古朴的钢琴前,白皙修长的十指如行云流水般在琴键上徜徉。柔绵的长发顺着她的双肩流淌而下,不施脂粉的美丽脸庞冰肌玉润,清澈如水。她的神态恬静而安详,不时望向孩子们示以温柔的微笑。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沐浴上了一层梦幻般迷离惝恍的光芒。
远处传来下课的铃声,打断了悦耳的音符。千千合上琴盖,起身走到一个小女孩面前,蹲下来,双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
“小穗,你又没有打开声音唱歌哦。”
小女孩勾着头,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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