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有劫》第7章


“洪大人,我这廊子何时能建好啊?”
“回公主的话,还需三月有余。”
“还要三个月啊,等得花儿都谢了。”可不是么,再过三月已然入秋,入秋之后百花肃杀。
“宫主啊,上个月玉带板桥才堪堪完工。这人手一时也忙不过来,您看……”我想起在新月湖上建了一座浮石板桥,从东北巡月殿到东南巡旗宫。弟弟还是要自己带大,不然窝里反可就不好了。
“那我说的印刷……”
“公主放心,臣一定保密。”
印刷术这种跨时代专利性质的东西,自然要谨慎。得到满意的保证,我便驾着轻功溜达。绕着碧桃花,穿过一层竹篱花障编就的月洞门,衬几块山石,数几本芭蕉,出得南殿门。又见湖面开阔,树头蜂抱花须落,池面鱼吹柳絮行。绿水逶迤,芳草长堤,隐隐笙歌处处随。
清虚塔位于清虚殿与晴殿的交界处,那里是我的最大活动范围,正好可以欣赏到玉带板桥的竣工形象。临水上是一轩小筑,先是一亭,外圈俱是游廊曲桥,内圈则由雕镂槅子围合盖造,槿篱竹牖,推窗便可垂钓。
绿瓦飞檐吹珠帘,五两风来不暂留,透明的珠串发出清脆的声响,让人仿佛置身于晶宫鲛室之内。后面拴着几只轻舟短棹,无风水面琉璃滑,涟漪微动,惊起沙禽掠岸飞。日欲没时红浪沸,月初生处白烟开。
是以“凹晶溪馆”为名,馆后又露出一个折带朱栏板桥来,通向水中小洲,越过小洲,折带朱栏板桥一直通向南面。遥遥望去,明瓦琉璃,斗栱鎏金,正是巡旗宫。
我正得意着,远远地瞧见一个白点掠板桥而来,动作行云流水,一尘不染,踏水无痕。后面跟着一串粉桃色的小宫女,当先一人,身着繁复而精致的淡粉色纱衣,颈前叠两层乳白色纱领,手执小鞭子,急急而来,不是酱油党秦如月吗?
上次的选殿事件,太后本意是想打发她去巡月殿的,没想到父皇心更狠,干脆就没有分配,所以她至今还窝在鲁妃的如殿内。这就叫不受待见。不过皇后月贵妃去世后,鲁妃分位最高,娘家又是仗着军权的,宫里也没人敢和她作对。以至于她越发乖戾豪放。
“不过一个质子,父皇命我好生招待你,你却不领情,这是何意?”
“吾既是一介质子,又何劳长公主费心?”
我从树后伸伸脑袋,却只看到一个白色的背影。听声音是个小包子?奶声奶气的,真是可爱。
同样觉得可爱的还有秦如月。她昂起头,抚了抚耳旁一对琥珀耳坠。细致如美瓷的肌肤,胸前钩出几丝云彩,肩处仅用轻纱围住,白润如玉的双肩若隐若现,曼丽而又轻佻。优美如樱花的嘴唇,一开一合,吐出的话却霸道得很,“我不管,今天你必须随我回如月殿!”
“公主请自重!”
秦如月鞭子挥至,质子向后闪去,堪堪躲过。他手上瞬发的风刃割向天际。“你若在进一步,就如此木!”
“啊咧!”我这才发现,自己躺着的那根树干被风刃割了个大口子?
啊——,真是躺着也中枪啊。
我摔了下去,更狗血的是,为什么姿势这么暧、昧!毫无疑问,我压着一张“软垫”。身下是一张精美到极致的绝色容颜。
肤光胜雪,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在下额系着一个流花结。
我下意识地把他与流苏比较,却发现根本无从相比。如果流苏是月下仙子,此人便是高端纯阳。流苏清冷,他却温暖,光明,只消一眼仿佛整个世界都成了纯净水。
我原本双手掌撑着地面,一时看得入迷,没有挪开。摩擦力是有限的,次擦——,撑不住趴了下去。好痛——掌心肯定磨破了。
下一秒,我才注意到唇上一片温热。四目相对,我的心跳开始不规律。
我:你为什么要突然转头?
他:你为什么突然趴下来?
无声的交流持续了几秒,我们仿佛才反应过来,慌忙推开彼此。周围一圈子人,呈石化状态。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论是谁的错,他不该削了我的树,我不该压了他的身,他应该推开我,我应该及时起身,他不该突然转头……我的脑海天人交战,好想掐朵小花,撕一瓣,再撕一瓣。
“贵国的公主都如此放浪形骸,吾受教了。”
直到他擦着嘴甩着袖子走开,我还处在迷惘状态。我这是被嫌弃了?我的初吻,没有给流苏,没有给门主哥哥。而这个混蛋,吃完了,擦擦嘴就走了?
更可耻的是,我居然还意犹未尽,连嘴都没舍得擦!真该拿手绢多擦几下,留作珍藏。啊不,罪证才是!
“啊哈哈,三妹你主动献身都没人要啊?”秦如月不知道怎么解除的石化状态,笑得花枝乱颤。
“闭嘴,这是个意外!自己勾搭男人就算了,没的涎嘴泼皮相!”
“有人敢做,到不让我说了呢!”她倒有理了。
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可想到周围还有一圈子人,我只好补上一句。
“谁敢说!这事要是捅了出去,丢的是谁的脸,可是你们担得起的,自己心里掂量!”
☆、第10章 寤寐思服夜遇险
寤寐思服,白衣胜雪,说的就是我现在的这种状态。我一向好眠,最近却数不清他有几番入梦了。还好我不知道他的名字,要是梦里喊了出来,叫龟苓膏听去,岂不糟糕。
西方有一种催眠术,只要知道对方名字,配上复言叶使用,便可将那人的记忆锁在心底。当初学的时候,不屑一顾,如今却想一试了。纵然不试这催眠术,见上他一面,我也有法子自己断了念想。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又看到了清虚塔。我栖身坐在树下,看着对面塔身投下来的阴影,不禁叹了口气,“清虚塔,取‘暂放尘心游物外,六街钟鼓又催还’之意。快来净化净化我这浮躁的心情吧。阿弥陀佛。”
突然一只果子掉到了我的头上。嗯?我抬头看去,白影翩翩落下。
还是那棵树,之前我在树上,他在树下。现在我在树下,他在树上。如果有前世,想必我们都与树有缘。然而三千繁花树,不及你的笑颜。我一敲脑袋,刚才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清虚塔是道教的,阿弥陀佛是作甚?”
我愣了愣,嘴里无意识地吐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阿门。”
“阿门又是什么?”
我一怔,脑袋有些作痛,“是啊,阿门是什么?”
“你原是个傻的。”说话间,他竟举起手摸了摸我的头。
他、他还没我高,还想摸我的头。这不是重点,关键是,他摸了我的头诶!我是不会承认我有狂喜滴,荡漾ing~
直到见到他,我才发现这念想似乎没法断了。一直以为我是个能对自己狠的人,面对千寒都能顽强地挺过去。如今才知道,不是我狠,而是根本没留心。一旦有了在意的东西,即使想舍,我心不从,自然无可奈何。
“你是谁?”我觉得我不是在问名字。
“我也不记得了。”好在,他也不是在答名字。
“那我要怎么叫你?”
“神无月。”他定定地看着我。
“噗——你是十月生的嘛?”
“嗯。”
我笑出声。忽然想起门主哥哥说过,我们家的姑娘都叫“月”。这突然来了个“无月”,还真是有点那个啥了。
“康纳子期。”
“哦?”
“我给你取的名字。”
“嗯。”他没有问为什么。
“以后便这么唤你。”
“嗯。”他只是默默答应。
“能不能不要一个字?”
“嗯呢。”
“……”
我从没想过,自己第一次向暗卫打听东西,居然是因为他。还是拐弯抹角问了一圈后,才绕到正题。
“龙国来的质子现居何处?”
“原是郁仪楼,后被大皇子要去,想是在月宫内。”
“衔卿?他要人家做什么?”
“属下也不知。”
“哦。”
良久,龟苓膏再次出声,“小姐,书拿反了。”
“哦。”
我没有发现龟苓膏的反常,一个暗卫怎能说这么多的话。我没有发现,因为我自己也挺反常的。
今日宫中小宴,说的是庆贺镇国公主定亲,以及款待龙国质子。父皇才暂免了我的禁闭,叫我一同参加。我自知这是有辱国威之事,若是真的大胜,为何是百年头一回?若是休战,为何要龙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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