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怜取眼前人》第58章


一直低眉顺眼,努力让自己不起眼得何素女听到这话,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无悲无喜的样子。看着另外两个落选的秀女一脸失落的表情,她心中轻轻一叹,望一眼朱棣离开的背影,她暗暗握了握拳,对那些秀女而言,她们的表演结束了,可对她而言,表演才刚刚准备好,等着她敲锣开唱。只是不知道,看戏的人,会不会如她们说计划的那般到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夕昨昔
转出选秀的正殿,朱棣在御花园里停留了一会儿,身后的太监宫女都低垂着头,不敢多言半句。眼前的假山莲花池,百花绽放,风光明媚,却丝毫引不起他的兴趣,抬头看这庞大得好似没有边际的宫殿,连雀鸟与驯鸽也不曾飞过。人心在这里沉沦,人性在这里迷失,有多少人向往这巍峨的宫殿,但又有多少人知道那高处不胜寒的滋味。然而,这权利的最巅峰,却如最美味的毒药,让人欲罢不能,只能一辈子的,在这迷宫里挣扎,沉沦,直至撒手人寰的那一天。
他曾以为,只要坐上那把金光灿灿的龙椅,只要坐拥这九州天下,就可以拥有一切他想要的。如今,四海升平,万国来朝,他已经是这个强盛帝国唯一的统治者,从与自己的侄子反目为仇,剑指皇都的那一刻起,他就告诉自己,他绝不可以后悔,也绝对不会后悔。
可如今呢?寡人寡人,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当初,听从道衍的计谋让徐氏失去孩子的时候,他许诺过,等他登上帝位时,一定好好补偿她,给她最好的呵护。
曾经,为了控制齐王而将苏采薇作为礼物送给朱榑的时候,他应许过,等他坐拥天下时,一定好好爱她,不让她再受半分委屈。
从前,他真的以为,一切都来得及,他只认为,那个位置最重要,而爱他的人,不会离开他。可惜,命运告诉他什么叫“得”,有得必有失,唯舍才能得。他既然拿一切换天下,那么,得到天下的时候,他也要承担失去一切……
徐氏在成为皇后没有多久后就因病离世,她的病,是失去孩子时遭受的身心打击,是战乱纷纷时忍受的痛苦煎熬,身心俱疲。他最疼爱的妻子,从此阴阳两隔,纵使风光大葬,纵使空悬后位不再立后,他的情深与弥补,也传不到她那里。
苏采薇在陶然死后便没了踪迹,他当然知道她再也不会,也不愿回到这个皇宫来,她不再需要他给的爱。离开时,苏采薇说过,她是乱世里的浮萍而已,背负不起这么沉重的深情厚谊!他最心爱的女子,从此陌路人间,纵使修建宫殿,
派人打探和保护,他的情谊与补偿,已得不到她的回应。
“陛下……今天还去贤妃娘娘那里用膳吗?”朱棣的贴身太监吉礼轻声询问从刚才就一直出神的朱棣,几天来贤妃一直因为选秀的事情闷闷不乐,朱棣之前也答应选秀下午会去陪她,看她的新舞。
朱棣沉吟着,最后还是叹道:“有些人,始终是代替不了的。朕有点累,今日在乾清殿用膳吧!”
“喏!”
“朕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都退下吧。”
吉礼早就发现皇帝今天的心情不太好,便立即领着宫人告退了。朱棣站在那御花园的白玉栏边,思绪里一会儿想起与徐氏的点滴,一会儿又想起与苏采薇的种种。之前殿上薛沁那一身紫衣只为投其所好,却让他一遍遍想起从前一身紫衣,在府邸花园里翩然而舞的女子,别人的舞是为了让人欣赏,她的舞蹈,却是为了让神明欣赏。也正因此,她的舞里,有着讳莫如深的谜语,有着俯仰苍生的傲气,有着是肆意天地间的自由,有着不可亵玩的清冷……
远处有歌,若隐若现的传来,侧耳倾听,是《长门赋》,幽怨的哀伤,可是来自上阳宫的方向?
《长门赋》,不知为何,她最喜欢的一首辞赋。她赞美着陈阿娇的美貌,欣赏司马相如的才华,感慨汉武帝与陈阿娇的错过。一曲闺怨,一段历史,在她那里,有着不一样的解释。陈阿娇帮助汉武帝登基,是利用还是真心?汉武帝废除陈阿娇,是摆脱还是无奈?
看尽世事沧桑,人情冷暖的她,却依然愿意相信人心的善良……
朱棣慢慢皱起眉头,那唱歌的声音宛如昨昔,如此熟悉和让人怀念。他知道她在宫里,为了那个落入凡间的姐妹而来,他利用司徒毕星的野心,设计将她带回这里,却始终没有再多走一步。难道真的是因为他胜券在握?或者是绝对相信司徒毕星的预言?
作者有话要说:
☆、惊鸿一舞
上阳宫侧,碧琼阁前,谁的歌声婉转凄凄,歌唱着那一曲长门赋?又是谁的舞姿翩跹,水袖漫天,折腰回眸,顾盼从容?
一曲古琴,一段相思怨,为谁而赋?
何素女旋转,挥袖,回眸,折腰,跃出如脱兔,灵动如斑鹿。舞蹈随着音乐的起伏而变化,演绎着陈阿娇在上阳宫里的千头万绪,她动作柔美中带着哀伤,眼神幽怨,却带出一副风骨,仿佛让人看见上阳宫里那位虽然失去恩宠,却依然保持者昔日皇后威严的丽人……
歌声渐渐散去,唯留下古琴百转千回,最后慢慢低沉,消失。曲终,何素女将动作定格在最后的回眸,仿佛在等待观众的掌声。
“好一支《长门赋》,朕尽不知这上阳宫里还有如此美丽的舞蹈。”碧琼阁的门前传来那威严而低沉的声音,何素女轻轻一颤,慌乱间收了姿势,只见门前的朱棣还是殿上的那一身装扮,她只看了一眼,便与阁里的几人一同跪拜下去:“吾皇万岁,不慎惊扰到陛下清净,请陛下赎罪。”
朱棣跨过门廊,走进那殿阁,碧琼阁的琼花树已经开花,白色的琼花藏在碧绿的叶子间,清香四溢:“想不到朕许久没来,这里的琼花已经开了。”说着,他扫视了一圈跪在自己面前的几人,淡然道:“都起来吧。”
何素女慢慢站起身来,抬头望了朱棣一眼,复有低下头去。朱棣双眼微微眯起,静静的看了何素女片刻,才缓缓道:“你是哪个宫里的人?”
“回陛下,民女何素女,是木兰殿里落选的秀女,偶尔路过碧琼阁,见花开得正好,一时起意就跳起了舞来。”
朱棣嘴角微笑,漫步走向何素女:“如此佳人,竟然落选?皇贵妃与贵妃真是走眼了。”他的眼角扫过跪在一旁弹琴与唱歌的两个宫人,俩人低垂着头,自然知道不该抬眼去看。
何素女却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道:“其实民女舞姿平平,唯一引以为豪的只有茶艺罢了……”
“哦?”
“陛下若有兴趣,不如让民女为陛下蒸茶?”何素女笑意盈盈,语气温柔。朱棣轻笑:“木兰殿的花也该开了吧?”
“开得正好。”
“好,那就去木兰殿吧,朕很久没有赏花品茗了。”说着,便拉起何素女的手,头也不回的踏出了碧琼阁。
待两人走远,一直站立在旁边的两个宫人才抬起头来,其中一个宫人转身收拾起方才弹奏的古琴,一边道:“这位何姑娘真是好福气,有苏监正来为她出谋划策,看样子日后也能平步青云了。”
苏采薇回身看着抱琴的老宫人,微微行礼:“采薇早已不是什么监正,江老伯就不要再取笑我了。今日有劳江老伯这么大老远的跑来帮采薇……”
“苏姑娘你对江某有恩,何况那位何姑娘见陛下的目的只是要为天下受苦百姓请命,江某又怎能不竭尽全力呢?”江老伯和气的说着:“只是深宫复杂,何姑娘就此断送一生在这里,实在可惜了。”
苏采薇并不多言,只与他寒暄了几句,告别后便也朝着木兰殿而去。
且说木兰殿得到朱棣驾临的消息时,朱棣已经在东偏殿的院落里坐着了。因为殿内的几位秀女都去选秀还未回来,薛沁此刻大概正在屋里休息,加上又有朱棣不许打扰的吩咐,晌午的木兰殿倒是清静得很。
何素女从屋里捧出的并不是精美的茶具,而是一扎厚厚的账本,她将账本举过眉间,在朱棣面前敛裙跪下,铿锵有力的缓缓道:“启禀陛下,民女有冤情要禀报!”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朱棣也愣住了,但仅仅只是片刻,很快,他轻轻点头道:“果然啊!你有什么冤情?说来与朕听听。”
“回陛下,临安官吏贪赃枉法,为贪污朝廷赈灾粮饷,假扮上强盗打劫官银……”何素女不紧不慢,缓缓道出所有事情的始末,包括她们所查到的证据,秦府的冤案,官府的寻找,入宫后的遭遇以及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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