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芜姜》第137章


说着自去殿里看芜姜。
床榻边慕容煜正在喂芜姜喝汤,芜姜抿了一口喝不下,他就不要脸皮地在她喝过之处含去剩下的。被芜姜翻了个大白眼——怎样解释就是说不通,跟他说了那天晚上没那个,依旧当自己破了他的处。芜姜头都大了,萧孑那个睚眦必报爱吃醋的小心眼儿,回来不晓得又要怎样乱猜忌了。
看见哥哥过来,便转头问道:“哥哥方才都与大夫说了什么,去了这样久?”
杨衍攥了攥芜姜纤柔的指尖,目中有后悔亦有心疼。早前只当萧孑二十三年不动风月,又听满天下传说他与慕容煜的绯闻,只他是个冷情色的,哪里晓得才把小皇妹放他身边没多久,竟就已被他欺负至此。
微勾了勾唇角,把心思敛下,柔声道:“无碍,大夫说你体弱亏空,须得好生静养。今后不许再私自跑出去,免得哥哥再为你担心。”
“嗯。”芜姜应着,颜颊儿不自觉漾开红云,复又忍不住问:“那哥哥可有打听到萧孑的消息?”
“尚未。那山坳下只见断臂残肢一片,分不清谁是谁非。然而找了这许多天,依旧丁点踪迹难觅,凤仪你要做好最坏的准备。”杨衍不动声色地说。
慕容煜在旁得意冷笑:“哦呀~凤阁主又何必这般迂回?莫不如直接告诉她已经死了。千余人围剿他一个,他便是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条死路。”
那分开前恩爱绵缠的一幕幕顿时又浮于芜姜的眼前,好似又听到萧孑低喘着抵在自己耳畔:“花芜姜……花凤仪……说你爱不爱我?”托着她的腰肢儿,那般用力,一声声逼着她重复。
芜姜眼睛一红,好似已经看到萧孑被人砍了胳膊剁了腿,苟存着一丝残气在地上匍爬。明明说好的天长地久,怎么能忽而就把自己撇下。这般不负责任。
“他那人甚狠,不到万不得已时一定不肯死的。就是死了,凤仪活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哥哥你把他找出来。”她看着窗外,拼命地眨了眨眼睫,心疼得眼泪珠儿断不住。只得攥着手心揉了揉,然后目中便是红朦一片。
杨衍无法,只得宽哄道:“你先好生将养,我自会替你周全。”说着命伍叔抬自己下楼。
“哭甚么?他死了,不是还有我嚒?我会待你比他更好。”慕容煜巴巴地贴过来,想要咬芜姜的耳朵。他在那梦中开了红尘心窍,近日只是贪念着她的妩媚。
被芜姜砸了一枕头:“他死了也和你没关系。都是你这个阴鬼,你的手下害了他。”
伍叔在楼梯上听见,不由低声道:“萧将军此次怕是凶多吉少,若果遇不测,慕容七这小子倒也不错。听小宫主的话,又无甚么其他本事,阁主倒可以一直把他留在府上。”
杨衍蔑笑着扯了扯唇角:“他倒是求之不得。”又问伍叔给他安排了甚么差事。
伍叔应道:“近些年不少人欠了凤凰阁的债,躲起来藏得不见影儿,属下见他主仆二个,一个阴狠用毒无恶不钻、一个天下藏身之处百无不知,倒是对很好的搭档,这就派他去催债了。催回来一万,给一百倆提成,但他平素开销甚大,各种利息翻滚一算,只怕还要倒欠下不少银子。”
杨衍冷漠颔首:“他答应了?”
“是。小子不会算账,对金钱毫无尺量,但能在小宫主身边,没有不答应。如此一来,他主仆二人的性命,大概一辈子也逃不出凤凰阁。”
杨衍这才满意了:“很好。记得把尤熹那群人一个不留的做掉,免得凤仪身份泄露,又要徒增不少麻烦。”
伍叔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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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边雾气朦胧,数十个行军帐篷林立,晨起的士兵正在操练,“霍霍”吼声此起彼伏。那铠甲与盾牌中穿出两道娇纤的影子,打前儿的一个头扎逸仙髻,身挂一抹绯红披风,模样儿漂亮极了,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身后跟一个丫鬟模样,正在往一簇不起眼的帐篷走来。
见大夫掀开帘子出来,手上提着个药箱,连忙迎上前问道:“李大夫,他怎样了?可有醒来?”
大夫叹气,摇摇头:“还是不曾。被救回来时身上中了数剑,光箭头就取出来四五支,伤得甚重,怕是一时半刻还清醒不来。”
说着微一躬身离去。
那女子两道秀眉不由蹙起,叫丫鬟跟上前去,嘱咐大夫莫要被父亲知晓,自己便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第一零一回』渠漓
? 帐篷内光线有些昏蒙,行军榻上躺着一名修长的男子。精悍的上身缠裹着纱布,下着一袭黑蓝色缎料长裤,正兀自闭着眼睛昏迷着。那墨发沿肩披散,依稀可窥见英挺的五官。
四年未见,昔日不可一世的桀骜似乎沉敛了许多,此刻周身散发出一股成熟稳健的迷人气息。不似当年她初遇见他之时,那时还是个二十出头意气风发的冷傲将军,在水边把她救起,忽然往地上一放,看都不看她一眼便欲打马离去。追上他问:“嘿,你叫什么?”“萧子孑。”冷淡地抛下一个假名儿,咯噔咯噔头也不回。她的一颗心便也随着他的背影被牵走了。
蒋鸢在门边顿了顿,默默吸一口气走进去。
婢女正在给萧孑受伤的胸口涂药,看见她到,连忙站起来躬了躬身:“郡主。”
蒋鸢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不必多礼,径自走到萧孑的榻前坐下。
萧孑受了很重的伤,肩背多处负箭,尤其靠近右肺处被刺了一剑,失血甚多。大夫说那一剑若非险险地刺偏,恐怕这条命根本难以救回来。
她是在去西关搬救兵的途中恰巧路遇的萧孑。
目下诸国纷争,风云暗涌,大梁有意与逖国联盟,被孤立的楚国开始恐慌,便想往西面延伸,最近都在与渠漓城打战。
父亲求请大梁出兵相助,大梁不肯,她无奈之下只得去找临近的景安城主帮忙。但白跑了一趟,那城虽富庶,然则根本见不到城主其人。回营的途中忽然一骑驰骋的骏马在身畔倒下,她下马一看,马上之人已经昏迷得无了意识,周身都是斑驳的血迹。那冷长的凤目与下抿的薄唇,只叫她看得心脏蓦地一跳,后来便将他救了回来。
昏迷中的萧孑眸底敛着郁光,那如刀削玉凿般的俊容只叫蒋鸢看得有些发呆。
这样久了,心心念念,还以为再也不见。
许是婢女下手略重,他忽然咳嗽了两声,嘴角溢出一缕鲜红。她的心尖儿便跟着痛了一痛,连忙揩着牡丹花帕子擦拭他的唇角。
看到他的肩颈处有一道女子的咬痕,那样深,这么多天了竟还未能消淡。她的指尖微微一颤,莫名移不开眼神。
当年该有多么恋慕他呢?见过一眼便梦牵魂绕。去他的军帐里帮他洗衣濯袍,嗅着他余留的气息、叠着他翻阅过的兵书,都觉得是种天大的满足。却怎样都打动不了他的心,他把她洗过的衣裳扔走了她又捡回来,大雪厚积的深夜她蜷在他的帐篷外一宿等待,他也依旧毫不留情地把她赶走了。
撤军的时候她站在城墙上看,病得形销骨瘦,他明明知道,却一样是头也不回。她还以为他此生一定不可能会爱上哪个女人。
去年却忽然听说,他劫持了八年前被他放走的那个晋国小公主,为了她抛军弃国,情愿浪迹天涯,做一对流亡的比翼鸳鸯。世人都在传说他与那个公主的风花雪月与恩爱浓情,她的父亲便催她死心,叫她不要再等、尽快择婿嫁人,怎么他却又忽然一个人出现在那个旷野里?
蒋鸢问婢女:“他怎样了?中间可曾有醒过来?”
“不曾。”婢女低声答:“李大夫方才说,倘若一直这样高烧不退,怕是过几日就算烧退了,也会影响他的情志……”
“情志?指的是什么?”蒋鸢指尖顿住。
“大夫说,或是记忆全失,什么都记不得。”婢女嗫嚅着。
蒋鸢揪紧的手心却一瞬间舒展开,默了默,平静道:“若能安然醒过来,便烧得记忆全失又何妨?满天下都在追杀他,忘了前程未尝不是件好事。”
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婢女的药碗:“换我来吧。”
湿凉的药汁温柔地拭在萧孑伤口上,萧孑紧蹙的眉宇微微舒展。他烧得很厉害,思绪似在蛮荒中群魔乱舞,忽而是夜空下搂着芜姜娇小的身条儿激冽抵缠,忽而又是心如刀绞地把她抛去马背上送走,忽而利箭如密雨般射向自己,他手执胜邪宝剑似修罗厮杀。马蹄在旷野里奔腾,身后肆笑的尤熹戛然倒地,他捂着胸口的伤杀出一条血路,纵向夜的漆黑——
“呵……呵……”沉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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