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遇》第8章


沈言殊四下寻找:“有靠枕吗?给我一个。”
严楷从座位后面翻出一个深蓝色U形枕给他。
沈言殊很快睡着。工作令他疲惫不堪,商业社会是这样的,管你是年薪七位数的高管还是月入三千的小职员,每天签上亿的大单子还是端茶倒水复印文件,只要在工作,都是一样的累。
他睡了很久很久。
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熄了火。车窗摇下一半,外面天色灰暗,车上只剩他和严楷两人。他本来端正地坐在严楷身边,不知何时整个人换了姿势倚进他怀里,身上还盖了一件衣服。严楷一手环着他,另一只手在平板电脑屏幕上划来划去,浏览文件。
沈言殊眨眨眼睛,刚醒过来头脑还不清楚,有些迷茫。
他不太适应与人如此亲密的接触,但是这个怀抱温暖而安逸,严楷身上散发出某种类似深秋时经霜的松柏的气息,如一针强效的镇静剂,令沈言殊紧绷的神经逐渐松弛下来。
严楷察觉他醒,停下手上工作,打开车顶一盏小灯。
“你醒了?”
沈言殊从包里翻出手机看时间。
“居然八点一刻了。”
严楷说:“你这一觉睡得够久。工作很累吗?”
“还好,习惯了。”沈言殊打个哈欠,“怎么不叫我起来,连累你跟着挨饿。”
严楷侧着头看他,目光温和,眉梢眼角带笑:“为什么要叫你起来?睡得这样香,多少人求也求不来。”
沈言殊揉一揉酸软的脖子,不作声。
他有抑郁病史,床头常备安眠药瓶。睡得那么沉,自己也觉得诧异。
“饿不饿?”严楷问。
“有点。”
严楷看着沈言殊,缓慢地伸手,隔着衬衣轻轻按压他小腹,声调暧昧地说:“肚子都瘪了。”
他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用荡漾来形容。一段时日相处下来,沈言殊已经适应这人绅士一秒变流氓的画风,他若无其事地截住那只作乱的爪子,说:“下车吧,时间不早了。”
严楷一脸“我还没摸够”的表情,恋恋不舍地看着他。沈言殊差点憋不住笑出来。
晚饭很丰盛。炒时蔬新鲜可口,手剥河虾仁清爽弹牙,快吃完的时候老板娘端来一个砂锅,打开一看是热腾腾的鸡汤,用了山上散养的土鸡,表面浮着一层黄澄澄的油,香气弥漫整间屋子。严楷动手给沈言殊盛好一碗,放在他面前。
所有菜肴都是正宗柴火灶台上做出来的,与普通餐馆天差地别。沈言殊几乎一直没停过筷子,喝完最后一碗汤他意犹未尽地抿抿嘴唇,评价道:“本地人都未必知道这么好吃的馆子,我简直怀疑你是在哪里长大的。”
严楷失笑:“虽然不是土生土长,但我上学的时候,每年都会回来住几个月。”
吃饱之后沈言殊又开始犯困,回去的路上他一直靠着严楷肩头打盹,快到家的时候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严楷把他送到楼下,路灯暖黄的光打在他脸上,面部线条显得格外柔和。他和沈言殊面对面站着,沈言殊说:“晚安。”
“晚安。”严楷抬手替他整整衣领,“一个goodbye kiss,可以吗?”
沈言殊想了想,向前走了一步,嘴唇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脸颊。
严楷说:“谢谢。现在是回礼时间。”
他飞快地亲了一下沈言殊的额头。
接着他又说:“还要一个……goodnight kiss。”
沈言殊略带无奈地看着他:“你够了啊。一天只能一个。”
严楷低低地笑:“一个怎么够呢?——那我给你一个吧。”
他捏着沈言殊的下巴,视线来回逡巡,像是在挑选应该接受亲吻的地方,最后开口说:“沈言殊,你唇形真好看,不用来接吻简直可惜。”
然后严楷低头,非常精准地找到他的嘴唇,热烈地吻了上去。沈言殊猝不及防,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想推开他,却在触及他衣襟时失了力道,软软地搭在他胸前。
严楷抓住那只手攥在自己手心里。
他吻技相当高超,专家级别,舌头灵活而有力,攻城掠地不在话下。他尽力控制着节奏和力度,试图小口小口地品尝美味,免得自己一个忍不住,把眼前人囫囵个儿地吞下去。
时间拖得太长,沈言殊抗议地在他下唇咬了一口,两人才终于分开。
彼此都是呼吸紊乱,严楷盯着沈言殊嫣红的唇瓣,挪不开眼睛。
他说:“啊,抱歉,我过火了。这大概是……一个恋人的吻。”
沈言殊相当镇定,脸上不见恼怒之色,却也没有接他的话。
严楷笑:“沈言殊,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他说:“像一个包装好的礼物,但是上面写着‘不能拆’。”
沈言殊无奈:“你的想象还真奇特。”
昏暗的灯光下严楷逐渐敛了笑,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温声问:“什么时候答应我?”
这一刻气氛太好,沈言殊不忍破坏,低下头逃避他的视线,低低地说:“再给我一点时间。”
他近乎呓语地重复了一次,“再给我一点时间……”
严楷叹了口气。
“只要我们的世界大,时间多……”
“——晚安,沈言殊。”最后他说。
天气越来越冷,沈言殊的日程表上新添了一行字。他准备参加年末的商务英语考试,为此买了几本辅导书,空闲时常常挂着耳机练习听力。
他从高中开始就有阅读原版小说的习惯,因此读写并不成问题,但相较之下听力就差得多,又因为发音不太标准,口语也吃力。偏偏这两项短期内都很难提高,沈言殊为此头痛不已。
有天傍晚吃过饭严楷打电话来约他出门,沈言殊正好在做题,便推辞了,说自己忙着准备考试。
听他说是英语考试,严楷在电话里闷闷笑了好一会儿,最后说,有现成的老师在这里,为什么不用?
第二天他就抱着几本书登门了。
沈言殊没料到这种小事严楷也会这样地做足工夫。市面有许多现成习题集,他都抛置一边,挑了难度不同的听力材料设计空格给他填,又亲自上阵录听写。他甚至给他规定了每天的练习量,沈言殊每次偷懒都被他抓个正着,不是揪耳朵就是捏脸,然后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坐在桌前补功课,可怜极了。
工作日的补习时间固定在晚上七点到九点,周末则有时会提前到下午,有一次结束得晚,沈言殊便留严楷吃了晚饭。
这顿饭产生的效果立竿见影,自打这天以后,严楷几乎每次都踩着饭点来敲沈言殊家的门:他的味蕾和胃彻底被俘获了。
吃过饭他们坐在沙发上练习口语。沈言殊句子说到一半总会被打断纠正某个单词,如此重复几遍后他没了耐心,索性让严楷重头教他念所有的音标,就像小学英语老师教过的那样。
练习音标需要口型尽可能夸张,严楷端着杯子看他念,边看边笑,笑着笑着不知怎么就凑了过去,书也掉在脚边。
沈言殊整个人陷在松软的沙发里,严楷亲上来的时候他完全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瞪着眼睛。这个吻始于蜻蜓点水般轻柔的触碰,见没有抗拒便愈发放肆,渐渐变了味道,沾染了浓烈的情欲,和对某些更亲密接触的试探。
沈言殊迟疑地抬手环住他的背,动作有些僵硬,像个生锈的机器人。
严楷手已经伸进他衬衣下面,抚摸他温热紧实的侧腰,声音沙哑低沉:“可以吗?”
沈言殊没有直接回应,但也没有拒绝,环着他脖颈的手臂紧了紧,大概是默许。严楷于是开始解他衬衣的纽扣,缓慢专注,并且低下头亲吻他胸口的皮肤,一路向下,直到肚脐那里才停了下来,然后又是拉链被拉下的声音。
做完这些他重新直起身体,又在沈言殊额头上亲了一下,拉着他的手摸到自己衣襟,说:“你来。”
沈言殊默默替他宽衣解带,脸渐渐发红,呼吸也不像开始时那么平静。他的手在抖,但并不厉害,起码没有厉害到能叫人看出不对劲的程度。
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沈言殊动作顿了顿,两人一同转头看去,严楷皱着眉伸手捞过来,看了一眼按了拒接,扔到一旁。
沈言殊抬眼看了看他,有些尴尬。
隔了五分钟那支手机响了第二次,打断了他们投入的亲吻,严楷表情杀气腾腾,像是要砸了它。
然而看到来电显示,他脸色顿时严肃起来,眉目间情欲蒸腾的痕迹也淡去许多。他亲亲沈言殊嘴唇,很快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起身朝阳台上走。
沈言殊在他背后坐起来,木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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