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死之绿》第21章


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毕竞中校的每一个字,酋长的面色顿时变作死灰,不可置信地喊出声:“你在开玩笑!”
“没有。”霍兰奚仍然神态平静地回答,“你刚才应该听见了,三分钟后得不到我的信号,这儿就会尸横遍野。”
“这儿是旷野,根本无处可藏。一旦轰炸机大队出动,我的人和你的人,都会死。我们谁也不可能幸免!”
“是的,”空军少校点了点头,忽然将狼川向自己拉近,“他是我从总指挥官那里带走的人,我曾许诺过他的安全,既然今天他走不了,那么一个失职的军人就该做好殉职的准备。”
“难道你打算让这些老人、妇人和孩子一起殉葬?!”酋长扬臂往后一指,指着追随他而来的那些人。他们都惶惶大睁着眼睛,为即将到来的死亡感到畏惧。无数人谈之色变的“飞车党”并没有传言中那么的穷凶极恶,他们当中既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有姗姗学步的孩子。
“我很抱歉。”空军少校朝那些无辜的老人、女人和孩子欠了欠身,然后开始了倒计时,“你只剩下1分30秒。”
“霍兰奚!”一阵颤栗掠过全身,为首的男人惊愕地望了望四周,望了望那些为死亡阴影笼罩的可怜人,喉腔中迸出愤怒的低吼,“我以为你至少不是侩子手!”
“1分20秒。”
“你难道忘记了你和我们是一样的!你根本不是什么上等人,即使你能躲在元首女儿的裙裾之下,你骨子流着的还是下等人的血!”
空军少校面无表情,“1分钟。”
“看看我们都经历了什么?!”他从喉中挤出悲伤又哀求的声音,“我们被抛弃在这里,垂死挣扎,苦苦求生!为什么有些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拥有一切,有些人生来就成了被掠夺、被压榨的对象?这不公平!”
“30秒。”霍兰奚说,“我提醒你,时间不多了。”
酋长最终无可奈何地下令放弃。收起了手中的枪,他知道这个男人言出必行,他不想在真正的战争还未打响前就无谓牺牲。
就在三个人即将坐进飞行器前,这个显然与空军少校相熟的酋长突然冲那挺拔背影大喊:“我见到你的父亲了!”
连狼川都发现,一贯态度冷漠的霍兰奚微微变了脸色,本打算离开的他停了停脚步,随后还是走了。
飞行器笔直向上,突入夜空,带起了一地尘沙。
“这真是一个刺激的夜晚,我还以为我们都会死在那里!”安全以后,费里芒莫名显得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你的飞行器虽然撞坏了,但不得不说,这家伙第一次驾驶这么精密的机械就能有惊无险地行驶那么远,简直就是个奇迹!那点着陆时候的小问题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经过基因改造后,他远比常人聪明,学什么都能学得很快,我想用不着一个月的时间,他就会成为和你一样优秀的空军飞行员,甚至,更优秀也说不定……”
狼川坐在后座,听见费里芒的话竟腼腆地咬了咬下唇,他在等待来自霍兰奚的肯定与褒奖。
然而空军少校从头至尾一言不发,冷冽的目光落在前方。
直到他们远远驶离了十一区,霍兰奚找了一块平坦的陆地降落。
“怎么了?难道备用飞行器也出了问题?”费里芒还满面不解地问着话,霍兰奚已经下了飞行器,走向了狼川所在的后座。
他揪起年轻人的衣领,动作非常粗暴,把他拽出了座舱,又重重摔在了地上。
19、19、十四万四千人之一(7)
这地方虽然不是十一区,但也是遍地狼藉。很多尖棱似的碎石铺在地上,年轻人被粗暴倒时,脸上马上就扎出了口子。伤口很快从脸上消失了,但痛感却扎进了心里。他气愤地大叫一声,然后起身试图向对方反扑,然而和他们初次交手一样,那毫无章法的攻击根本不被空军少校瞧进眼里,很快又被对方击倒在地。
这一次摔得更重,后脑勺重重磕在凸起的石块上,眼泪都噙在了眼眶里。
狼川爬起身,头也不抬地跪坐在地上,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虽然先前把错误都赖在了对方身上,可这会儿见到空军少校勃然动怒,费里芒还是慌了。知道这个年轻人不太容易受伤,他仍然挺身而出,拦着自己的好友说,“这事儿并不能全怪他,是那些‘飞车党’咄咄逼人。他毕竟刚回到人间不久,你怎么能和一个怪物斤斤计较?”
“那些人本来都会死,因为你。”声音低沉,霍兰奚并未因动怒而失态,一张脸仍然严肃冰冷。他低下头,不带表情地注视着跪在地上的年轻人,问道,“你是谁?”
狼川明显愣了愣神,但是没有回话。
“告诉我,你是谁。如果你只是个怪物,穿着人类的皮囊肆意妄为,怯于担当,那你或许还是应该被绑回手术台,被科学家们肢解成碎片。”一段不少时间的停顿之后,霍兰奚又说,“如果你不是,那告诉我,你是谁。”
“我不知道……”一直认错般低埋头颅的年轻人仰起了脸,金绿色的眼睛隐隐泛着泪光。他惶惶然地回视着面孔冰冷的空军少校,自己也充满疑惑,“我抬头时看见了星空,她也在那里看着我……我感到这里面有东西跳动得厉害,快要蹦出嗓子眼……”他突然伸手摸了摸心口,神态迷茫又恳切,“所有人都说我是怪物,也许我真的是……”
费里芒又在一旁插话道:“他并没有怯于担当,至少他为保护我像肉盾一样挡在枪口前,我才没被那些戈多党人扫成肉酱……”
霍兰奚又低头打量了狼川一眼,这个年轻人为了保护同伴已经吞下了自酿的苦果。他的衬衣上有破洞也有泥迹,靠旧式枪支发射的子弹在他身上炸出了一片鲜血,这种创伤如果换作旁人,定然早就一命呜呼。
脸色稍稍缓和了些,空军少校朝跪在地上的年轻人递出了手掌,想将他拉起身。
狼川望着递在自己眼前的男人的手,他掌心向上,骨节清晰修长,手指根部覆着一层薄薄的茧。他也抬起了手,看上去打算把自己的手交托在对方手中,然而就在十指相触的那瞬间,狼川突然狠抓住了霍兰奚的手掌,张口咬了上去。
“……该死!”这家伙的牙齿太利了,狠狠扎进了自己的虎口位置,几乎咬断他的皮肉,触到他的骨骼。霍兰奚怎么也没办法把手从对方的牙齿下抽出来,还是狼川自己咬得两颊都酸了,才撒了嘴。
空军少校看了看虎口间不断汩汩冒血的伤口,又一把拽过了年轻人的衣领,似乎要动手教训他的粗野行径——结果那家伙瞪大眼睛,愤怒叫嚷:“莽夫!只会用拳头泄愤的莽夫!”
一双金绿色眼睛迫于眼前,拳头戛然收住,霍兰奚自己倒笑了。嘴角一勾的弧度惊鸿一瞥,一闪而逝,到底还是算笑了。他自嘲似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狼川说:“一个男人不能只用拳头表达愤怒……但也不该用牙齿。”
霍兰奚告诉费里芒让飞行器降落是因为液压部件出了些问题,让他去检查一下。待对方喋喋抱怨着去检修飞行器,他就与那个年轻人背靠一块岩石坐了下来。
这地方荒凉又贫瘠,唯一不变的是头顶上方那片星空,深邃美丽,一望无际。霍兰奚抬起头,狼川也抬着头,两个人仰望着璀璨繁星好一阵子,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开口:“她可真美。”
两个人又并肩坐了一会儿,霍兰奚突然满是谑意地勾了勾嘴角,说,“现在话倒说得挺利落。”
“记得的不多,一点点。”狼川似乎还对方才的事耿耿于怀,刻意往离对方远一些的地方挪了挪。可没一会儿倒主动搭起了话,“他们提到了……你的父亲?”
霍兰奚低了低头,垂下了眼睑,面无表情的侧脸好像一件雕塑。片刻之后,空军少校才从一副沉思的状态下抬起了眼睛,从未改变过的冷峻面容居然现出了些许暖色,他说,“那是一个高大沉默的男人,尽管总是穿着廉价的咔叽布外套,踩着老旧的野地靴,背着上等人见到会笑掉大牙的滑膛枪,但丝毫无损于他那像山一样的威严……”
向来沉默少语的空军少校破天荒地善谈起来。他记得那个在十一区山林里长大的孩提时代,记得他是怎样和饥饿、瘟疫、暴''政、战争和那些会因一箱过期了的牛肉罐头便群起抢掠、穷形尽相的同胞顽强抗争,又是怎样和他那个犟脾气的父亲相依为命,为了生计日夜奔忙。他们躲进山林,在春天猎杀狡猾的野兔、灵敏的狍子和胆小的黄麂,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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