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死之绿》第39章


靳娅同样不太明白,为什么父亲对自己奉若珍宝却一直不太喜欢靳宾,打从她有记忆开始,他都对他严苛得过分。
女人伫立在离弟弟几步远的地方,闭起眼睛,十余年的时光匆促倒回,她又看见了当初那个少年——
“你看看我是什么样子!你看见了吗?所有人都拿看待怪物一样的眼神看待我,他们在背地里谤议纷纷,说元首的儿子不该是世上基因最优秀的人吗,可为什么他看上去还不如一个下等的贱民?我看到蔬菜就吐,看到牛肉也吐,我十二岁了,可还够不到靳娅的肩膀。我爬楼梯会气喘吁吁,跑两步简直要咽气,连我的亲生父亲都不愿意看我一眼,我们伟大的元首竟时时刻刻想抹除掉他唯一的子嗣!我曾亲耳听见他对旁人说,说他这生最大的耻辱就是有我这个儿子……”站在母亲的病床边,孱弱单薄的少年嘶声力竭地哭泣,他责怪床上奄奄一息的母亲是个残忍的原教旨主义者,她的一念之差造成了他一身的痛苦。
“原谅我,我的孩子……我只想让你和你的姐姐在上帝的祝福中诞生,我不想用那些基因手段让你变得面目全非,人类不该借着科技之名妄图忤逆上帝……”女人病容苍白憔悴,可面部轮廓俊美非凡,依稀可见盛年时的风姿仪态。她流着眼泪向自己的儿子忏悔,试图伸手去握住他的手,“原谅我……原谅我,我的孩子……”
“不……我无法原谅你……”就在母亲的手即将触到他的手背时,少年突然把手缩了回去,他的哭泣还未休止,一个男人的手掌就掐住了他后颈。
少年的颈项纤细如同天鹅,父亲的大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他喘不过气。靳娅清楚地记得父亲的手背扭曲着根根青筋,而弟弟的脸被掐得通红,可怖的血丝像蛛网一样布在了眼白上。
“快对你的母亲说,说你爱她,快说!”他强迫自己的儿子向濒死的母亲表述爱意,可那个男孩铁了心不肯低头。
“我……我不……”气管几乎被捏碎,年幼的靳宾翻了翻眼白,也翻出了一颗泪,泪滴划过眼角的泪痣,如同渗出了血。
十二岁的靳娅吓得不敢发声,就在她真的以为弟弟即将丧命的时候,那个瘦弱少年终于承受不住父亲手掌的压力,阖起眼睛,点了点头。
“我爱……”少年附身向母亲靠近,把嘴唇凑向母亲的耳边。在女人热泪盈眶地注视下,他突然极其怪异地笑出了声,“我诅咒你,诅咒你即使身处天国,也会因你儿子所受的屈辱备尝痛苦——”
勃然大怒的元首重重地甩了儿子一个巴掌,那一巴掌用尽全力,瘦弱少年几乎被他打飞出去。
靳宾跌坐在地上,含了满嘴的血,却狂笑不止。笑着笑着他又悲伤地哭泣出声,他摸着自己的心口,朝那个威严不可进犯的男人仰起了脸,“爸爸,我的心和你的一样,会跳也会疼,我是你的儿子啊……”
靳娅兀自沉浸在回忆中难以抽离,倒是靳宾率先开口,对着正从弧形楼梯平台下走过的议会长喊道:“安德烈!”
安德烈循声扬起了头,将嘴角的弧度维持得充满风度,耐心等待着来自总指挥官的指示。
靳宾似乎是十分陶醉于这种被人仰望的感觉,尤其是被自己的对手。他一言不发,俯下目光良久之后,才说,“我为你的‘奥利维尔’想了一个去处,你可以替‘他’重置芯片,让他从军事领域回归民用领域,成为一款真正性能优越的性''爱机器人。”
“什么?”安德烈微微有些惊讶。
“正如你说的,霍兰奚是每一个女人的梦中情人。你的性''爱机器人一经问世,女人们会趋之若鹜,你也会大发其财。”靳宾轻蔑地勾了勾嘴角,一扬眉梢,“各取所需,多好。”
奥利维尔与霍兰奚拥有全然一致的外貌,难以想象若真应了靳宾之言,将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安德烈圆滑世故,深谙以退为进之道,只以迷人一笑回应总指挥官的挑衅,“当然,这似乎是‘他’最好的去处。”
“没事了,你退下吧。”
待安德烈敬礼告退,靳宾的目光又回到了他一开始注视的地方——靳娅顺着弟弟的视线看去,看见了舞池中央跳舞的那两个男人。
这是他们跳的第三支舞曲,从霍兰奚微微蹙眉抿唇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已经很厌烦了——但令靳娅无法理解的是,尽管霍兰奚表现得很厌烦,但他仍没有把狼川推开。就像她无法理解,对于狼川被靳宾送进了监狱,她的未婚夫对此只字不提,连一声能让她释然的诘问都没有。
一切都平静地让人生疑。
“他们真像是一对儿。自灵魂深处牢牢缠结,难舍难分。”靳宾的嘴角浮着一个奇怪的弧度,说不清是嘲讽还是赞许,那看似不经意间的玩笑让他的姐姐听来心惊肉跳,“我觉得他们最好还是分开一阵子,照现在这样发展下去,霍兰奚没准儿会在与你的婚礼上落跑。”他侧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姐姐,笑意更深了些,“你不这么认为吗?”
阵阵难言的酸楚浮起于心头,靳娅无言以对。
“一个月,最多三个月。等霍兰奚完成了指挥部的命令,他就会回来和你结婚。”
“爸爸一直病得很重,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准许我来看他?”
“哈。”靳宾一抬下巴,笑了,“我想让我即将出嫁的姐姐得到祝福,仅此而已——他对你说什么了吗?”
靳宾转过了脸,与自己的姐姐目光相接——即使是孪生姐弟,靳娅也不由为那琥珀石般的眼睛看得一怔,好像对方已经知晓了一切。她隐瞒了从父亲那儿听来的话,不假思索地撒了谎:“不,他昏昏欲睡,什么也没有说……”
靳宾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膀,“男人的爱情比时光更难株守,你给他的高''潮快感还没消退,他已经兴致勃勃地投身于下一个目标。你要记得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你要记得这世上只有我会始终如一地爱你。你的父亲会先你一步离开尘世,你的情人或许从未对你真心,只有我。”伸手握住了姐姐冰凉的手指,掌心的温度如同汩汩热流。他眉眼亲切,向这个亟待温情浇灌的女人报以微笑,“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我的姐姐。”
舞池中的男人又一次在一连串顿挫的步伐后靠近彼此,他们碰撞,纠葛,目光炽烈如火,身体紧紧相缠。他们沉浸于彼此间迸发的电场之中,旁若无人。
靳娅本想把父亲的话转达给自己的未婚夫,可这一瞬间她改变了主意。她想维持现状,想同时拥有丈夫和弟弟。
“老屋楼梯的夹层。”女人对弟弟轻轻嘱咐了一声,就走下了台阶,走去了舞池中央。
总指挥官也拾级而下,完全无惧于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和惊讶眼神,强硬地拽过那个年轻人,将他搂进自己的怀里。他冲霍兰奚微微一笑:“我认为这个时候,除了即将成为你妻子的女人,你不该再紧搂别的人。”
靳娅走上前,踮起脚尖去亲吻未婚夫的嘴唇。
周遭又想起一片掌声,比起刚才半带谑意的起哄,这回是真心实意祝福这对情侣。
每个人看上去都很高兴,除了狼川。眉尖蹙得挺哀伤,他眼巴巴地看着这对在众人祝福中拥吻着的情人,一直看着。
靳娅将脸埋进霍兰奚的怀里,闭起眼睛说:“我等你回来。”
一天后,一场无名的大火将帝国元首的老屋付之一炬,而空军少校轻装简从地出发去往第十区,抵达纽登堡不久便与罗帝斯特失去了通讯。
34、34、深深眷宠(4)
罗帝斯特四季恒温;纽登堡却热得像个蒸笼。V17中队的年轻飞行员们刚从塔甘罗歼机里探出身来;扑面而来的热浪就给了他们一击。
依照空军指挥部的命令;他们随空军少校来到这个地方;等待地方的行政长官前来迎接。五月末旬烈日当空;大地的脸孔满布斑痣。放眼望去,风沙弥天,沙土像灰黄色的纱幔裹着为数不多的几处建筑物,没有丁点绿色。
“这地方真是见鬼的热,”年纪最小的夏格尔抓耳挠腮,一直呼嚷着热得受不了。这小子刚在顿河广场的上空大显神威;这会儿却暴露了稚气的本性;他将手放在皮带的金属搭扣上,打算脱下这身让他热得要命的军服。
霍兰奚回头看了他一眼;说:“穿上。”
夏格尔无端端地打了一个激灵,在空军少校冷冰冰的目光下,又不得不把军服扣上,把皮带系好。
正午的太阳吐着火舌,地面尘沙上腾,更热了。
每个跟随霍兰奚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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