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死之绿》第96章


闭起眼睛,舌头调皮地钻进对方嘴里,不落一处地狠狠舔吮。一个狂热的长吻结束,狼川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说了声“谢谢”就掉头走了。
所有人都走了。
空荡荡的停机坪只剩下了一个坐地不起的男人,星子渐渐爬出天际,他抬起手指,轻轻拂拭了一把脸颊上的唾沫。待心平静气理智回归之后,靳宾马上意识到,一场足以将他完全覆没的暴风雨即将到来。他同样深刻明白,造成而今这般众叛亲离的局面皆因自找,但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后悔的。他只是有些遗憾,没人会为他涉险,也没人会为他吊唁。
这是罗帝斯特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暴''乱。除了留下难以计数的尸首,整个帝国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马登还在没人环伺的温柔乡里,就被乱窜的流弹打穿了肚肠,而钱德勒吓得躲进了衣柜,直到几日后卫队士兵的到来才敢出来,饿得徒留一副皮包骨。安德烈仍然没有放弃对于靳宾的弹劾。他利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再次召开了临时议会,而这一次,包括议会长老在内的所有人都站在了他这一边。
经过了一次推心置腹的长谈,议会长老竟与戈多党的领袖在两败俱伤的局面中达成了共识:历史一次次谆谆告诫,军事独''裁只能沦为诞育疯子的温床,唯有进行大胆而彻底的改革,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才将重获新生。
临时议会上,安德烈拿出了那支弥足珍贵的实验试剂,并以这次攻击罗帝斯特的基因变异人作为例证——同样的遭遇唤醒了同样的憎恶与恐惧,这个男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得了议员们的信任。
因为亲口下令屠杀平民,总指挥官将面临“战争罪”的指控,又因为一系列惨无人道的生化实验,他同时还将因“反人类罪”而受审。亲信们无一幸免地纷纷落马,包括空军最高指挥官高丛夫、新上任的国防卫队队长罗曼以及“濒死之绿”实验的负责任莫勒在内,都将面临军事审判。而在法庭之上,高丛夫为求减刑自保,甚至主动招供出靳宾谋害元首、擅自篡改死神系列无人机的程序以及人为关闭“美杜莎之盾”以致奥德赛号全军覆没的事实,一再引起了议员席上的轩然大波。
几乎每一个战犯都竭尽所能地为自己脱罪,嘶声力竭,声泪俱下。唯有一个男人始终面露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一言不发。一身猩红色的军服衬着一头金棕色的长发,审判席上的总指挥官依然漂亮得分外打眼。
面对安德烈的指控,靳宾十分爽快地选择认罪。他只说出了一个并不在星际版图上的类地行星的方位,并说,我的姐姐在那里,如果你答应我会去接她回来,我愿意认罪。
他的一生都渴望与家人共叙天伦,与朋友相交莫逆,与爱人矢志厮守,可不知为什么,最后总是事与愿违。
因为靳宾的主动要求,死刑被执行得很快。激光束贯穿颅脑的瞬间,他忽然看见了一个被明亮光斑包围着的人,由远及近,逐渐清晰。不是病榻上奄奄一息的父亲,不是那个长着一双金绿色眼睛的年轻人,而是一个纤细孱弱却又一如瓷器精致漂亮的男孩。
四周间或传来几声女孩的娇俏笑声,一个眉眼温柔的美丽女人在他身旁姗姗而行,男孩似乎厌倦了在永远冷漠威严的父亲面前竭力讨好,转而欢欣雀跃地跑来了他的面前。
靳宾看见男孩的眼角下缀着一颗殷红的泪痣,笑起来就一闪一闪的,真是漂亮极了。而那个男孩仰起脸望着他,笑着问:“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呢?跟我走吧,跟我玩吧。”
望着那双充满渴求的眼睛,他无限爱怜地抚摸上了男孩的脸颊,然后垂下头颅,笑了。
眼角下的泪痣笑起来一闪一闪,真是漂亮极了。
80、80、你自梦中来(1)
在路上的时候他们听到了总指挥官被判处死刑的消息;童原从头到尾没有出声;可费里芒知道这家伙肯定有些伤心。倒也不急着安慰对方;科学家一路上都在说些不合时宜的蠢话;结果理所当然地被骂了几声“臭虫”;也挨了拳头不轻不重的打。两个人都是故意,一个存心犯傻来让对方打骂撒气,一个也就顺水推舟佯作生气,一次次患难相济的经历之后,他们有这个默契。用茱妮的话来说,他们简直就是老夫老妻。
准备手术所需的器械与药品虽然很急;倒也绝不草率。生化实验中心与波利厄医院而今都是一团糟;所有参与“濒死之绿”实验的科研与医务人员都将面临“反人类罪”的指控。俩人将一切准备妥当后,就偷闲在田原里游荡。花田里全是带着油绿叶子的橘红色郁金香。就连阳光都带上了甘甜的芬芳;照在彼此的脸上,像是为这一张张年轻脸孔镶上琥珀花纹。
茱妮的短发已经长齐在耳下,因为奥利维尔承认自己杀死了她的父亲,她看似已经原谅了霍兰奚。但仍随身不离童原送她的枪。她刚刚摘下一枝郁金香别于耳旁,转眼就跑向了别的地方。
童原拖着脚步走在后头,两道粗黑的眉毛压得很低,显得心事重重。
费里芒问他:“事情告一段落后,你有什么打算?”
“顾林已经回到了部队里,我迟早也是要回去的。”童原朝对方看去一眼,面上露出一个挺稚气的笑,“我虽然没有搏击过长空,但我始终是个军人。你呢?”
“我?”费里芒挠了挠头上的鬈发,“没准儿跟着霍兰奚,没准儿就留在我的‘伊甸园’里。”
“你也可以跟着我。”童原用目光指了指跑远了的茱妮,半真半假地开起了玩笑,“茱妮得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你们太慢了!”茱妮回过头,挥着手大喊大叫,“你们就像一对儿在夕阳下踱着步的老夫妻!”
童原笑着追赶了上去,所以没能看见一旁费里芒的脸。他的脸红得像熟烂了的西红柿,手指置于砰砰狂跳的胸腔前。
他差点就说,好的。跟着你,好的。
两个男人还未回到住处,就看见了心急火燎的狼川,他像是一直守候着他们的到来,像个候在产房外的父亲。
费里芒担心狼川会责怪自己太过磨蹭,可没想到对方只是提出了这样一个请求:
“手术开始前,能不能让我向他道个别?”
这个“他”指的是奥利维尔,他的机器人朋友。
“当中‘他’清醒过一阵子,这会儿情况还不知道。‘他’的电路板出了问题,可能会胡言乱语,就是不断重复以前说过的话。你得做好准备,这家伙已经不再是你的机器人朋友了。”费里芒悄悄舒了口气,他不太愿意直面奥利维尔。因为在这只机器人“神志”清醒的情况下,他们的行为如同谋杀。
在科学家的指引下,踏入内室的其中一间。年轻人看见了一只即将被肢解的机器人,垂头坐在那里,“他”的身体已被拆卸得七零八落,看上去就是一堆破烂。但机器人的脸上依然维持着优雅迷人的笑容,一双眼睛蔚蓝如海。
奥利维尔看似十分艰难地动了动脖子,仰脸望着走向自己的年轻人。如同与久别的老友再次相逢,“他”面露亲切笑容,打起了招呼:“你好。”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我记得。”机器人费力地点了点头,这根导线外露的脖子看似就快断了。笑容依然不减,他说,“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就抱着我哭泣——就像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你要做的那样。”
“议会已经批准了人工智能进入军事领域,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在议会长安德烈的带领下,这个国家开始由军事独''裁制向民主共和制发生了转变。要废弃一个旧的制度很难,但好在终于有人开始做了,或许没多久我们就将看见一个自由、平等的新的世界……”狼川跪在了奥利维尔的身前,保持目光与他平视,“你能听懂我说的吗?”
奥利维尔再次点头,语气略显遗憾地说:“可惜我看不到了,那个更好的世界。”
“对……对不起……”狼川有些哽咽,费里芒的顾虑是对的,这只人工智能本可以被修复,可他们却将残忍地夺去他的“生命”。
可他面前的机器人忽而伸出了手,手指轻轻托住了他的下巴。奥利维尔似乎看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摇着头说:“你不需要向我道歉,比起修复后永远麻木僵冷地存在于这个世界,我更愿意选择另一种‘活法’。”顿了顿,他无比坚定地补充道,“从这个意义上我应该对你们说‘谢谢’,是你们给了我另一种‘有血有肉’的‘活法’。”
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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