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村》第66章


然而就像黑死病冲击了封建体制和支配欧洲的罗马天主教的地位,改变了社会结构,迎来了文艺复兴,催生了人类的近现代文明,这场浩劫也给人类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虽然仍有小部分患者活了下来,但西巴尔病毒对大脑的损伤是永久的,不可逆的,这些幸存的病人,基本在五年内由于各种各样的并发症去世了。
但实际上,却有一个例外。
有一位患者保留完整的记忆幸存了下来,准确来说,是他的记忆被存储了下来。
这位患者在疫病爆发之前,成为了一个医学实验计划的志愿者,在被确诊之后马上被隔离进了实验计划所在的第十四研究所。
“真的能见到爸爸吗?”一个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小姑娘歪着脖子抬起头,问她身边的女人。
那女人面色苍白,神色忧虑,低头看了眼小女孩,没有回答。
她们的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副驾驶的位置坐着一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车窗半开着,他正在不知道和谁说着些什么,眼睛不时瞟向不远处的母女两人。
她们面前的白色牌子上用楷体写着几个黑色大字:第十四研究所。 
大门前戒备森严,安置着带钉刺的防恐防撞路障机,四个荷枪实弹的警卫在门口站的笔直,一旁还有两个迷彩涂装的军用机器人加德,摄像头正朝着她们的方向,不时机械地移动着。
小姑娘像是被那机器人的古怪造型吓着了,伸手想要去抓女人的手,却抓了个空,只得在空气中晃了两下,然后抓住了她的衣襟。
女人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大门走去。
在说明了身份和来意之后,警卫面无表情的点了头,接着加德的摄像头快速移动了几下,模拟眼部的绿色提示灯闪烁了两下,大门咔啦一声打开了。
女人拉起在一旁发呆的小女孩,向门内走去。
研究所接待大厅里,一男一女正坐在黑色皮质沙发上等待着她们。
“金女士?”短发女子起身,走向神色忧虑无助的母女俩。
女子显然看到了他们,停在原地点了点头。
“我是联系过您的朱慕宁,初次见面。”说着,短发女子微笑着走上前去和她握手。
“你好。这是我女儿沐沐。”
小女孩乖巧的说:“阿姨好。”然后还欠身鞠了个躬,两条马尾辫从肩膀垂下去,又摆动了两下。
朱慕宁看到小姑娘的样子会心一笑:“你好,沐沐。二位请坐吧。”
两人刚坐下,服务机器人就转动着滑轮移动到旁边的茶几附近,伸出机械臂,在桌子上摆上了两杯水。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的实验项目负责人周亚平。”朱慕宁手指向身旁戴着银丝边眼镜,一身白色工作服的男人。
周亚平伸出手:“幸会。”
女人伸出苍白的手,轻轻和对方握了手。似乎被那只手的温热所影响,她抬头看了看男人的脸。
他的面容非常英俊,轮廓深邃,线条刚毅,眼尾略有些皱纹了,却让他显得更富魅力,呈现灰色的头发中则掺杂着一些银丝,打理得十分整齐,判断不出此人确切的年纪。
“参与这个实验,您先生应该有告知过您。您是知情的,是吗?”周亚平问道。
女人面色有些悲戚,点了点头:“是的,他有和我商量过,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按照合同约定,我们长期监控着他的各项生命体征,这对拯救他的生命本应有所帮助。”周亚平顿了顿,接着说:“但现在的情况您知道,对我们也是巨大的挑战。”
女人像丢了魂儿一样,机械的点了点头,仿佛患病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她本人。
“从实验开始的一刻起,我们不断跟踪并存储了他全部的记忆数据,当然,实验开始之前的数据也可以被提取,只是根据他的大脑功能,会有一定程度的失真和遗漏。”
“我知道。”
“您现在想见见他吗?”周亚平问道。
女人忧虑悲伤的面容上,突然满是出惊惧万分的神色,而且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是爸爸?可以见到爸爸吗?我想见他!妈妈,我要爸爸!”
童音清脆响亮,充满渴求的意味,女人像是被沐沐哀求的声音吵得崩溃了,痛苦万分地回答女儿:“别再说了,你爸爸他已经…”
周亚平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他已经在等你们了。”虽然突兀却很温柔,并不带冒犯之意。
女人愣住了,不知在想些什么。沐沐高兴的手舞足蹈,迫不及待地拉起了女人的手。
“跟我来吧”周亚平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第 56 章
这个灰发男人的声音仿佛有着一种安抚情绪的魔力,她虽然依旧忧虑,紧张感却淡了下去,觉得安心了起来,甚至对接下来的事情有了一丝期待,她握住了女儿像面团一样柔软的小手,手心传来的温热仿佛给了她力量。
她起身跟了上去,她的黑色裙装质地优良挺括,起身后并未留下压痕,可她还是用空着的那只手整理了衣摆,试图抹平那并不存在的褶皱,才又快步走上前去。
朱慕宁跟在最后,他们穿过长长的白色走廊,乘上了电梯,这电梯没有多余的按钮,表面只能看到一张液晶显示屏,需要声纹识别来控制,周亚平清晰地说出S2实验室,从液晶屏的方向传来清晰亲切的女声:S2实验室,权限确认,即将前往:S2实验室。
接着,他们感觉到一下轻微的震动,电梯开始移动了。
周亚平的头发让金玲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色泽像银狐的毛皮,又像寒冬里的雪花沾染上发梢,显得有些萧瑟,却也有一点浪漫。
或许因为到了陌生的环境,这建筑物里虽然温度适宜,可却无处不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沐沐觉得被妈妈牵着的那只手心里有些湿意,已经分不清汗水是谁的了。
他们到了一间紧闭的钢制大门前,周亚平在先是在摄像头前念了液晶屏上的一串字母,又按照提示做出点头,转头,眨眼等一系列动作,很快门就自动打开了。
他们走进了一间空旷的房间,沐沐抬着头看向妈妈,像是想要询问,她们在找的爸爸究竟在哪里。
周亚平按了一旁操作板上的按钮,一侧的墙面逐渐变得透光起来,原来,那只是一扇应用了虚拟现实技术的玻璃,玻璃的那一面看起来有些熟悉,就像不久前她常守候着丈夫的ICU隔离病房,病床上半躺着一个人。
金玲看到那熟悉的轮廓感到一阵眩晕,前一阵子那段痛苦难捱的记忆又回到了脑海里。
这时,病房里进来一个男人;没穿防护服,没有带口罩和面罩,只穿着周亚平那样的白色工作制服,神色轻松,他走近病床,轻轻唤醒了床上的人。
那样的表情,这样的场景,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了。
床上的人似乎并未沉睡,但反应依然有些迟钝,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坐了了起来。
金玲看到那日思夜想的的侧颜,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爸爸!是爸爸!”沐沐却已经挣脱出母亲的手,趴在玻璃上,一边念着一边急切地向里看着。
此时病房里面似乎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也无法从里面看到他们,工作人员在他耳边轻声说着什么,他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困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工作人员协助他伸展了一下四肢,他看上去卧床很久了,全身都有些僵硬,顺着工作人员的动作,他稍微朝玻璃这边偏过了头。
金玲的手紧握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玻璃里面那个和她丈夫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一旁的沐沐却喊起来:“他不是爸爸!”
朱慕宁道:“他不是你爸爸吗?”
“不是!只是长得像而已,爸爸这里,”沐沐气鼓鼓的从玻璃边上退回来,伸手指着额头和眉骨附近的位置,非常肯定地说道:“爸爸这里受伤了,有一道伤疤!他没有,他是个冒牌货。”
对于态度骤然变化的女孩,朱慕宁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沐沐不仅非常失望,还相当气愤,明显有一些激动,脸颊有些发红了,眼圈泛起了水光,一对圆溜溜的眼珠尽力睁大着,像是挣扎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但泪水不断从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涌出来,很快就要不受控制的从睫毛边缘滴下来。
几岁的孩子其实是很难控制眼泪的,可像她这样的孩子已经流过太多眼泪,经历太多痛苦和失望了,面对病魔,这种情绪是没有任何回报的,哭又能有什么用呢?沐沐没有再靠近那扇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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