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生》第16章


慰自己。
他慢慢向上方移动,每一步都非常小心。脚步动作也变得缓慢,他无法估计上方的平台有多少距离,只希望在体力耗尽前能完成这次赌局。不过很可惜,一片松动的岩石很快出卖了他,艾肯来不及抓取任何附着物便尖叫一声摔了下来。耳际只有呼呼的风声,他闭上眼睛,等待着聚集的黑暗以及下方那片不怎么友善的山岩。
但是令他无限吃惊的是,他并没有掉下去。
他掉了上去……
特瑞一刻也没有停止找寻弥赛亚;这个单纯的小女孩有什么错;要用这样的方式伤害她。他对姐姐的做法愤愤不平。可惜;小姑娘回水街的住处以及常去的地方都不再有她的身影。他只能打听到一辆很大的马车将女孩接走了。他无法直面姐姐追究;但心里却将这个霸权的女人骂了无数遍。此刻;他只能带着焦急的心情等待。
他的房间和主人的心情一样凌乱不堪;画笔盒打翻在地;里面的东西不多;但却铺满了很大一块地方。一些有关奥术装置制作的书籍被他一页页撕烂。他从来没有如此狂躁。已经过了3天了;不知道弥赛亚怎么样了;难道为了追求感情就只能舍弃别的吗?他实在不愿意去向贝弗莉低头;她就是个傻瓜;大傻瓜。
那个未名的声音再次侵入他的思绪;和以前一样;混混沌沌;一点都分辨不出是人发出的声律。有时候沙沙作响;有时候又如同巨钟发出的沉闷颤音。
“我受够了;别再来烦我。”怒火被点着了;他扯着嗓子大喊;无数咒骂的措辞激射而出。
“恼怒可以解决问题?”姐姐声音出现在床头;和她一样冰冷。
特瑞直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当她的声音停息的时候,一种深深绝望的感情反映在她的脸上。脸上每一个特征都说明笼罩着她的不是愤怒,而是哀愁。
“你要恨我,我也认了。”她无表情地说,“这对你确实不公平,亲爱的弟弟。想必你也该知道我们家族光鲜外表下的不堪。契约就快终止了,到那时我们何去何从都是未知之数。我不是来看你为了女人哭天喊地的臭德行,你考虑的也已经够久了。要么去做你该做的,或者,看着她永远消失。”
“你承认是你做的?姐姐,你太恶毒了!”他压抑着的火气轰一声窜了上来。
她有气无力地坐下来,黑猫熟练地一跃靠在她的腿上。“我会很快关闭四家特明德工坊,其中会包括那家专门提供军备技术支持的圣约瑟研发工坊。也就是说,我们会停止对帝国的装备供货。让迦南老头见鬼去吧。”她的笑容充满自信。
“你没有权利这么做。”
“对啊,你比我更有权利。可惜,你没有那份责任心啊,傻弟弟。”她抚摸怀里的猫继续说着:“我们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既然凡事如此不公为何不现在来个一拍两散,让那个死老头和小鬼军师自己去玩权力的游戏吧。”
“‘光照日’?”
“你还记得这个日子。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这都改变不了你特明德家族传人的身份。你父亲在世的话也会这么做,别跟我提什么公平不公平的话,只有放弃了很多你所要求的公平,才能得到用以维护家族和家族之间的公平,以及家族应有的荣耀。”她瞬间冷冷地看着他,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容。
“荣耀?家族被帝国所不容,你认为是荣耀?”特瑞难以理解这份怪异的理想。
“很多层面。”她耸耸肩,轻松撇开弟弟的指责。
“你的做法只是在赌气,姐姐,因为迦南公爵的叛乱,让你当不了皇后。你只是在用我们家族的优势来实行自我的报复。”
“荒谬。那份经历了六百年的契约就中止了,这才是我们家族需要改变的关键。你的态度让你再也无法看见那个小贱人!”她甩门离去。
姐姐走后,他开始恐惧起来。心跳声也变得越来越清晰,直到他紧按着胸口才发现自己身体的反常。他开始大口吸气,但空气如同固态,无论怎么呼吸都无法完全撑开自己的肺。窒息迫使他跌跌撞撞起身,却不小心撞倒了窗台边的某个东西,那件被绯红帆布遮盖的东西撞击在桌角,释放出清脆的碎裂。他无力去考究碎裂的物品,只想着开门呼救,但房门刚打开,一团烈焰猛然闯进呼吸,双肺被火焰撑开,窒息的感觉一扫而空,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内在烧灼的痛感。他跑过上层围廊,看见了恐怖的画面。整个庄园被烈火吞噬,墙上的古老壁画在高温下鼓起,如同蟾蜍疙瘩的表皮。地面冒着的嗤嗤热气在半空被烈火卷动,化作浓浓黑烟。每个房间都在高温下陆续倾倒。他躲开热流和火焰沿着走廊往门外跑,他哭喊着妹妹安妮塔的名字。但此时大地开始震动,他被倾斜的城堡带动,一直滑向另一端。到处都是炸裂的声音,他感觉自己的肺在燃烧。他躲在灰烬中不知所措,只见远方地平线无故升起的火山开始喷涌,熔岩被挤上天空,伴随着灰烬在天空游走。大海之力被唤醒,狂怒地横扫几千里后从东方袭来,远处的森林和田庄在高温和潮汐下瞬间无形。海水失重,狂放地喷向高空,在空中与熔岩共舞。冷却的蒸汽和热量将世界包裹。除了灾难的合奏,人类的哀号声越来越小,逐渐被地面断裂的声音所取代。尸体和尸体形成直线、对角线、平行线,而地面深处那些不规则的液态线条将所有尸体网罗在一张红色的巨网中。
他看见火光尽头处那十二个互相搀扶的身影,他们蹒跚着绕过熔岩和地火找寻着可以躲避的位置,但天空中坠落的灾难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特瑞想起他的那幅画,那副留存于死城永凝堡墙上的邪恶画作。相同的色彩,相同的不幸,以及相同的受害者。
“想起什么了吗?”那个声音出现了,而且比以往更清晰。
特瑞独自跪在残垣断壁间搜寻着声音的方位。
“我们很快会见面的,特瑞。”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喜欢这样的地方吗?”那个声音开始高涨。
“绝不。”
“这个幻象并不真实,你会发现中间的错误。”
“这些都是幻象?”特瑞焦急地问。
“你的轨迹将见证宿命,来吧,找到我。”声音拖动着长长的尾音开始旋转,并逐渐黯淡。整个世界也在跟着旋转,旋转。
几分钟后艾肯舒适地躺在城堡储物间的地面上,刚才的惊魂依旧在脑海中荡漾。置身在这间杂乱无章的房间,他感觉到没来由的温暖。是的,大风没有了,黑暗的地下水道不见了,他看见暖阳高照,甚至能闻到远处飘过来的食物气息。
艾肯好想大声笑,但刚才的一幕又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他起身查看自己刚才躺着的地面,地上浮动着微弱的蓝光。
不错,一个符文阵。阵中心浮动着的白色标记还留存着些许温度,显然是刚刚发动过。而那个标记是一个怪异形态的三角……
鲁茵家族的先祖就是依靠这个逃脱了追捕,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这个房间跃迁到了下面的水道。艾肯找到一条肮脏的旧地毯,将符文阵遮盖起来。他相信,不久的将来,这里也会是他回去的路。至于门外的守护结界到不是他现在关心的问题,他也从来没当这个是什么大问题。
一阵沉闷的撞击使他惊醒;好像是木头断裂后又伴随着东西碎掉的声响。从方位辨别应该是楼上。他
把手放在腰带处的剑柄上慢慢向门边移动。那声音停顿了一段时间后再一次响起;这回透过半开的门他能够听得更清楚。那是打斗的声音。
空气中总有一种淡淡的香味,那是只能在宴会中才能感受到的食物和美酒堆叠的芬芳。帝国军中没有任何关于赫灵顿堡的记录,艾肯对内部的设计更是仅限于估计。门外是一条狭窄的游步道,通向外面的小花园,边上才是向上层的楼梯,这里很多地方都标示着‘竖琴手’的金色竖琴图案,外部的墙垛上也插着他们的旗帜,那份威严和正统简直可以媲美皇室的多伦戴尔宫。艾肯观察周围没有守卫,便悄悄走上楼梯。
声音还在继续,中间能听到男人说话的声音,但语调中充满了恐惧。二楼是一个小厅,连接着的三条通道分别可以进入不同的区域,厅堂中央是一个很大的台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存放试剂的瓶子和小工具,一些不同颜色的液体被存放在不同的容器内,有的还在冒着小气泡。墙上贴满了一幅幅奇怪的图画以及公式之类的图表。这里应该是炼金室,看来那阵阵的食物味道来自于自己感官的误导。这里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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