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生》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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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围，他听见自己勃然加速的心跳，双目因恐惧而圆睁。
当然，更让他害怕的还有那个依旧立在监狱中的刑官尼斯洛克，恐怖的夺心魔。
那怪物没有动，只是静静看着自己。仿佛是在嘲笑。艾肯不敢去看他，只是无助地将头埋在手臂里。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了，四周依旧安静。艾肯诧异地抬头看了看。那个怪物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态，没有动。
“你……”他的话没有说完，便发现尼斯洛克有些不同。这个原本透亮中带着粉红的生物此刻周身竟是一片幽蓝。细薄的寒气从他身上每一处皮肤挥洒出来，一点点融进空气。而他那妖娆舞动的触手也停止摆动，完全僵化在那里。
“死了？”艾肯自言自语道。
又过了十几分钟，他终于撑大胆子，走过去。尼斯洛克完全变成了静态的雕像，白色的冰雕。艾肯不免有些诧异，他的小手指在冰雕上轻点，冰冷的触感沿着指尖反馈回来，与之伴生的是某个略显凹陷的压痕。与此同时艾肯听见冰雕内发出吱嘎断裂的声响，细长的纹理如同绽放的花朵在冰雕内部浮现，挟着诡异的态势延伸到冰雕的每一寸肌肤。
“该不会是？”他刚后退几步，那个冰雕就整个碎掉，完全垮了下来。地面之上溅起的全是细碎的冰渣。事情变得越来越难以解释了。艾肯呆呆地看着这一突然转变，完全懵了。“这不是我干的。”他很怀疑地看看自己的手指，“不好。”当他看见墙上的刻度表，明显发觉狱卒就要到来。他不能让狱卒看见这些东西。否则谋杀刑官的罪名足以令自己永无天日。他马上着手处理这些冰渣，要赶在狱卒进来前清理掉。
但是，令他称奇的是那些冰渣居然一点点自主消融，最后竟完全融化渗透到地下不见了。
几分钟后，半兽人狱卒度玛走了进来，还是和往常一样，放下一个餐盘就出去了，完全就是例行公事没有过多查看。艾肯知道，这是一天中狱卒最后一次出现，于是拿起那瓶水将它们泼洒在脸上，令冰冷的水恣意流淌。他或许真的需要清醒一下。
刚才他已经看清了走廊的异状，开始总以为自己被廊道中某种奇怪的力量带动，依旧被传送回那个监狱，而事实上却相反，原来这个监狱牢房根本就是会移动的，无论囚徒跑出去多远，它依旧可以在囚犯边上重新拼装出来。而这个走廊所延伸出的就是禁锢犯人的通路，艾肯有理由相信这条走廊远端就是一个个互不联系的监牢，而连接这些监牢的就是一条长长的线，没有尽头的线。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失望，起初还想着通过挖掘墙脚的松土脱逃的，毕竟但凡越狱，只要会挖土就会有一丝生机，但现在这样看来，那些努力皆是枉然。因为监狱根本就是有生命的活体，会牢牢跟随自己，不休不止。
难道真的要在这里呆个74年吗？他不忍去想。
特瑞，你为什么要害我。当初的誓言当初的感动都是假的吗？艾肯无望地仰起头，他不敢去想接下来将面对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他开始祈祷，将早已淡化在记忆中的祷词背诵出来，反反复复。
第五章：不速之约（1/3）
更新时间2011…12…12　11：00：25 字数：2563
他本以为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但狱卒卡莫斯在殴打他的时候透露，其实才过去四周时间。而这短暂的刑期中，卡莫斯对自己的殴打不下几十次。每次都是老样子，用沾湿的布条在他身上挥舞，仿佛每一次抽击都会给这个半兽人带来一番快感。有好几次，艾肯被打得怒起，只想扑过去咬下那人的耳朵。内心中郁积的杀意在一次次提醒自己，要么让他死，要么就给自己一份解脱。他很快想到后者，自己死了或许就不用再面对这么悲惨的世界，所有纠葛所有不甘都会化为乌有，死亡并非一无是处。
他恳求狱卒能给自己找个伴，或者给他换个牢房，他需要有人和自己说说话，需要让压抑的生活出现一丝转换。但狱卒只是笑笑，甩门出去不再理他。过了几天，他再度哀求另一个狱卒，恳求他能给他出去放放风，他想晒晒太阳，甚至淋点雨。但换来的却是一个耳光。艾肯已尽了一切努力，他终于转向了神明。他以前一度认为，那些祷告颂扬神恩的语句只是空洞的字母堆积。直到自己深陷囹圄才发觉自己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充满虔诚，他向着天空的方向一次次徘徊，期待着神灵能倾听自己的话，有一度，恍恍惚惚的自己竟真的看见那些天空中幻象，诸神在招手，在聆听每一个祷词。
而他依旧没有自由。
或许很快，他就会忘记自己姓名，忘记很多事情。直到疯疯傻傻。
高墙上已经被他画满了线条，有的是用来记录时间的，有的则记录着别的无聊事件，比如今天吃了些什么，喝了多少水。比如狱卒殴打自己的次数，以及和他说的话。有时候他发现这一切异常可笑，他将这种状态归咎为自己还未变得疯狂的佐证。但几分钟后，过于无聊的自己又会继续在墙上完成自己的事情，划出新的线条。
而这一天仿佛有些例外，因为他在画图的时候发现墙上有些东西并非属于自己。那些扭曲的划痕好像一排排不清晰的字，但他无法看懂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是以往经过这里的犯人留下的吗？他知道这条走廊的诡异，整个监狱可以沿着这条走廊不断移动，那些记录在走廊上的字就会隐隐出现在新的监狱墙体上。就好像在路边做上的记号，下一个走过这条路的人也能看到一样的东西。他竭力克制自己的兴奋，仔细在墙体上摸索，或许能找到有关这个塞伊斯监狱的记录，或者是某些有用的东西，也有可能是某个和他一样的囚犯在崩溃前留下的怨念。
他慢慢吹落墙体上的粉末，以便能看清那些字。这些镌刻在墙上的字非常小，但却比较密集，呈现出一个长条状的方格。当粉尘都被处理完后艾肯开始认真辨识上面的字，幸好，这些字虽然形状扭曲，排布怪异，但看得出是用通用语写的，只要稍加仔细就能看清楚这个方格中的所有字。
“结果真叫人伤感，我怎会如此大意。这个万恶的监牢不光锁住了我的自由，还将希望也一同锁住了。今天，一想到一个兆轮的刑期，我就变得暴躁。狱卒摩摩尔跟我说，一个兆轮就是一百个微度，至于多少年才是一个微度，他却对我闭口不谈，我可以想象出刑期的漫长。这该死的监狱，该死的塞伊斯堡。我要每天记录下一点东西给予像我一样的无辜之人一点讯息。不管谁会看到这些，不管那是几百年还是几千年后，我想告诉能看见这些字的人，我不会放弃。明天我得试试再走个三百步。”
艾肯仔细读完这些字，很明显，这是某个过往犯人留下的日记，或许是和他一样在过于空洞的房间中找到的一丝乐子吧。谁都不想在这样的地方无聊地等死。不过从字面上看，这个人的刑期真的高的可怕，一百个微度，这对于艾肯来说最熟悉不过了，那就是七千四百年的漫长刑期。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无辜之人究竟犯了什么过错。艾肯苦涩地摇摇头，他相信这个人要么就是十恶不赦，要么就和自己一样真的是无辜的，毕竟定罪之人给予的刑罚并不能完全界定一个灵魂的好坏，这中间必定夹杂着太多不可理喻的因素，千古皆然。他看了看手臂上的道道创伤，心中不免有些伤感。
他又将墙上的句子好好读了一遍，这次他的目光在最后一句话上停留了很久。可见这人并没有因此放弃，他还幻想着有出路离开。艾肯肃然起敬。
他忙来到走廊边，依照那个先人的表述往前一步步走。那人看起来应该是个成年人，所以依照自己小孩子的步伐或许应该多增加几十步。他一面数着，一面走完这些路。之后稍稍停留了一下，就看见脚下和四周飞涌而来的石块和墙体。它们依循着原始的路径，重新在艾肯周围整合出监牢的外观。艾肯难以理解，是谁设计了如此怪异的囚牢呢，用意又是什么，难道仅仅是让这些犯人为了追寻自由，不断地在这条诡异走廊上奔跑，直到累死的那一天吗？
他再度走到墙角，果不其然，那里同样留着相同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