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妻为贵》第26章


云夫人瞪大了眼,猝然起身,云伴鲜伸手去扶她,却被她反过来攥住了一条手臂,急急询问起云以恒的去向。
云伴鲜抿唇难言,可最终还是不能不道出既已发生的现实。
“爹已经……已经不在了……”
云夫人双目圆睁着凝眸于她,片刻后就一下子红了眼。
“你骗我!!!”
“娘……”
“我不是你娘!”
话音未落,平日里温婉慈祥的妇人竟猛地将女子往后一推。毫无防备的云伴鲜当场一个踉跄往后跌去,幸亏有沈复眼疾手快地上前搀扶,才没叫她摔倒在地。
然而,被男子扶稳的云伴鲜却全然感受不到来自身后的助力,她惊疑不定地注视着母亲倏尔涌出怨怒的眼,脑中登时一片空白。
“你……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现在又害死了我的夫君!你这个丧门星!天煞孤星!!!”
可就是在她难以置信的注目下,昔日疼她、护她的母亲却怒不可遏地抬起一只手来,指着她的鼻子,歇斯底里地痛斥了一番。
云伴鲜彻底懵了,沈复也不禁傻了眼。
他目瞪口呆地看向身体僵硬的女子,耳边传来了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声:“老爷……我的夫君啊……啊啊啊……”
他又不由自主地眸光一转,同妻子一道,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榻上的妇人,半晌无法言语。直至女子不自觉地挣开了他的手,一步一步挪到了云夫人的床前。
云伴鲜战战兢兢地伸出双手,却只换来了云夫人双目通红的怒视。
“走!我不要见到你!!!”
云伴鲜伸出的柔荑硬生生地僵在了半道上。她红着眼凝眸于妇人悲痛欲绝的脸庞,两瓣朱唇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
须臾,她看到对方泪流满面地别过脑袋,终是彻底清醒。
她的母亲,不,是她的养母……都记起来了。
云伴鲜垂眸站起身来,一语不发地走向房门。意外目睹了这一切的沈复看看她再看看云夫人,最终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了出去。出了屋子,他低声吩咐一个丫鬟照看好自己的岳母,便皱着眉头跟在了妻子的身后。尽管一路跟了许久,他却始终看不懂她要去哪儿。
毋庸置疑,她已经被云夫人的一席话给刺伤了。而这个云家,似乎也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如是作想的沈复蹙眉望着女子的背影,在她将要被门槛绊到的一刹那,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云伴鲜回头对上他写满忧虑的眉眼。
他没有问她,只是一直跟着她。
脑中闪过无数陈旧的画面,她不知怎么的,倏尔潸然泪下。
沈复没想到她会在他面前流泪,一时间竟也不自觉地愣了愣。所幸他很快就缓过劲儿来,轻轻将人揽入怀中。
“想哭便哭出来吧,我陪着你。”
话音落下,从不认为自己会轻易在人前落泪的女子真就失声痛哭起来。沈复不清楚该如何安慰,唯有极具耐心地轻拍着她的背脊,希望能借此让她好受一些。
后来,他才得知,他的妻子其实并非云家的女儿。
“爹和娘,实际上是我的舅父、舅母,在我六岁那年收养了我。本来,娘应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可就在我被爹认为养女的那一天,娘怀着孩子独自在家,却不留神跌了一跤……那个孩子,当时已经有七个月大了,手脚都长齐全了……娘伤心过度,昏睡了整整三日,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将我误认成她的女儿。但是,她说得没错,如果那天爹没有去外头接我,就不会留娘一个人在家,如果不是她大着肚子却没人照料,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意外……”言说至此,泪痕已干的女子又一次泪如泉涌,“确实是我间接害死了她的孩子……如今又……”
“别说了。”越听越按捺不住的沈复冷不防张嘴打断了她的话,一脸疼惜地握住了她的手掌,“不是你的错,别说了。”
四目相对,女子泪眼朦胧。
须臾,她默然转移了视线,抬手抹去了两颊的泪水。
沈复看着女子竭力将眼泪往肚里咽的模样,想要问及她的亲生父母,却终究是没能开口。
是日,云府白绫高挂,一片愁云惨淡。府中众人皆披麻戴孝跪于灵堂,送亡者最后一程。
云以恒猝然离世的消息,很快就在认识他的人群里传了开,素来关心云府动向的江河海更是头一个惊闻噩耗,二话不说便赶了过来。当他亲眼目睹青烟缭绕的灵堂,亲耳听闻女眷们悲伤的啜泣,他才不能不相信,昔时的故友,竟然就这么与世长辞了。
他满怀悲痛地上了香,想去找云伴鲜问个明白,可见她神色哀戚、恍恍惚惚,他也只好姑且收起了向其问询的欲念,暗地里寻了云府的家丁打听。奈何家丁也说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晓得他小姐几日前遭遇变故,老爷闻讯匆匆进宫,第二日一早回府后,就已然身中剧毒,回天乏术。
凭借数十年在官场上摸爬滚打的经验,江河海顿觉了然。
他一声不响地离开了云府,坐上马车,径直往宫中去了。
七日后,云府当家出殡,棺木却没有移至墓地,而是于郊外以火焚化。满目的火光刺眼刺心,云伴鲜目不转睛地看着,看着养父的遗体在烈焰中化为灰烬,看着历历在目的往事于眼前一点一点分崩离析,尘封已久的恨意终于破茧而出。
而就在当天午后,府里的丫鬟突然心急火燎地跑来告诉她,说是夫人要带着老爷的骨灰回老家。
云伴鲜闻言并不惊讶,像是早就有所预料似的,面无涟漪地吩咐丫鬟下去备车。沈复在一旁默默地站着,想张嘴说点儿什么,却又最终收了口。
是日,天空蔚蓝,万里无云,如同她来到这个家的那一日一般明媚。云伴鲜咬着唇出现在养母的面前,依依不舍地望了望妇人紧紧抱在怀里的骨灰盒。然而,云夫人却好像没看见她似的,径自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去,抬脚意欲跨上马车。
“娘……”云伴鲜终是忍不住唤了一声,令面无表情的妇人顿住了脚下的动作。
“你娘早就死了,我们云家……没有女儿。”
寥寥数语,冷漠至极。云伴鲜默不作声地听着,眼眶里情不自禁地泛出了湿意。
也许,这才是其养母应有的姿态——十二年来她得到的慈爱与呵护,全都是这位舅母的一场错付。
如今,是该她醒,是该她还了。
车轱辘毫不留情地转了起来,车内人悄无声息地流下了两行清泪,车外人却已抬手拭去了温热的液体。
云伴鲜对着那渐行渐远的车辇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然再抬头时,她濡湿的眸中已是一片肃杀。
沉睡多年的种子,终究是在她心底生了根,发了芽。
她知道,那些承欢膝下的日子,从此再也与她无缘。
作者有话要说: “分崩离析”一般用来形容国家或集团分裂瓦解,可是,在这一章里,实在是没有其他词能像它这样深刻地描述我的感受,所以,就允许我“用词不当”一下吧。
另,我的文下终于也有评论被吞了——那样和谐的以及说正事儿的评论,能请吐还给我吗?
☆、一纸和离
云夫人走了,带走了云以恒的骨灰,亦带走了云家宅院里仅存的温暖。
云伴鲜做主,将府里过半的丫鬟、家丁都遣散了,该给钱财的给了钱财,该帮忙找出路的帮着找了出路,剩下两三个在云府干了好些年的,都被她千叮咛万嘱咐了,派去跟随云夫人,继续照料其生活起居了。至于胡管家,他本就是从老家跟来的,这一次便索性跟着回去,一路上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就这样,原本并不宽敞的云家大院一夜之间变得空空荡荡,只留云伴鲜、沈复夫妻二人,大白天里都静得有些可怕。
是夜,六月将尽,暑气将退,沈复忽然看见云伴鲜开始收拾东西,自是忍不住问她这是要去哪儿。谁知道,等她一言不发地拾掇完了,竟不声不响地取来一张写了字的纸,面无表情地将之交到他的手中。
男子疑惑不解地接过纸展开一看,一笔一划写得清清楚楚的“和离”二字,首先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你这是作何?”他皱起眉头将纸搁在桌上,抬头眼珠不错地瞧着女子的脸。
“如你所见,你我和离,两不相欠。”云伴鲜神色淡淡地说着,并不作解释。
“为什么突然要与我和离?”
“……”云伴鲜抿唇不语。
“就因为你想为你爹报仇?”
孰料下一刻,沈复居然一语道破天机,短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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