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妻为贵》第54章


沈复闻声睁开眼,朝着男子摇了摇头。
“天一亮,怕是娘子的身上就会出现疹子,不久就会灌脓,而后破开、溃烂,那脓水有毒,大人若是照顾她,难免会触碰到……还是由我来看着她比较合适。”
江河海听得心肝直颤。
害他女儿至此的人,何其恶毒……何其恶毒!
发红的眼眶里倏尔迸出怨毒的目光,却在听闻女子痛苦呻(和谐)吟的那一瞬间,蓦地偃旗息鼓。
江河海满面痛惜地凝视着被沈复按住双手的女儿,冷不防启唇道:“会中毒吗?我不怕。”
话音落下,沈复有些诧异地扭头看他。
“大人当真如此重视鲜儿?”过了一小会儿,他不紧不慢地回过头去,口中不咸不淡地问道。
“那是自然,鲜儿是我的亲生骨肉!”是他和亡妻唯一的骨肉!
“……”沈复敛了敛眉,复杂的目光徘徊于女子略显憔悴的面容,“那敢问大人,如若此番我与娘子逃过一劫,大人可愿真心为她讨回公道?”
江河海缄默片刻。
“无论那幕后黑手是谁,伤了我的女儿,我都会叫她付出代价。”
沈复鬼使神差地松了口气,视线不徐不疾地投向前方。
“希望大人届时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那之后,翁婿二人几乎再无交谈,直至日上三竿之时,云伴鲜的两颊上果不其然地生出了几粒红色的疙瘩,害她痒得愈发不安生,心急如焚的两人才有了动静。
“就没办法让她好受些吗?”
“没有……除了服用解药,没有任何办法。”
江河海急得跑去屋门口张望。
一晚上了,都整整一个晚上了!那些出去收集药草的人怎么还没回来?!都是些干什么吃的!
奈何事态的发展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饶是他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也依旧只盼来了几种并不关键的药材——甚至还于这天午后等来了某些药材求而不得的噩耗!
怎么办?!怎么办!?三天的时限,眼看已经过了三分之一……不!从鲜儿中毒的那一晚算起,时间已然过去了一半!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他和发妻唯一的骨血岂非要命丧黄泉?!
此刻的江河海无法未卜先知,就在他几近六神无主之际,一位不请自来的贵客突然现身在了江府。
是了,太子的突然造访,让江河海与沈复皆是暗吃一惊。不过,当沈复从江河海口中听过男子此番登门的目的后,他的脑海中很快就架起了一张清晰的谱。
既是恶鬼,又是佛陀。这一对姑侄,还真是演得一手好戏。
“大人就不奇怪,太子怎么会知道娘子中毒的事,又怎么会如此自信,不怕赔上自个儿的性命?”
强撑着浑身都疼的身子,沈复似笑非笑问着,并不去看江河海的表情。
“太子殿下说……说他倾心鲜儿已久,实际上,自鲜儿回到江家后,他就差人暗中打听了她的身世,也一直派人留意她的日常起居……”
江河海微皱着眉转述了贵客的说辞,却只换来了正牌女婿的一声轻笑。
是啊,所以就算自己以最快的速度请江河海封锁消息,太子殿下的人却还是提前“打探”到了府中发生的变故。
沈复不慌不忙地眸光一转,总算是注目于愁眉紧锁的岳父大人。
他没有解答自己的第二个问题,显然,他的心里也已起了怀疑。
那么,此情此景下,是女儿的命重要,还是女儿被救回之后所要面对的命运重要呢?
“大人,昨夜里,沈复有一事尚未禀明。”脑中思绪流转,男子忽然幽幽地开了口。
“什么事?”尚在进行天人交战的江河海闻言抬起眼帘,凝眸于他面不改色的容颜。
“中了‘鸳鸯心’却大难不死的男女,若是中毒前本就互相倾慕,那么解毒后定将与对方白头偕老、矢志不渝,假如中毒前郎无情抑或妾无意,那么解毒后,他们就会爱上彼此,一样是携手同心、一生一世。”
沈复不卑不亢地说着,江河海却是听得瞪大了眼珠子。
难不成……会是他下的毒手?!现在还来假意救人?!
“大人约莫还不知道,娘子的舅父云大人,缘何突然暴毙吧?”
直到沈复冷不防话锋一转,他才从可怕的臆测中蓦地抽离出身。
不……他知道,虽然不甚清楚,但他或多或少已然猜出了一些。
只是,他当时全然未尝料想,经过那一次的风波,那位殿下非但不曾死心,反倒变本加厉地设计胁迫!
而这其中……这其中!又岂会没有……
思及某事,男子忽觉不寒而栗。
原来,这些日子以来,家中看似和谐的气氛,全都是他自欺欺人所营造出来的假象。
“你不必说了……”江河海遽然松了松不自觉绷紧的肩膀,未等沈复开口再言,就抢先一步截下了他的话头,“我知道,鲜儿不喜欢太子殿下,可是……”胡子一把的男子倏地抬眼看他,一时间竟不知是该用恳求还是命令的目光去注视于他,“可是如今,鲜儿命悬一线,太子有能力……有能力替她找到解药,而我们这边,已经一天两夜过去了,几味关键的药材仍是杳无音信,难道……难道救她的机会就摆在跟前,我们却要伸手把它推出门外吗?”
中年男子恳切道出的话语,沈复又岂会一无所思?确切而言,他早在言谈间就已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对策,只是见江河海似乎并非妻子所认为的那般冥顽不灵,这才想要借此良机试探一二罢了。
既然对方业已有所察觉,他还是火烧眉毛顾眼前吧。
☆、翁婿合力
“大人所言极是。”于是,沈复二话不说,这就恭顺地承了江河海的言下之意,“毕竟,什么都比不上娘子的安危。”
此言一出,江河海倒是禁不住一阵动容。
俗话说得好,患难见真情。尽管只有十几个时辰的工夫,但他确实是看出来了,这个沈复,是真的将他的女儿放在心尖上疼惜。如若不然,他又何必要冒着丢了性命的危险,为她服下那足以夺人性命的毒药,与她同生共死?如若不然,他又何苦要撑着个剧痛难忍的身子,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旁?
女婿的种种表现,让江河海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自己——他也是这般对他的结发之妻,也是恨不能替她承受所有的苦难。
只可惜,世事难料,祸福相依,他最终没能守住她的人,更没能守住她的心,却只在时隔多年的这一场劫难中,恍惚看到了或许能从儿女身上弥补遗憾的希望。
他想,这个年轻人是会守护女儿一辈子的——奈何半路杀出此等天灾人祸,为了能让女儿好好地活下去,他也只能选择“棒打鸳鸯”了。
“这么说,你愿意将接下来的一切,交给太子殿下?”痛定思痛,江河海试探着问道。
沈复闻言,先还以片刻的沉默,而后才目不斜视地答道:“鲜儿是我的妻,试问这天底下,有哪个男儿愿意将自己心爱的女子拱手相让?”
江河海霎时变了脸色:“那你……”
“大人尽管去答应太子殿下,”然而,沈复见状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不过还请大人牢记,沈复心爱的结发之妻,不会让给别人。”
江河海觉得自己快要被沈复给弄糊涂了。
“你不让,太子殿下如何肯救鲜儿?!”
下一刻,他甚至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完全顾不上自己这一句反问中所透露的讯息。
看来,对于妻子与太子的恩怨纠葛,他这位名义上的岳父,心里也多多少少有了谱。
敏锐地捕捉到其言语中的信息,年轻的男子镇定自若地答曰:“大人不必忧心,沈复自有办法,让他‘心甘情愿’地救人。”
随后,他起身行至对方身侧,附于其耳边,低声道明了他的计划。
江河海听罢,不由得大吃一惊:“你就不怕得罪了太子殿下?!”
沈复却是面色从容地说:“只要我们做得天衣无缝,太子殿下无凭无据,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江河海一怔:他的意思是……
“更何况,‘鸳鸯心’只认一男一女,若是有后来者插足,沈复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换言之,你女儿和你女婿我已经把药吃了,你现在再冷不丁弄个太子掺和进来,到时候一下没了三条性命-—其中还包括未来的一国之君,怕是你整个江家掉光脑袋都赔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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