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鹤》第27章


“片酬合同里已经制定过了,我不需要任何增长。”
夏悠斩钉截铁的言论,让在场所有工作人员都略显尴尬。
这么久的拍摄,谁都看得出来,这霍制片对夏悠可真是上心。
关怀地无微不至不说,连男一号跟夏悠演床戏,都恨不得接个远景算完了。
有同组的女演员羡慕夏悠。甚至说,要是能被霍制片这么对待,连被潜规则都心甘情愿。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眼见即将选入僵局的时候……
霍岐南忽然沉下嗓子,小心翼翼地附在夏悠耳边,以旁人难以听到的音量,对她说。
“你难道就不想跟我探讨一下郁默的身世吗?”
闻言,夏悠一怔,妆容姣好的脸庞,瞬间失去血色:“你是什么意思?”
他只吐了三个字。
“跟我走。”
**
夏悠最后仍是跟着他走了。
封闭的车厢内,夏悠摩挲着戏服袖口上的金丝边,声音细小:“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霍岐南不答。
之后,夏悠又尝试着旁敲侧击地问了几次,霍岐南却统统以沉默作答。
忐忑的情绪濒临崩溃的时候,车子却已经停在了景城酒店的门口。
霍岐南拽着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带她走进酒店了。
周围的人看夏悠一身古装打扮,都忍不住以好奇地眼光打量着她。
直到电梯缓缓上升,霍岐南刷卡打开酒店房门,才结束了这一场荒诞的笑话。
咔哒——
霍岐南站在门后,似乎动了些手脚,将门反锁了。
夏悠将他的动作收入眼底,不由得眼神微眯。她预感到似乎有未知的危险,正在向她靠近。
霍岐南慢条斯理地从门背后走过来。
房间里很安静,甚至能听见他步踏在地毯上,绒毛与鞋底之间的摩擦声,簌簌地响。
他一直走到她面前,才停下来:“你到现在都还不愿意说吗?”
“说什么?”夏悠挑衅道。
之前,郁欢曾教授过她一堂公关课。当有人把问题的矛头指向你的时候,不要着急,照样不动声色地抛回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原本是用在记者身上的,夏悠没想到,对付霍岐南的时候也能用上。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我不知道。”
他欺身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想听你说郁默的身世,听你说说……到底谁才是他的亲生父母。”
“可笑。”夏悠冷嗤一声:“霍岐南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郁默是我经纪人郁欢的儿子。你想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谁,不该来问我。”
她好整以暇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烦请霍制片亲自去问我的经纪人郁欢。”
说完,她连目光都不屑于流连在他的脸上,就径直往门外走。
她扭了几下门把手,却发现根本打不开。她开始用手去抠门锁,却也没用。她这才想起,刚才进门时,霍岐南似乎在门口捣弄了些什么。想必……他是故意让她出不去的。
正当夏悠折腾着如何打开房门时,身后,蓦地传来男人不辨喜怒地声线。
霍岐南说:“小鹤,想必你也知道,我先前已经调查过你了。当时,我确实以为孩子在六年前就已经死了。毕竟,你的经纪人郁欢实在把一切做的滴水不漏,根本很难让人找出破绽。”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霍岐南无视她的掩耳盗铃,继续陈述:“可是你们最终还是算漏了一个人——郁欢的前夫程思淮。”
霍岐南略微停顿,夏悠背对着他,不置一言。
霍岐南知道,夏悠在听,而且听得很认真。
他说:“程思淮在陵川集团工作,我无意间认识了他。他说过,郁欢因为事故,不能生育,这件事并不为外人所知。照这样推断,郁默势必就不是郁欢的亲生子。”
躲在门口的夏悠背对着霍岐南,眼神一点点地往下坠。
她早就知道,总有一天,霍岐南会知道郁默的身世。
即便是霍岐南不知道,等他垂垂老矣的时候,夏悠也一定会告诉他。她会以一种最令他遗憾后悔的方式,让他知道,他的孩子跟别人姓,随同别人长大,叫别人父亲。这是她能给与霍岐南,最狠戾的报复之一。
只可惜,她从未想过,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以致于她都不知道,她那些幻想中报复他的方式,是否还能奏效。
好在常年演戏的经验,让夏悠有了一张充满演技的面孔。
她别过脸,用眼神上下打量着他。即便此刻内心忐忑不已,她面上却依旧平静如常:“霍岐南,我看你该不是想中年得子想疯了吧。”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霍岐南冷静从容。
“我不知道你是哪来的想象力,连一个毫不相干的郁默,都能联想到自己的头上。”夏悠胡乱地抓了一把头发,暴躁地说:“霍岐南你何必抓着我不放,你也不想想。你要是走出门去,有多少女人排着队等着给你生孩子。”
霍岐南眼神微眯:“所以你这是在变相承认郁默是我们的孩子?”
“变相承认?呵,我懒得跟你说!”
夏悠作势往门口走,然而还未迈出一步,从后头过来的霍岐南已经跨前一步,伸手将她牢牢地箍在怀里。
“好,你不想说话,那也可以。”
他俯首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郁默现在应该就在酒店十五层的那间房间里吧,别着急,我现在就找人去绑架他,带他去做DNA鉴定。由亲子鉴定报告说话,小鹤,你觉得如何?”
“你敢!”夏悠瞪他。
“我敢不敢,试试就知道了。”
霍岐南慢条斯理地勾唇浅笑:“霍家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想一手遮天绑架个孩子,还是不算难的。”
“霍岐南你到底想干什么?”夏悠彻底没了耐性。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我只想要听你亲口说,只要你愿意说,我就愿意保证不对郁默做任何手脚。”
夏悠眼神闪烁,漆黑的瞳孔里找不到一抹亮色。她悄悄地垂下头,似乎暗自忖度了许久,才慢慢地吐了一个字。
“好。”
夏悠并不害怕霍岐南对郁默动手脚,也并不惧怕亲子鉴定的结果。她的心里早就有了一杆秤,是非真相她都衡量得清清楚楚。她唯一害怕的,是霍岐南会带走郁默。她可以辜负任何人,却不能辜负郁欢。郁欢花了所有的心思,去养育郁默,郁默在郁欢的心里有多重,夏悠也都是知道的。
她不能让霍岐南有任何带走郁默的机会,绝不能。
夏悠缓缓抬脸,朝向霍岐南。四目相对的时候,她语气轻慢地吐字。
“如你所想,郁默就是六年前的那个孩子。”
虽是意料之中的话,但听在霍岐南的心里,仍旧是一震。
大概是心里有怨,霍岐南忍不住欺声质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那么对他?”
“我怎么对他了?当年我没有打掉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夏悠嗤笑道:“霍岐南啊霍岐南,你那么聪明,怎么就想不透呢?我有多恨你,自然也有多恨他。于我而言,他就像是六年前和你的那场孽缘里留下的一根刺。时时看到他,就好像是一根扎在心尖上的刺,时时让我不痛快。他是白鹤冉这个名字里,留下来的孽障,是个讨人厌的孽种……”
“够了!”霍岐南冷厉地打断她,声音里含着些惨淡的无奈:“你有想过吗?他到底还是个孩子。”
夏悠摊摊手,很无所谓:“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我恨你,就要连同他一起厌恶。”
夏悠不紧不慢地迈开步子,往前走:“哦对了,可能我还得感谢他。如果不是他,我大概还没有现在的成就。你大概不知道吧,当年他还只是个胚胎的时候,我就把他卖给了郁欢,用他换来了我现在所有的一切,名声、拥护者,还有钱。”
“小鹤,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我狠心吗?”夏悠幽幽地笑了:“不对,这只是我对你的报复。而且,报复才刚刚开始。”
霍岐南定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
夏悠提着步子,脚尖一次次地踏足在地毯上,直到再次走到房门口。
这次,她没有再疯狂地喊叫踹门。
她只是轻敲了几记门,对着门说:“方致晟,可以开门了。霍岐南想问的,我都回答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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