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城》第56章


低缓的曲音下,水面迅速蹿出一团黑影,正是暗烈。
他浑身湿透,满头红发湿漉漉地散开,倒是活脱脱一只冰冷邪魅的食人鱼。他盯着石柱上专心吹奏曲子的女子,面容冷峻得如同寒霜般,待河水平息,他正欲开口,听得耳边一声轻鸣,却是赤鸢载着林月城落在了他身边。而林月城急不可耐地从赤鸢身上跳下,几步奔到暗烈身边,先是打量了他一遭,而后急急地问道:“水底有什么?”
暗烈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却依旧冷冰冰地吐出了一个字:“蛇。”
林月城不由得向脚下的河水看了看,河水流动中,漂浮着层层血花和小黑蛇的尸身。
“方才是那条蛇弄出来的动静?”
暗烈看向问出此话的殷少七,不动声色地点了头,而后,他又问:“她是谁?”
殷少七摇头,林月城也是缓缓地摇头。
正疑惑着,对面石柱上的女子放下陶埙,低声说道:“跟我来。”
三人即使满心疑惑,犹疑片刻,还是提气跟上了女子的身形。
越过石林,却是一片花红柳绿的桃源之地。百兽欢聚一堂,在这方天地里嬉戏玩闹,竟是一派祥和之景!
那女子请三人在一片桃林中坐下,顺手摘下树下的桃子来招待,又呈出醇香甘甜的果酒。三人俱是满脸狐疑,对于这女子突然的热情只觉不怀好意,由着她忙前忙后。女子又陆续端出两盘鲜果,声音依旧低缓,听来却柔婉了许多:“几位是怕我害你们么?”
殷少七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随手将披散的青丝挽起,盯着殷少七看了许久,眼里露出一丝希冀的光芒。她坐下,小心翼翼地问道:“方才听这位姑娘唤你‘少七’,你的姐姐是否是当今的王后?”
殷少七立时充满警惕,仍旧不死心地问道:“你是谁?”
女子却笑着起身,声音变得冷冽:“你别管我是谁,只要知晓了你是谁,我便放心让你帮忙。”
殷少七默默地望着她的背影,并未表态,却是林月城不满地说道:“我们来此是为办案。”
那女子这才细细打量着林月城,缓缓地向她靠近,突觉面上一团冷气,抬目去看,却是暗烈将杯中的果酒微微倾洒,将几滴酒汁挥洒至她面上。
他对上女子的目光,视线冰冷:“别靠近她!”
那女子无缘无故被对方攻击,不由得怒从心起。说时迟那时快,她伸手直取林月城的脖子。林月城本就对这女子有防备,无奈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她起身跳起,却再也不见对方的身影。她正摸出了一道符,脖子却被树上跳下来的人紧紧地扼住了,她赶紧将那道符向对方扔出,空出来的手迅速抓住对方的手腕,不给对方脱身的机会。
趁制住女子的间隙,林月城又伸手拿下她的面具。她的半张脸几乎面目全非,十分骇人。林月城愣了许久,低头见她的目光紧紧地锁住自己,眼里还带着几分冰冷的笑意,她又缓缓地将面具替她戴上了,一点点松了她的手腕。
“还好奇么?”
此刻,林月城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对方的那半张脸让她想起了自己受毒液侵蚀的那张脸,心里不由得凉了半截。她下意识地向暗烈看去,想红烛能替她解了脸上的毒,怕还是因为她体内带有精灵鱼血的缘故。
许久,林月城才低声问着眼前的女子:“你到底是谁?怎会认识少七?”
那女子看了看围拢过来的另两人,眯眼一笑:“你猜。”
林月城顿时怒了,一把抓住她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你如今被我封住了身形,凭你之力怕也奈何不了我们三人。我不管你是谁,只要你老实交出崔莺歌,我便不会为难你。”
“呵,奈何不了你们?”女子玉音婉转,脸上是不屑一顾的笑,“这儿的野兽虫豸可都受我差遣呢。那水底的蛇,你们不也是奈何不了么?”
暗烈冷笑:“那蛇被封印在河底,不足为惧。”
女子的脸色陡然一白,她欲拿起挂在胸前的陶埙,林月城立马狠狠地扯下陶埙,微笑地看着她:“没了它,你又如何驱使这儿的生灵。如此说来,你倒不如崔莺歌。”
被抢了陶埙,女子也不见慌乱,反而愈发平静。许久,她才低声说道:“她当初闯入此处,是我救了她。我一个人在此,多年来无人陪我说话,有她在,我倒可以解解闷儿。你们若是带走了她,我岂不是又得一个人守在此处?”
林月城皱眉,若有所悟地一笑:“这么说来,你是出不了这片林子?”

☆、似是故人
? 被人当面揭穿她受此束缚,她丝毫不在意,反而感到丝丝欣慰。
从进入这片林子遇上那个老道姑后,她一辈子就得待在这人迹罕至的雨林,与那些野兽虫豸为伴。此处即便有些许通了灵性的生灵,却也了无生趣;更何况,那河底还封印着一只巨蛇,封印松动之时,她又得吹曲儿安抚它。
老道姑说,曲子是前辈传下来的封印之曲,配合着河底的封印,便能阻止那巨蛇冲破封印为祸世间。
初入此地,她有着满腔江湖儿女的热血,既是为世人造福,她便心甘情愿地留下了。老道姑尽心尽力教她咒术,教她封印之曲,她觉得枯燥,兴味索然,学得也慢。后见陶埙吹出的曲子也可驱使此处野兽生灵,她便又有了兴致,不想驱使大黑蛇的过程中出了差错,那大黑蛇一口毒液喷在她脸上,让她从此只能带着面具活着。
经此变故,她反倒觉得此处是个绝佳的避世之地,也没人会找得到她,也不用担心这张脸会吓着了谁。
老道姑不到一年便死了,留给她一堆乱七八糟的书籍和道具,她懒得翻看,只顾安心吹曲儿,驱使些野兽虫豸解解闷儿。一个人待得久了,她又想出去走走,才发现她已走不出这片雨林。
老道姑并未告诉她,若继承衣钵,她便会永远被困在此处。
老道姑死前,在她的手臂上画了个黑色的花纹,说是拜入门下的标识,并默默将口诀交给了她,却是唬弄了她。那根本不是标识,只是她不慎入了此地,老道姑无人可选,便将守护一职卸在了她身上,从而让她承受了世代相传的诅咒。
她自然后悔了。
崔莺歌没头没脑地闯了进来,自然让她很高兴。她倒没想过让崔莺歌承她衣钵,只因这衣钵继承者只能是人类。而她,能有个人陪她说说话就十分满足了,她千方百计地讨好那只猫,只希望那只猫能为她留下来,能为她引来有缘人更好。
林月城的到来,无疑让她看到了希望,可惜却不是那般容易对付的人,不比当年天真的自己。
在掐住林月城脖子的那一刻,她该是有机会将诅咒转移到对方身上,不知为何又犹豫了。
在这儿待了十几载,多年来未见过外边的世界,她若能出了这里,又当如何?她甚至记不清自己当年为何会逃离那个地方。
那时的殷少七还是只贪吃无趣的赤鸢,她偶尔会逗逗那只鸟,哪曾想当年的赤鸢竟也成长为美少年了?
外边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她从不知道。
她突然就害怕出去了。
她见林月城会咒术,心里又有另一层思量。
林月城并非善类,见女子许久不说话,也没了耐心。忽而,眼前的人却望着她笑了,轻轻地问:“你会咒术……你师从何人?”
林月城不明白她有何动机,没好气地道:“与你何干?”
女子端端正正地坐下,笑着说:“与你做笔交易。”
林月城拧眉,对面的女子继续说道:“我交出崔莺歌,你便答应为我办一件事。”
林月城不怒反笑:“你已被我制住,我要在此找出崔莺歌岂非难事?”
女子一脸自信:“自然是难事。”
林月城知晓这雨林深处也不简单,见她说得信誓旦旦,心里信了几分,却是吩咐殷少七去周围看看情况。在等待的过程中,她见暗烈一心一意吃着果子喝着酒,心头有些不悦,确保那女子无力逃出结界后,便过去夺过他手中的酒盏,不高兴地白了他一眼:“不怕这果子这酒有毒?”
暗烈摇头:“不怕。”
林月城才知自己是瞎操心,他这般无视她的好心,她心头有些灰败。暗烈却是拉着她坐下,递了一个果子到她嘴边。
“没毒。这果子比外边的要好吃。”
林月城别开头,心里仍旧有些气:“你何时与少七一般了,对吃的如此有研究?”
暗烈不知她哪里来的气,听她语气不善,自己的语气也不由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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