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城》第74章


而暗烈只是循着流影剑才追寻到了此处,并不知晓此时身处何方,再顺着殷少七的目光看去,前方之景他似曾相识,因在夜里看不清,也记不清自己何时到过此地。
而前方,正是池鱼园。
暗烈一心以为流影剑在的地方,林月城也在。当下,他也顾不上与殷少七的交情,再次施展步法,意图摆脱殷少七的阻拦。两人斗了数十回合,暗烈渐渐占得上风,他猛拍殷少七的背,殷少七顿觉全身一阵凉意,他不由得失声问道:“你做什么?”
暗烈俯视着他,笑道:“我要是杀了你,阿城定会恨我;若不杀你,你又总是妨碍我。为见阿城,我唯有冻住你的心脉。”
说着,他的掌下已结了一层寒霜,殷少七只觉一阵冰凉刺骨的疼痛从背心传到心口。听了他的话,他略一思索,便道:“你要见她?”
暗烈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殷少七此时才知晓两人之间有误会,当下,他咳嗽一声,低低地说道:“她在牢里,你来这里做什么?”
闻言,暗烈蓦地松了手,殷少七顿觉浑身一软,身子向旁一歪,竟顺着屋檐滚了下去。见状,暗烈从体内祭出水带托住了殷少七的身子,将其带回到房顶,殷少七道了声谢,暗烈便紧盯着他问道:“她的剑在此处,人不在这里,在哪里?”
殷少七的心口仍有轻微的疼痛感,一呼一吸间,心口犹如丝线勒过,酸涩凝滞。他抬头见暗烈一脸急色,低了头道:“随我来。”
所谓牢房并不是真正的牢房。这里独成一隅,四面围墙围成一方天地,似与外界隔绝,孤零零地立在宫城后的一座山头上。此处,没有春日里的莺歌燕舞,没有夏日里的晴空白云,亦没有秋日里的西风残照,只有冬日里的冷瑟枯寂。
殷少七领着暗烈到达山顶时,太阳已爬上树梢,只是,在这山顶空气依旧清冷。土墙院内,一排排屋子围成一圈,中央是一块空地,此时已有六人在此活动筋骨。这六人身着同样的服饰,表情木然,双目无神,双手双脚都带着沉重的镣铐,举手投足间铁链哗啦直响,打破了这寂静无声的清晨。
忽听紧凑的敲锣声,这六人立时奔向声音处,那东边的角落里一名兵士模样的中年人正一下一下敲打着锣,待六人到齐,他才停止敲打,扯开嗓子一一点名。点到名字的人,在回答他的一个问题后,若他满意,那人便欢快地跑向一间冒着炊烟的屋子下,从窗口接过食物来吃。食物有荤有素,有饼有粥,每个人的待遇却不同,暗烈瞧了半晌也瞧不明白;又因这群人里没有林月城,他便问着一旁的殷少七:“阿城呢?”
殷少七正欲答言,那敲锣的兵士见了院外的两人,立时跑了过来,冷着脸盘问道:“二位来此有腰牌么?”
殷少七不慌不忙地从衣襟内掏出一枚鱼形腰牌,那人接过去细细看了,缓缓地划破指尖,那腰牌上的鱼似活了般,竟从嘴里吐出一串泡泡。那兵士满意地点头,再将腰牌交还到殷少七手中时,腰牌仍是最初的腰牌,并无异样。
原来这鱼形腰牌由来已久。
相传,人类初入这个王国时,最早的王因得了一名鱼族女子的帮助,才得以在这片土地上安家立国,人类也因此统治了这个王国千百年。
据说,这处院子是那鱼族女子曾居住过的地方。鱼族女子助那位王夺得土地后,便隐去了踪迹。而统治了这片土地的王为了纪念那位鱼族女子,便亲自雕刻了二十四枚鱼形腰牌,每枚腰牌的鱼形各异,无不栩栩如生。二十四腰牌配二十四位时令官,每个时节,便有相应的时令官镇守此处,以此感激那位鱼族女子。
这习俗千百年未变,演变至今,却又多了许多别的用途。就说关在此处的虽非罪大恶极之徒,却是犯下大错的罪犯,由时令官加以教导感化,他日也有可赦之时。
后人又仿照鱼形腰牌造出了其余的腰牌,却是进入此处的凭证。只要滴入鲜血,便能启动腰牌里暗藏的机关,鱼嘴里能吐出泡泡的便是真的腰牌。
如今,此处自然不止只有二十四时令官居住。
管伙食的、管理罪犯的、清扫院子的……这里好比一处鱼龙混杂的大院落,形形色/色的人皆有之,却又管理有序,一切听从二十四时令官的调遣,而时令官自然是听命于王上的。
小寒已过,大寒未至。
那兵士领着殷少七与暗烈在时令堂见过小寒官后,得其首肯,那兵士才敢领着两人去探望被囚禁在南院的林月城。
院内院外皆有兵士把手,得了时令官的指令,兵士才肯放行。这一路走来,暗烈早已不耐,几次在殷少七耳边抱怨:“人类的规矩真多。”
殷少七唯恐他心生怨恨与人为难,只得一再地说:“快了快了!”
见到林月城时,她正在院中的石桌上用饭,一见暗烈与殷少七,惊惧不已。见兵士领着两人前来,她立时起身相待,院中一名看守者却是自顾自地点燃一炷香插在了土里,冷冰冰地说道:“一炷香的时间。”
那兵士看暗烈一脸茫然,忙解释道:“这炷香灭了,二位就得离开此处。”
暗烈皱眉,显然十分不满,那兵士也不多说,与几人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之后,殷少七便将带暗烈来此的经过说了,林月城叹息着看着暗烈,却见他仍旧直直地盯着那炷香,心里不由得有了几分气。
暗烈听得林月城一声冷哼,转回头看向她,心思仍在那一炷香上,开口便道:“香在风口上,烧得快了。”
林月城忍俊不禁,笑过后,便问道:“我不是让你去江城找我爹爹么?”
暗烈摇了摇头:“不用他救你,我自会救你。”
林月城笑道:“我只想光明正大地出了这牢笼!”
殷少七听闻两人的一番对话,才知林月城当日不愿言及玉玦的去处原是在暗烈身上。他犹豫片刻,望着林月城道:“你若信得过我的话,我去江城请你爹来。”
林月城猛然醒悟过来,伸手向暗烈:“拿来!我当时只想着你能帮我,倒忘了少七比你可靠许多!”
暗烈听了她前面两字,本欲拿出那半块玉玦,听得她后边的话,心里不是滋味,伸向衣袖的手顿时握成了拳。摸索到那半块玉玦,他恨不得将其捏碎,忽听她温柔的叫唤,他也只得将其掏出,闷闷不乐地交还到她手上。
林月城接了玉玦,看他脸色阴郁,因碍于有殷少七在场也不便出言安慰,姑且由着他生气。而殷少七从林月城手中接过玉玦,察觉到暗烈的心思,便将鱼形腰牌递到暗烈手边,轻声道:“有了这腰牌,你每日都可以过来。”
暗烈瞟了瞟那腰牌,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离去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回到那炷香前,从指尖弹出一滴水珠,灭了香。
看守者见状,已开始催促殷少七离开了。殷少七无法,只得追上暗烈的脚步一同出了这院落。
才出院门,殷少七便收到了殷离的暗语。
“你在哪里?暗烈在哪里?”
所谓暗语,是同族之间以心神沟通的语言,距离越远,所耗费的心神愈多。只要能感知对方的存在,即便不知晓对方身处何地,也能凭心神与对方进行交流。

☆、怨煞之气
? 殷少七收到殷离暗语后,与之交流一番,才知暗烈先前因打破了障界催动了地下水,如今这地下水已漫延王宫各处,已有人毙命。若再不加以制止,水流漫出王宫,将会威胁到城外的百姓。
殷少七收敛心神,追上暗烈,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手臂。暗烈本因林月城的话对他心生不满,如今被他这一抓,自然要去反击,殷少七忙退了开去,高声说道:“你若不想她恨你,便随我回王宫!”
暗烈觉得好笑,却是不理会他的话语,转身向别处走了。殷少七无法,只得提步追上去截住了他的去路,再次说道:“王宫积水成灾,那是你引来的水,你总有法子阻止。”
暗烈这才想起进入王宫前的那一遭,却是不为所动,再次绕开殷少七走了。殷少七自知此人冷漠成性,本欲以他对林月城的情说之,不想竟白费了口舌。他心中又急又气,却也无可奈何,见他走远,他也不再追上去,纵身向王宫的方向去了。
暗烈走到一半,回头看了看殷少七离去的身影,又望了望山顶的那座院子,突然觉得烦躁。在山脚寻到一只瘦不拉几的松鼠时,他正欲饱餐一顿,下了口又觉得食不知味,曾经的美味竟让他觉得难吃,他只能喝些血填填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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