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城》第105章


殷少七埋了头不做声,递给她一颗果子,林月城接过,犹记得是自己千辛万苦采摘的野果子,便一口含在了嘴里,虽酸涩,却令人难以忘怀。两个人坐着吃着果子充饥解渴,林月城心思飘忽不定,随意问了一句:“少七,暗烈去了哪里?”
殷少七摇头:“红河只说他拿了龙血便失去了踪迹。当时水底情景她并不清楚,也没与我多说。”
林月城若有所思地咬着果子,许久才道:“他一早就算计好了一切。引出白龙,借白龙之力制造这场灾难,世人只道是白龙为恶,定会想方设法斩除。白龙身死魂灭,龙血诅咒不复,与龙血相关之人自然不用被束缚在此。”
殷少七有些难以置信:“也许是你多想了。”
林月城微微冷笑:“我了解他。他知晓此处有龙血,先前必定来过此地对龙血一事做过多番调查,此次前来是有备而来。”
林月城的冷静让殷少七有些心惊,他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有了这番猜测;而他思前想后觉得林月城所说并非毫无道理,心口猛地一颤,开口问道:“他取龙血救人一事也是骗人?”
林月城叹了一口气:“救人一事也许是真的。他对他那位族主爱护得紧,哪怕舍弃万千人性命,也不会让他那族主受丝毫委屈和苦楚,又怎会忍心因龙血之故让她囚禁于此?”
月色下,殷少七见林月城面色如霜似雪,忍住心中诸多疑虑,闭口不再多问。
而此时林月城的心真比寒霜还要冷,她分明觉得难过,甚至是愤怒,心海却平静无澜,一片死寂。她不愿这般猜测他,却偏偏找不到理由为他开脱,联想到之前种种,她愈发确定他此次前来周宁便是有备而来。
这万般杀孽虽与他无关,却由他一手造成,他置身事外,却令她深陷其中。他让殷少七带她回江城,原是早就预料到了这场灾难,才想着让她远离,让她浑然无知地接受他的好意。
这一夜格外漫长,林月城与殷少七默默无语地坐了半夜,直到见了天光,殷少七才欣喜地说了一句:“天亮了。”
林月城抬头看了看天边透出的丝丝光芒,慢慢地起身,忽觉腹部一阵刺痛。这疼痛来得突兀而蹊跷,林月城皱眉思索片刻,因只疼过一阵,她也没太在意,随同着殷少七一道下了山。
赤鸢飞过,满目疮痍。
低飞的赤鸢在一处山坳里看见落单的红河时,立时偏转方向落在了红河前方,发觉她的身子几乎全部没入了土里,林月城与殷少七费了许多力才将人从一堆烂泥里刨了出来。殷少七本想开口问问她情况,谁知红河却推开他,猛地扑向了林月城;林月城没提防红河会突然攻击她,生生受了对方一掌,脚下一滑便翻仰在地,好在对方似乎精疲力竭,这一掌打下去只是有些疼痛之感。
殷少七慌忙过来扶起林月城,对着浑身是敌意的红河,他不解地问道:“你……你怎么打她?”
红河冷笑:“我还要打你!”
说着,果真上前扬起手掌,却始终未落下,忿恨地转身,一瘸一拐地向他处去了。殷少七忙追上前拦住她的去路,殷切地说道:“你受了伤,我……我送你下山。”
红河静静地注视了他半晌,殷少七倒被她看红了脸,微微垂下头,听她轻轻地说道:“少七,我不想再见你。”
殷少七猛地抬头,脱口问道:“为什么?”
“你在怪少七引来了暗烈,从而引来了这场浩劫?”林月城上前,直直地盯着红河。
红河不置可否,微微一笑,欲绕开两人前行,林月城却不放行。她紧盯着红河的眼,一字一句地问:“在鉴川底暗烈做了什么?你若知晓,请告知!”
红河讽刺一笑:“你与他不是一道儿的么?他意欲何为你不知晓?”
林月城摇头,红河依旧不愿说明,林月城气闷,猛地上前封住了红河的行动。她也不管红河如何看她,只管吩咐殷少七背着红河继续上路。路上,林月城试图消除红河心中的敌意,好话说了许多,红河也不服软,始终不愿开口搭理她与殷少七,只是遇上岔路她会开口指路。因林月城对这山中路径不熟悉,如今更是被泥石淹没得失去了本来面貌,有红河指路倒省了她不少事。考虑到殷少七旧伤发作,林月城并不敢让他太劳累,自己也背着红河走了几段路,许是憋得太久,经林月城撩拨,红河倒也会与林月城争辩几句。虽然红河所说多是对她的冷嘲热讽,林月城也算是从她话里推断出了一些消息。
鉴川本是龙血归藏之处,也是白龙神力封印之处,鉴川在,白龙才不至于神力失控。兰澧虽明着答应为暗烈引见龙血持有者,却已算定暗烈会被鉴川阻挡在外,到时候暗烈自然会知难而退。可谁又想得到暗烈居然能轻易进入鉴川?
龙血持有者正是曾经的静若二公主,与暗烈算得上旧相识,虽不待见他,却是看在明烈的面上答应借给他龙血。
一切水到渠成。暗烈却有着自己的思量,暗中斩获了龙血,白龙因突然失了太多龙血,于沉睡中被惊醒,又因神力失控,颠覆了鉴川,造了一场浩劫。
这座深山虽远离人世,方圆百里内依旧有人烟,不知有多少无辜生命丧生。
途中又遇上寻龙的静茗与程南二人,几人结伴而行,红河也因此向静茗询问了兰澧与静若的踪迹,静茗只摇头不知。
行走途中,静茗忽走近林月城,对她悄声说道:“暗烈公子在山下。”
林月城错愕,静茗又笑道:“以他一人之力对抗这水患石流终究有些勉强,你若不放心,便下山吧。”
听了静茗的一席话,林月城心中愈发糊涂了,而她的脚步已移不动分毫。殷少七背着红河定住身子回头看她时,她丢下一句话:“少七,我先走一步。”而后,风一样地朝山下奔去。
林月城这一路风风火火,她心中懊恼悔恨,似乎又感到欣喜欢畅。她曾恶意揣测过他的心思,然而,此刻听了静茗的只言片语,听了他仍留在此处凭一己之力对抗这场浩劫,她仿佛觉得自己对不住他。诸多情绪汹涌而至,赶至山下时,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眼眶。
鲤鱼溪还在,周宁还在。
此处依旧如旧,那场经历过的惊心动魄的浩劫,仿佛是一场噩梦。
林月城放慢脚步,路上行人纷纷避开她而行,她也没在意。暖阳微醺,临水而过,无意中瞥见水中的自己,她猛然醒悟如今的自己很是狼狈,发髻松散,面容憔悴,身上污泥满身,血迹斑驳。她暗叹一口气,想起随身行李仍旧留在了旅店内,她本想回去清洗一番,因心牵暗烈,又调头义无反顾地向着村头的桃林奔去。
这一路行去,林月城发觉行人多是向着献花祠而去的,她隐约听见了路人口中谈起了“神龙动怒”,想来这方的人们对昨日的变故已心生了畏惧心理,此刻又纷纷前去献花祠祈祷神鱼庇护吧。
林月城避开人流,寻到桃林时,此处渺无人烟,静得只听得风声沙沙。
她正茫然无措地围着一鉴塘寻找着人,忽听身后水面一阵波动,回身看时,水面荡开一圈涟漪正缓缓向岸边的自己靠近,看清了水中的鱼儿,她欣喜地蹲下身,笑着唤了一声:“暗烈。”

☆、魂消神灭
? 暗烈的头微微露出水面,静静地凝视着岸边的林月城。她一身狼狈,眼中却是难得一见的温柔缱绻,盈然欲滴,楚楚可怜。他向岸边游动,捧起她伸入水中的双手,低头轻吻,右手上的烧痕清晰可见,他细细亲吻了许久,尝试着动用灵力替她消除烧痕,却不见效。他心中狐疑,抬眼看向她,轻声问:“你的手怎么了?”
林月城并不作答,抓住他的手腕,猛地钻进了水中,上前抱住他,不停地道歉。暗烈不知她的心思,扶过她的头,看她哭得凄楚,抬手擦着她脸上的泪渍,又看她形容狼狈,又解开了她的发辫,心疼地问了一句:“怎么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林月城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见他认真地替她清洗着头发,鼻子一酸,眼泪又沾湿了眼眶。她眨了眨眼,他却低头亲吻她的眼角,吻去了她眼角的泪珠儿。
“阿城,别哭。”
听了他这般温柔的话语,林月城心中的愧疚越深了,她猛地抱住双肩一头钻进了水里,憋了许久,她才将头浮出水面。暗烈见她这副模样,暗自叹了一口气,默不作声地替她清洗了身子和头发,而看到那只被烧伤的右手时,他又细细端看了许久,尝试着用灵力修复了几次,依旧不见好转,他又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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