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小记》第225章


总之,黄河之北在离开汉人的治下近百年后又重新回到了中华正朔的怀抱,投向这个怀抱的人还在不断增加。这当然本就是题中应有之义,毕竟淮北军不是到异族的土地上去征服,而是收复汉人旧日江山。
唐代诗人杜甫曾写了一首诗,“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白日放歌需纵酒,青春作伴好还家。即从巴峡穿乌峡,便下襄阳向洛阳。”虽然时间地点都不对,但感情却是再贴近不过。
中国人最重视落叶归根,而这时候人们对故乡的感情更是深厚得多,自淮北王收复河北大部后,江南江北大量的侨姓便开始了北迁。他们捧着先人的牌位、扶着年老的父母,带着幼小的孩子回到他们从没见过的故土。
北迁的洪流令人泪下,也极大地提高了淮北王的声望,卢八娘拿出米粮在沿途驿站为北迁侨姓施粥。她真心出于善意,但是能借此让迁回河北的人们感念淮北王妃自然也是好的。
安老先生让人扶着来向卢八娘辞行,年近九旬的他提到故乡不由得满老泪纵横,“我真没想到还能活着回家乡。”勘破生死的他却忘不掉故土。
“王爷已经派人接我北上,只是手头还有些事情要交待,不如老先生再等我一些时日一起走。”
“不,我一天也等不了了,”与王妃同行路上要方便得多,安老先生完全明白卢八娘的好意,但是他从淮北王出征时就收拾好了行李,只待黄河渡口对民众开放就立刻出发,哪里还会等,“王妃不必担心,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行。”
“北地气候与江南淮北都不同,况且过了黄河就没有像样的官道,”卢八娘把自己的马车送给了安老先生,“还望老先生好好保重。”
安老先生北上后先去与淮北王和世子见了面,然后他便回了自己的家乡,在那里他又生活了十几年,直到一百零一岁才过世,是远近闻名的人瑞。
☆、第199章 定北城欢渡上元节淮王府大摆庆功宴(一)
虽然收复黄河以北之地的战争并没有完全结束,甚至在某些局部地区又打了好多年,才将秦汉长城以南历来属于汉人的土地全部平定下来,但是眼下摆在司马十七郎面前最重要的事情已经是怎样建设一个繁荣的北地了。
在这方面,淮北以往取得了足够多的经验,很多事情做起来事半功倍,毕竟是战乱初定,司马十七郎并不放心,总要留在这里一段时间。
卢八娘不久后也被十七郎派人接了过来,她带着两个儿子渡过黄河,住进了魏国的皇宫。
“没想到魏国的都城竟这样简陋,皇宫也很小。”卢八娘笑着说:“但皇宫毕竟是皇宫,我们住进来合适吗?”
司马十七郎的思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转变了很多,过去的他,为了名声宁愿住在帐篷里也不会入住皇宫,但现在他明显不在意这些了。不过,卢八娘知道他心中坚持的道德大义并没有改,甚至更进了一步,只是他更加注重心境,并不在意表面的东西。
“我不住在宫里,难道别人就不说什么了吗?”司马十七郎不果然以为然地挥挥手说,“王妃的火炮营确实厉害,定北城被炸得一塌糊涂,现在也只有皇宫里还能勉强住着,我让人收拾了一下,王妃只管住,不必多想。”
有人说成功的男人最帅气,如今用在司马十七郎的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年近不惑的他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成熟、坚强、有主见,举手投足间尽显男人的魅力。
卢八娘被他的风采晃得呆了呆,然后才一笑道:“好,我听王爷的。”
皇宫中果然特别为自己和儿子收拾了房子,卢八娘住了进去觉得还满舒服的,到了晚上,只剩夫妻相对的时候,她笑着问:“以前也没少出征,这次怎么急着让我过来,可有什么事?是不是有太多的贵女扑上来,你应付不了?”
收复河北之战后,鲜卑各部贵族一部分随魏帝北逃,另一部分归降了淮北王。这些归降之部最希望的就是通过与淮北王联姻,保住他们的地位和财富,所以只要司马十七郎点点头,就会有无数的异族美女送上。
虽然知道司马十七郎拒绝了所有的鲜卑美女,当然还有汉人美女、其他各种的美女,但是卢八娘还是有些酸意,男人越成功,外面的诱惑越大。
“你呀!”司马十七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吻了吻她的唇,双手不住地到处抚摸着,“什么都好,就是这点改不了。”
“我就是不改!你要是敢弄个鲜卑美女进门,我就……”话还没说完,就被司怪十七郎堵住了嘴,好半天才放开她时,卢八娘只剩下喘气的份了。
司马十七郎倒是蛮得意的,又肆意枉为了一番才说:“我不过是想你了,才接你过来,偏你还这样。”占尽便宜的他又解释了一句,“我并不是想这事了,而是就是想你和儿子在身边。”
好象与行动有些矛盾,卢八娘却知道他说的是心里话,她靠在十七郎的胸前,“我也越发舍得离不开你。”
成亲已经过了二十年,儿子都有三个了,久别后虽然要激动一些,但平时不可能总有激情,只是习惯了在一起的日子,偶尔分开就觉得空落落的。
“嗯,有旭儿在身边,可我还是想你,”司马十七郎把卢八娘紧紧揽在怀里道:在她耳边道:“上次我们说好了以后不再分开太久,我看时局稳定了,就赶紧把皇宫收拾好接你来。”
“嗯,这还差不多。”卢八娘娇横地说,然后抱着十七郎笑了。
淮北王妃到了定北城,自然要与贵妇贵女们打交道。这些卢八娘再轻车熟路不过了,想当初她曾是凭着个人的魅力在楚州为淮北军换得大量的军粮,现在面对相对落后的北人,她很快获得了崇高的声望。
一时间定北城很多人都在谈论淮北王妃,高贵不凡、温柔善良、美貌聪慧诸如此类,全是谥美之词。但是作为当事人,卢八娘还是不由得想到楚州的旧事,暗生失落,虽然人们对她还是极欣赏的,不过已经大有不同了。
比起司马十七郎能牢牢地吸引住年青女郎的目光,自己果然老了,人们的赞美更多地是对一个中年贵妇的尊重,当然自己也确实是一个中年贵妇,只差一点就到四十岁了。
不管有多不愿意承认,卢八娘必须面对这残酷的事实。
在男权社会,女子没有地位,所以她们愿意拿自己的青春美貌去换取一生的富贵生活或者家族的兴旺安稳,男人只要成功,有无数的女子宁愿来侍奉他。反之女人过了四十,不,甚至皇家过了三十五岁的妃子就不再侍寝了。
就是卢八娘再注重保养,她也不可能完全抵挡住岁月的痕迹,揽镜自照,脸颊上怀孕时留下的几颗褐斑再也不能消除,眼角的细纹用脂粉已经遮不住了。
可以说在此之前,卢八娘对于被美女包围的司马十七郎的酸意并不是太真,她知道这个男人的正统思想里根本看不上胡人女子和北地为胡人效忠的世家女子,绝不会答应纳她们为侧妃的。她不过半真半假地醋一下而已。
现在她却真地上了心,卢八娘站了起来,将镜子扣到了桌子上,双手用力按在镜子的背面,下了决心,她要牢牢地看住司马十七郎!
也许在很多方面卢八娘是逊于司马十七郎的,但是她一直觉得若是论心机,自己肯定会完胜。卢八娘原本就有很多手段,对司马十七郎的日常行动了若指掌,现在她把自己的网又织得更密,收得更紧了。
于是,在很多欢乐的活动中,淮北王完全被与美女们隔离开了,就是他的侄子和侄女的婚礼上——为了安抚鲜卑人和北地的汉人世家,司马八郎和司马十郎各有一个孩子要与他们联姻,司马十七郎也只与王妃坐在一处。
卢八娘的方法奏效了,当然司马十七郎也很好管理,他一向是专心于大事的人,对身边小事反倒含糊。白天忙于政务,晚上内院与卢八娘商谈时政,也少不了一起品茶饮酒,教导儿子,司马十七郎觉得一切都很正常很舒心自在。
河北政局日渐稳定,淮北的施政纲领做了些许调整就在这里落实下来,不管是哪一个民族的人,只要发现他们需要交的赋税少了,生活变好了就会愿意安居乐业。
到了新年,淮北王一家决定留在定北城,与定北城的百姓们一起过年。虽然定北城有若干民族,但是习俗居然差不多,因为胡人们早就在司马十七郎打到这里来之前就有了一定程度的汉化,他们也同汉人一样过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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