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娇》第342章


崔旻听了这话也蹙了眉头。
崔琼是嫁做人妇了不错,可没道理亲家亲戚上门了,不叫进府见的吧?
于是他下意识的看向高孝礼那个方向去:“舅舅……那封奏疏,总不至于已经到了吧?”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高孝礼的一声冷笑。
随着这声笑落地有声,薛成娇和崔旻的心,全都沉了下去。
高孝礼左手的食指在桌案上点着,发出轻地却沉闷的响声。
屋外天倒还好,只是说不出的闷。
明明艳阳高照,是个踏青的好日子,可叫人心头憋得慌。
这样的情绪,蔓延到了屋里的每一个人身上……
“今儿早朝,罢了。”
咯噔——崔旻心跳漏了两拍。
上次朝会不朝,是贞妃出事的那天……这还是后来刘光同才跟他交的底儿。
陛下临朝这么些年,非大事绝不会不朝,即便是偶然间的伤风头疼,还是会升座的……
他没说话,只是眼巴巴的看着高孝礼。
果然高孝礼仍有后话:“出来的时候李逸跟我说,万云阳带着一封八百里急递,去清风殿了。”
437 好计谋
不用说,万云阳带的,一定就是崔润那封急递了。
这意思是他连夜收到了急递,连内阁的阁员都没再商量,一大早就带着急递匆匆进宫,往清风殿去拜见了?
万云阳怎么会这么急……
崔旻隐隐的感觉到,事情有哪里不大对劲。
“万阁老一人入宫,没有内阁草拟,陛下不临朝,只问他一人,是打算把这封急递如何批复?”崔旻眉头深锁,手不自觉的在一旁的扶手上捏紧了,“舅舅怎么看?”
高孝礼点着桌案的那只手猛然收住:“万云阳不是一个人去的。”
崔旻感觉心脏有那么一瞬间骤停,脸色越发白了下去。
仔细看时,他鬓边有汗,竟不知是热的,还是此时急的冷汗。
薛成娇动了动,递了一方帕子给他。
崔旻伸手接了,却连看都顾不上看薛成娇一眼,擦了鬓边的汗,怔怔的问:“还有谁……”
“徐士颉。”高孝礼悠悠然吐出一句来,“李逸说了,徐士颉昨天夜里就在万阁老府上,今儿一大早他去寻万阁老,本来打算拉着阁老到东市去吃一碗馄饨再一起进宫的,可是他去的时候,徐士颉就正和万阁老神色匆忙的出府,说是有八百里急递,即刻就要进宫面圣。”
这就怪了!
徐士颉怎么知道有急递要来,又怎么会把时间掐的那样准?
他如何算准了急递昨夜就能到,巴巴的跑到万云阳府上去等着。
崔旻想来,按万云阳那个和事佬的性子,即便看到了这封急递,也一定会先同内阁商议,拟一个更和软些的,再呈送御前,绝不会把原件直接送到陛下面前去……
可是有徐士颉在,事情就不一样了。
他是当朝首辅,接到了这样的急递,必须要当机立断,不能再等。
而且就算他有心给谈家遮掩一番,徐士颉都已经知道了,难道还容得他改一改奏疏吗?
所以问题就出在徐士颉的身上……
崔旻愁眉不展,咂舌想了好一会儿:“我没听说过,徐士颉和万阁老有什么往来……这是怎么说的?”
“还想不明白吗?”高孝礼的声音越发清冷了下去。
连一旁的薛成娇,都忍不住扯了扯崔旻的衣角。
崔旻这时才扭头去看薛成娇:“怎么了?”
薛成娇开口时还是娇柔的,那道声音叫崔旻的心境一时平复了好多:“表哥也许太着急了,怎么就忘了,奏疏是姨父上的,除了刘公之外,也只有我们知道,刘公进宫之前不会去告诉徐大人,那徐大人从何得知……还需要多想吗?”
“梆——”地一声,是木棍重重砸在了崔旻的头上。
他一下子就叫打懵了。
连成娇都轻易想明白的事,他怎么会忽略了……
徐士颉和他父亲之间……
长久以来,徐士颉不显山不漏水,没有认真的关注到这位大学士。
徐士颉不过是个工部侍郎,代行尚书职,要没了那个大学士的衔儿,没了他翰林院的出身……谁会留意他是什么人?
他们所有人都把眼睛盯着皇帝了,有甄家前车之鉴,他们都觉得,谈家要倒霉,事情一定还是会从陛下手上起。
这个开端,仍旧会是陛下安排人下手去做。
而且这之前,他远离京城两个月,走了一趟江南府。
舅舅一个人在京师之中,想事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却原来,父亲早就搭上了徐士颉这条线……也不对,绝不是近来才搭上的。
“我从没听父亲说起过,在京城还有这样的一个人……”崔旻话说了一把,声音就戛然而止了,“能让徐大人这样出力,可见这个交情就不是三五年能成的……”
“是。”高孝礼冷笑一声,“所以我说你父亲今次是豁出去了。他和徐士颉的交情,藏了这么多年都没人查觉,还记得之前你姐姐大婚时,他到京城频繁走动吗?”
崔旻怔怔的点头。
薛成娇听着他们的对话,隐隐的听出问题来,此时见高孝礼乍然收声,她有些哝哝的问了句:“姨父并没有与这位徐大人往来吗?”
高孝礼念了一声不错,多看了薛成娇两眼:“所以说他城府极深。京城世勋贵戚云集之地,他走动哪里,不走动哪里,我想陛下心里有数。徐士颉布衣出身,是不会被你父亲看在眼里的,所以——所有人都忽略了!”
那只无形的手,抓在崔旻的胸口上,随着高孝礼最后一句话咬重,奋力一紧。
崔旻只觉得胸口一疼,腰就直不起来了。
他弓着腰,右手捂在胸口处,那里隐隐作痛。
他咳,咳的很厉害,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可是再细看,就连一口痰都不曾有。
薛成娇看的心惊,连忙倒水,扶着他给他顺气:“表哥……表哥你怎么样?”
怎么样?
这样的天里,崔旻却觉得自己如同被人剥光了,扔到冰窖中。
像是置身九寒天,彻骨的冰冷。
他没办法相信,这些事情,是他父亲做下的。
该何等冷血的一个人,才能筹谋多年,在京城藏下徐士颉这样一颗暗子……
如果谈家立于不败,徐士颉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跟父亲走动了。
可谈家出问题了,父亲先是忙着把姐姐嫁出去,紧跟着就动用了徐士颉这条线……
不用多问,他此时也知道。
甄家出事之后,父亲早就看明白了,谈家谁也保不住。
所以他动用了徐士颉这条线,叫徐士颉抓了谈家替谈昶旭开罪的这个错处上折子,先把谈家给参了。
陛下如果趁此机会动了谈家,到时候徐士颉再说,折子实际上是崔润叫他上的——那他的父亲,仍旧是个深明大义的忠臣。
可陛下没动谈家,他父亲的后招,就接踵而至了。
姐姐的家书,一定说了不该说的话。
父亲凭着那些话,立即封了八百里加急的奏折,再参谈家一本。
谈家岌岌可危,可在陛下眼里,崔润就是大义之辈,为了国事,为了君事,联姻又如何?
好计谋!
真是好计谋!
崔旻自诩聪敏,一向又觉得自己老成能谋事,可真的把这件事从头到尾想明白了,才突然发现,到了他父亲面前,他竟连万一都比不上!
438 等旨意
崔旻从前总觉得,自己的父亲守在应天府,实则有些委屈。
崔家这样的门楣,按理说,父亲也早就该进到京城来为官的。
可父亲从没有一个字的抱怨,反倒本分的很。
崔旻还为此不值过,只是他不表现出来罢了。
现在再回想一番……
崔旻冷笑不已:“父亲这样的筹谋,难道就不怕陛下与他秋后算账吗?”
皇帝是什么人?
天下都该握在皇帝手里,任何人不能瓜分走半点儿权力。
远的也不必说了,单看看眼下的刘光同,不就清楚了吗?
就因为刘光同手握两厂,眼线遍布全国,不过是瞒过了锦衣卫的耳目送回京城了一封家书罢了,才办了江南的案子,回到京城还没歇口气儿呢,一转眼权力就叫卸了。
卸了还不算,刘光同还不能有一个字的怨言,不然就是大不敬……
这样想一想,崔润今次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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