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想活了》第64章


傅诤压下的眼帘中泻了一抹冷色,这小子还真敢说出口。
魏长烟适时将剩下半句话放了出来:“陪臣去京中丹芳谱赏花。”
“……”岑睿分外想把獾子身上的箭头□魏长烟脑子里,一惊一乍逗她玩?干巴巴道:“准了……”
傅诤悠悠然接道:“那臣便请陛下赐臣伴驾在侧,一同前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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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国京都的“花都”之名,大半源自西市南角的丹芳谱,谱字谐音圃,其内一庭牡丹国色,芳蕊灼灼,斟尽万斛□。可当魏长烟将岑睿和傅诤带到目的地时,岑睿看着红纱垂地、浓香缱绻的楼阁,才发现赏的此“花”非彼花。
魏长烟很哥两好地拢住岑睿的肩,吊儿郎当笑道:“陛下,以前可是经常和臣在这里碰面的。”
“……”岑睿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尖,这些黑历史能别当着某人的面提么!
在长乐坊烧毁后,摘月阁成功上位成为京中最负盛名的风月之地。不同于长乐坊的亲民风格,摘月阁走得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权贵路线,楼阁风雅精致,姑娘们大多通些诗词,出入其中的也皆是皇亲贵胄。
如果没有傅诤在侧,岑睿倒真想进去观摩观摩,现下也只能假作正色地教训他道:“你现在已位列侯爵,经常出入风月之地,早晚是要被御史台弹劾的。”
傅诤看着搭在岑睿肩头那只碍眼的爪子,平移过视线,静而不语。
魏长烟嗤声笑出,三分挑衅七分嚣张地看了眼傅诤,拇指撇过唇不屑道:“男人闲来无事喝几杯花酒最正常不过,御史若要弹劾,那一朝官员岂不是全军覆没。您说是不是啊,太傅大人?”
那群王八蛋还真经常来这里啊,岑睿扶额,她真心觉得恭国气数已尽。
傅诤没有明确表示否认,岑睿便半推半拒地被魏长烟拉进了阁中。
阁中的主事一看就是魏长烟的熟人,不用打招呼人已迎了上来,将他们三人往偏廊引去,口吻熟稔:“雅间给您留着呢,侯爷。”眼风往傅诤那瞟了瞟:“这是……”
魏长烟皮笑肉不笑地指了指傅诤:“这可是位贵客,找最好的姑娘来伺候。”
伺、伺候?岑睿耳廓动了一动,瞄了瞄八风不动的傅诤。
主事心领神会,拍拍巴掌,便见个龟公领了一群环肥燕瘦的佳丽依次入了雅间,一窝蜂似的涌到了傅诤身边献媚,一个捧着瓜果碟甜甜地叫着“大人”一个执着酒壶,软软唤着“公子”。莺声燕语,听得旁人酥进了骨头里。
岑睿眼一花,便被一团缤纷绫罗挤到了角落,站没站稳又被一个推搡,歪向了一旁。
“公子小心。”岑睿的胳膊上挽了双纤纤玉手,恰将她扶住。
岑睿捂住口鼻,黑着脸看向被佳丽们团团围住的傅诤,口不经心地道了声谢。
那双玉手就势拉起岑睿拐向偏廊另一端,回首嫣然一笑:“公子,那里人多,您随绣晋来这边。”
哎,等等?去哪边?岑睿晕头转向地被带入了间厢房中。
傅诤困在花团锦簇中,泰然自若倒不见窘色,目光穿过重重人影,落到岑睿方才立足的角落,现在空空如也,眉头深深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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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岑睿“哄”出房的绣锦回眸看了眼紧闭的门扉,偷偷笑了笑,一抬首却见魏果抱剑立在她面前。
“公子请姑娘去一趟。”
魏长烟倚栏而坐,独对一池春水自斟自饮,听见背后细碎的脚步声,慵懒道:“可探出来了?”
绣锦矮身一礼,笑道:“那位‘公子’自然是喜欢……男子的。”
魏长烟神情稍一凝滞,心中说不上是喜是悲,便又听绣锦吃吃笑语:
“因为她本就是个女子啊。”
“噗咚!”酒注落入池中,激起一尺高的水波,瓷杯的碎片扎入魏长烟掌中,他不可置信地恶声叱问道:“你再说一遍!!!”
绣锦被他的厉色惊住,退后一步,脸颊煞白:“绣锦识人无数,刚刚剥去那位公子衣裳时,断不会看错。那确实是位千金小姐。”
千金小姐,这四字几乎震碎了魏长烟心神,脸色白了又红,握了一拳鲜血,良久放声大笑,咬牙道:“好你个岑睿!竟骗了我这么多年!”甩开掌中渣滓,大步出去,他倒要看看当面对质她还怎么狡辩!
跨出房门两步,魏长烟顿了一步,一指身后冷然道:“处理掉。”
魏果略一迟疑,绣锦是魏家精心培养的细作……唉,沉声领命道:“是。”
魏长烟走在厢房门口,双手搁在门上又犹豫了,他想起自己以前对岑睿的种种恶行,包括那打断她肋骨的那几鞭子,她若是个姑娘家……魏公子打出生以来头一回尝到了自作孽不可活的滋味。
门先一步自行开了,岑睿拢着被绣锦扯破的衣襟,没好气道:“下次找乐子,能找个温婉点的姑娘么?”一见到她就和饿虎扑食,这姑娘太饥渴了吧!
魏长烟入了魔怔般,不言不语地看着她。
岑睿甩也不甩他,疾步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望着傅诤所在的花厅,胸中躁动得似洒了把火苗,越看火势越涨。深深吸了口气,转头径自离去。他怎样本就与她无关。
失魂落魄的魏长烟和条小尾巴一样粘在岑睿身后,没头没脑地跟了一段,前方那人忽然站住了脚跟,他也乖巧地停了下来。
岑睿道:“现在回去是不是太早了?”
魏长烟点点头,看着岑睿端雅秀美的脸庞,这样一张脸他怎么会认为是个男子呢?
“我们去,找点别的乐子?”
魏长烟怔了怔,欲言又止间已不由地随岑睿进了街市边的赌场。
恭国不禁赌,但官衙对赌场经营管理甚是严格,庄家们的手脚也还干净。夜幕未至,场子里没有多少人。三三两两地围着几桌,要么推牌九、要么掷骰子。
岑睿没登基前,偶尔也来光顾一下,有输有赢。她不缺钱,纯属打发时间,图个一乐。
左顾右盼间,忽见着个白衣人端然坐在她附近的一张桌前,一身朗月清风之气与赌场靡靡氛围格格不入,他面前已堆了不少筹码,看起来赢了不少。
岑睿面色一僵,脚底抹油就要跑。
傅诤悠悠然的声音响在背后:“公子也来了?”
岑睿异常悔恨,一寸寸转回步子,扇子一开挡住半张脸,虚伪地笑道:“傅兄,好巧。”
傅诤把玩着两粒骰子,手闲闲搭在膝上:“公子,也来两局?”
【伍贰】告白
平心而论;岑睿与魏长烟两人常年混迹坊间;赌技皆不差。
不巧的是;他们的对手是傅诤;而作为主力战将的魏长烟显然心思不在上面。骑猎之术高人一等也便罢了,几场下来傅诤如有神助,赢得满钵而归。魏长烟砸下去的银子所剩无几,岑睿面前的筹码好看点,但谁都看得出傅诤是有意让着她在,这更让她脸上挂不住了。
怨怼地看了眼心不在焉的魏长烟;岑睿收手:“时辰不早,公子我要回去了。”
傅诤笑了一笑;让荷官把筹码折算成了银票;也跟了出去。
暮春之夜;微凉的河风撩动檐下铁马,叮咚作响,辗转淹没在西市鼎沸人声中。避开熙攘的人群,迎面遇上了队巡察的执金吾,执枪竖戟的年轻卫兵皆识得魏长烟,纷纷驻足与他打招呼,为首的将领更是勤奋好学地与他讨教兵法。
趁此间隙,傅诤两步踱至埋头走路的岑睿身边,淡淡道:“陛下恼了?”
岑睿被他惊得慌了下神,捻起眉尖嘲讽地笑了笑:“朕的银子皆被太傅赢去了,朕不能恼么?”
天星如缀,斟漏数点星光落入岑睿眸中,流光盈动。
傅诤心上如落下层细密春雨,酥润且柔软,拂去岑睿额前的一缕发丝:“臣赢过去的,不也是陛下的么?”
愣了下,似懂非懂地回味出他话里的意思,岑睿双颊乍红,快步从傅诤身边走开,硬邦邦丢下一句:“太傅说笑了。”
傅诤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头痛,看样子她的心结一时半会是解不开了。
待魏长烟摆脱了热情洋溢的执金吾追过去,岑睿已登上了车舆。魏长烟与傅诤居住的宜平里在皇城东侧,与岑睿并不同路。从摘月阁出来憋了一路,魏长烟总算理清了思绪,此时更迫不及待地要与岑睿倾诉衷肠。便假作护送岑睿回宫,舔着脸丢下骏马,蹭上了岑睿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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