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龙》第94章


又平平淡淡地过了十多日,小龙身上开始长新的鳞片了。新生的鳞片是宝石蓝,质地也更硬一些。但和原本鳞片放在一起,成了个斑斑驳驳的花蛇,有些令人不忍卒视。
敖宴知道自己的化炼期快过了。
之前在水下时他被激发,过了那个最紧要的关头,剩下的已经没那么危险了。
这一天,月上中天。敖宴半夜醒来无事可做,便盯着那几只麻雀,百无聊赖。一窝小麻雀托他的福全都健康地活了下来,虞夏高兴得不行,去老头面前炫耀了好久,把老头气得跳脚。
麻雀肥肥团团,呼吸起伏,敖宴看了半天,打了个呵欠,半阖上眼睛,却忽听得怀璞的声音:“你不是泥鳅。”
废话!
他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撇过头,看见月色中怀璞站在门前,一脸探究。
“……还是很丑。”怀璞走近了,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的灵力底蕴绝不可能只是一只泥鳅,但我竟看不出你是什么。”
敖宴收敛了龙气,他们这个年龄的龙族为了自保都天生会一些障眼法小技巧,怀璞看不出也是正常的。
“不管你是什么,现在你的伤都快好了,应该离开这里了。”怀璞平淡地叙述,“你离开时,我会消去你的记忆,让你忘记你在碧落山的这段经历。”
敖宴顿了顿,这意味着,他以后就不记得那个小孩子了?
有种怅然从心底一闪而过,但他却没有反驳。他能看出这碧落山的微妙之处,很明显是不希望外人打扰的。
他这样身份不明能力不明的妖物,怀璞想要消去记忆也是正常的。因此,敖宴矜持地颔了颔首。
“你想什么时候走?”怀璞道。
敖宴开口:“就明天。”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怀璞却没有惊异于他会说话,而是点点头:“好。”
怀璞离开了小屋,屋子里重新沉默下来,只余屋外满山虫鸣。敖宴转过头,看向床上裹成一个春卷的虞夏。
他呼吸绵长,没有听到这场对话。
敖宴看了一会儿,一翻身落入了石缸底部。在那里,有一只小小的钓钩。
第二日,傍晚。
敖宴从水中抬起头,蓝紫色的眸子里倒映着落日熔金。碧落山的每一片叶子都被涂上了橘色,倦鸟归林。
“别磨蹭了,快点。”怀璞催促道,微叹了口气,“那个小混蛋就快回来了……哼,你走了,他又要闹我了。”
虞夏被支去钓鱼了,敖宴便乘着这个间隙离开。这幅落日景色与他来到碧落山时竟是重叠了。
“吼——”
长长的龙吟在山间回荡,飞鸟惊起。敖宴浑身鳞片一时发出炫目的光,如蝶破茧,披着璀璨霞光,美丽不可方物。蓝龙衔着钓钩一跃而起,飞向天际。
没入云层的最后一眼,他看到了小小的少年,白衣如云霞,踩着溪水里的石头蹦蹦跳跳地向他奔来,背后是碧落山壮美的余晖。
*
十一岁的敖宴离开龙宫,遇到了七岁的虞夏,在碧落山渡过了他的第一个化炼期。
十五岁的虞夏溜进山海宴,遇到了十九岁的敖宴,玄衣无面与红衣金鬼渡过了三天的萍水相逢。
十九岁的虞长乐离开了碧落山,遇到了二十三岁的龙二太子。这一回他们一直没有分别。
山水有相逢,相见必有期。
小溪旁的小屋这些年一直没被打理过,刚刚二人清理收拾了一番,总算让它重新有了个模样。
期间敖宴还翻出了那个他待过的石缸,它被虞夏收在床底下,上面落了一层灰,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鸟窝。
虞长乐收拾完后又躺在床上睡过去了。
敖宴坐在床边,把玩着手中的鱼钩。鱼钩染了体温,不再冰凉,他重新把它收回锦囊里,偏头看向了熟睡的青年。
或许是回忆起了美好的事情,这一回虞长乐睡得很安稳,呼吸轻轻的,像云彩一样绵长。敖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而惊觉自己不知不觉竟越凑越近。
近得能数清白衣青年长长的睫毛,如同用最细的狼毫在宣纸上描绘出来的一般根根分明。两道呼吸交融,敖宴看到了虞长乐浅粉的唇瓣。
他想……
他想,做什么?
敖宴睁大了眼睛,立时收住了自己逾矩的想法,然而待他起身来的时候,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
如有一只盛着冰块梅子的白瓷茶盏,猝然被摇动,清脆的当啷声连肺腑都在回响。
日头渐斜,照出一格一格橘红的窗影。
敖宴如雕塑般静坐了许久,终于第一次正视了自己的想法,明白了自己的内心。他转过头,虞长乐的长睫被染上了一层金色。
敖宴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定格了许久,最后还是只在白衣青年的唇上轻轻擦了一下,如蜻蜓掠水。
而后,很轻很轻地,点在了自己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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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穆玄英挂帅》
宴宴离开碧落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在第四章有提到唷ww
第65章 炽热春光
虞长乐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很难得地没有做噩梦。
他好像回到了幼时一个人在碧落山的日子;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小孩和小龙相处的画面在脑海里闪现; 虞长乐不由微笑; 想告诉那个小孩子,那只小龙后来真的是很美很强大的龙族。
其实这段时光对他来说; 也是十分珍贵难得的,虽然只有短短一月左右。
他还梦见了自己在如海如浪的忘忧竹林里追逐蝴蝶,金色的蝴蝶忽上忽下; 忽明忽现; 而在他将花朵递给蝴蝶的时候,蝴蝶振翅落下,停在他的唇上; 柔软微痒; 像一个轻吻。
梦到这里就结束了; 虞长乐睁开了眼睛; 阳光明媚。
“你醒了。”敖宴的声音很快传入耳畔; 好像一直在看着他一般。
虞长乐起身; 抬手挡了下阳光,眯起了眼睛; “我睡了多久?”
敖宴随意道:“不是很久,一夜而已。感觉怎么样?”
“好很多了,心情不错。”正是清晨; 虞长乐推开窗; 露水和竹林的清香让他眯起了眼睛; “要是沈明华和欧阳苓也在……”
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但话说出一半却愣住了。
虞长乐这些天来几乎是一个完全自我封闭的状态,几乎是逃避般地将外界隔离在外。
于书院来看,他和敖宴已经失踪了一个月了,杳无音信,生死不知。
他似乎还没有准备好面对外界的风雨。
敖宴默契地没有接话,而是勾了勾嘴角,道:“去采见夏果吗?”
“现在?”虞长乐一愣,随即想到,如今是六月,见夏已经结果了。他离开碧落山之前,师祖说他要去远游四处走走,现在整个碧落山就只有他和敖宴两个人。
“就现在,其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通通往后排。”敖宴哼笑了一声,故作幼稚的语句,眼睛却是注视着他,专注而认真。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开解他。虞长乐心中一暖,随即响应道:“好呀。”
“那现在就走。”敖宴了站起来,道。
虞长乐笑了出来:“你竟然早就准备好了?”
只见敖宴脚边两只果篮,不知道他从哪里翻出来冲洗干净的,上头还挂着水珠。扁扁的竹编篮挨着他绣着龙纹的靴子,莫名接地气。
从前山间踩出来的小路已经被野草覆没,虞长乐和敖宴挨着肩,沿小溪往上。
“你还认识路吗?”虞长乐在一处地方犯了难。见夏果还没采到,他篮子里已经是满满磊磊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敖宴已经把外袍脱了,蓝袍扎在腰上,露出了雪白的里衣。头发随意束着,给他凌厉的眉眼添了一丝懒散狂狷。
抱手眺望了一会儿,他放弃了看路,一伸手把虞长乐的篮子捞到了手上,道:“不知道。”
他们行走说话间,声音细细碎碎一路传开,动作也带起了树木草叶的窸窸窣窣。虞长乐忽而抬起头,道:“有东西来了。”
敖宴轻轻按了下他的肩,道:“没事,应该只是什么小动物。”
虞长乐意识到自己本能地露出了一分杀意,甚至指端都已凝聚出剑意了。在以前他是没有这习惯的。
似乎是被他的气息惊动了,那股微小的窥探视线抖了一下,敖宴个高,他踩在一块石头上,眯起眼睛抬手从树丛里提了一团东西出来。
竟是一只花毛松鼠,此刻它被两根指头揪住后颈皮,圆溜溜的小眼睛里满是惊慌失措。见两双眼睛都看着它,花毛松鼠尖叫一声,两个小爪子捂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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