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龙》第97章


虞长乐几年来第一次见敖宴这么有礼貌,简直外分惊悚。还有,“夏夏”是个什么!……应该说,今天他已经数次被敖宴震的表现惊了。
敖宴睨他一眼,虞长乐猛地看到他嘴角的印子,耳朵腾地一下就热了,心中大喊:师祖千万别注意到这个!
“能让阿夏带回碧落山的朋友,关系当然是不错了。”怀璞审视地打量了一遍敖宴,后者分外坦然。
虞长乐重重把见夏果放到了桌上,强行转移了怀璞的视线:“师祖……是不是我惊动了结界被你发现了?我和敖宴去采见夏果,不小心触动了结界。你是从哪儿赶来的呀?”
他本以为师祖会立刻拿拐杖敲他,怒斥他冒失。没想到,怀璞竟露出了一个微妙而尴尬的神情:“算是吧……我在……嗯,这不重要。”
一个这样含混的回答,虞长乐随口一提居然误打误撞戳到了点上。他扬起眉,道:“在哪?”
怀疑从心中一闪而过,虞长乐按捺住了自己过分的警觉,恢复了玩笑的表情:“不会哪也没去,就待在碧落山了吧?”
他的语气和小时候抓住了师祖的小把柄时一模一样,怀璞挠了挠脸,讪讪道:“小鬼精。”
“……”虞长乐一噎,“真的?!”
师祖居然一直在碧落山?他没去远游吗?
“好了好了,这么惊讶做什么。”怀璞敲了敲拐杖,捋了一把自己的胡子,“这个,你也知道,龟类都是要冬眠的嘛。我虽然是大妖了,但也架不住本能,是吧。养你和……”
他观察了一下虞长乐神色,小心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虞长乐轻声道:“是指我的母亲,花怀离吗?”
怀璞沉默了一下,接上了话,“是的。养你和小花、小白的时候,我一直没冬眠过嘛。人一走我就犯懒了,就……哈哈哈。”
他摸着自己的头笑了起来,简直像个老小孩。虞长乐好笑地:“所以,你就一直美美地睡到了现在?直到被我们吵醒。”
怀璞停下了笑,唇畔和眼中的笑意还未散去。他目光仔细地描摹了一遍虞长乐,道:“几年不见,阿夏长大啦。”
虞长乐眼眶热了。他吸了下鼻子,发觉自己最近情绪太不稳定了,总是想哭。这样可不行。
敖宴期间一直在看着他,此刻搭住了他的肩膀。
虞长乐拉了两把椅子,和敖宴一人一张坐在师祖面前。他垂眸凝思了一会儿,抬眼道:“师祖。”
这一句的语调无比认真,怀璞也察觉到了。
“我的父母的下落,师祖知道吗?”虞长乐睫毛飞快地眨动了一下,凝视着怀璞的神色,才继续道,“你知道的。他们已经死了,是不是?……”
怀璞沉默不语,叹息了一声。半晌,才道:“究竟还是瞒不住的。我一直在想,如果你回来,问起,我就告诉你。师祖……知晓的也并不多,但必定知无不言。”
他站起来,道:“小花的遗物,我应当交给你。”
虞长乐已有心理准备,但当片刻后那件遗物摆到他面前时,他还是心中一涩。
是曾经白怀谷收在书房里,静静注视过的那把剑。那把刻着“摧花”二字、曾经在少女剑客手中惊艳天下的那把长剑。
他将长剑抽出剑鞘,如水剑刃激鸣阵阵。无匹的光华纤尘不染,穿过了漫长的时间长河来到他的面前。
第67章 暗潮渐生
“与你阿夏不同的是; 我带小花小白早年并不是隐居于山中的。他们二人不是在碧落山长大的。”怀璞的第一句话就让虞长乐稍作惊讶了一番。
虞长乐道:“可是……有个叫符童子的前辈说,你是冬眠后下山在山脚下捡到母亲的。”
“嗐; 那是你先入为主了。”怀璞道。
“那座山只是个无名小山; 也不像碧落这么偏远。我捡到小花之后就带着她四处游逛了,只偶尔一年半载地才回一次无名山; 胡编哄她说我们的门派就叫‘无名派’,回去过个年上个香什么的。”
“所以,小花很早就混过江湖了。小白是小花捡到的; 在一个湖边。我带着两个小不点游逛江湖; 现在想想也是乐事。”怀璞眼中有一些怀念的色彩。
如此看来,母亲与自己早年的经历截然不同,虞长乐心想。
“到了小花十九岁; 我便允许她离开师父我; 独自一人去闯荡。我到底会的是妖修的法子; 她确实人族; 不宜总是跟着我。若是外人问她; 就说是十九出山; 出身‘无名派’。”
怀璞老人砸了下嘴道,“听闻映鹭书院名头最大; 我便让她去映鹭求学了。至于小白,他化形以来就体弱,于是继续留在我身边。”
说到这里; 怀璞露出了微笑的表情:“小花这个小混蛋天生改不了闯祸; 两年我都没听到过她的消息; 一年才回一次无名山看到她的信。结果小混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搞了个大事出来,直接得罪了钟家、被踢出映鹭书院了。
“满城风雨,闹得我和小白都听闻了这件事。当时世上已经有种说法,说人族妖族本无不同,皆可和平共处。尤其是年轻的小辈,普遍都赞成天下大同之说。
“所以小花的举动博得了一片喝彩,批判的也都被打作‘迂腐’给压了下去。年轻人给她冠了个名头,‘一剑清天下’,所谓‘清’,就是清腐朽之气。想必,阿夏你也听说过。”
虞长乐点了点头,眉头却微微拧了起来。怀璞话里的风气,和现在的几乎可说是截然相反!若在当世,花怀离再做同样的事,也许得到的就是一片骂名了。
要知道,如今天下灵门的年轻一辈,只有以映鹭书院和上宛欧阳为首的豫州,才对妖物有好感;
以琅琊沈氏为首的北方世家对妖物则是极为反感。虞长乐和沈明华玩得好,但最初告诉他和敖宴的身份时,沈明华也着实惊讶了好久才接受。
南疆虞长乐不了解,其余中原剩下各大世家则都并无表态,墙头草两边摇。要是并州洪水的事情没被控制住,指不定九星令都已经推行成功了。
虞长乐心生感慨,难道现在这些世家的家主有很多不就是花怀离那一辈吗?
……六十年如云烟散去,风气和人心转眼就改变了。
“现在已经不一样了。”敖宴冷笑道。
“那时候啊……我和小白走江湖,大部分时候都不用掩盖妖气。”怀璞叹了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小花闯剑阵救大妖一事后,那一年我、小白、小花,重新在无名山聚首了。”怀璞忽然不爽地哼了一声,“她还带了个男人回来!就是你爹,那次事件里认识的!”
敖宴的神色微妙地凝了一下,虞长乐没忍住笑了一声。
“她说什么?她说,‘什么书院,不上也罢!我就一人一剑一壶酒一双人,云游四方,何其快活?’”怀璞把花怀离的神态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
“我哭笑不得,也随她去了。”怀璞道。
“倒是小白……他面上不说,还是那副从小挂脸上的冷冰冰的表情。但我是他师父,一看就知他十分反感虞思渊。小白没少冷言冷语,但虞思渊根本懒得离他。
“小花是带着道侣回来过年的,自然希望一家人好好相处。她也察觉到了师弟的反感。起初还好好讲道理,但在除夕夜却起了最大的一次争执,小白和虞思渊竟打起来了。闹得极不愉快。
“这都已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我却还记得这个新年夜。我没想到那是我们所有人一起过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新年。”
怀璞默了一下,一带而过,“小白的心思,我也知晓。但他做得太过了。这孩子薄且狭,从来如此。”
虞长乐一怔。
怪不得白怀谷对他的态度那么冷淡。中间还有这么一出……
“小花和思渊大年初一的上午就离开了。”怀璞摸了下自己胡子,“小白和虞思渊关系降到了冰点,且从未好转。但凡有思渊在场,怀谷就避之不见。
“当时天下在小花离开书院后,就开始不太平了。没几年,就出现了震惊天下的大事:钟家倒了。此后便开启了十年混乱。
“小花夫妻俩云游期间解决过各地不少问题,有妖邪作乱,也有世家腐败。无数人感激,称其不为名不为利,是少有的大侠。
“怀谷听闻后,却专为此去质问虞思渊。他话说得极重,劈头就是一句你想害死我师姐吗?这样任性胡来,早晚有一天会出事。”
怀璞静了一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茶烟袅袅。
虞长乐轻声道:“……师叔说对了,是吗?”
“是。”怀璞苦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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