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龙》第109章


阿云的神色过于坦然,小旖站在冷风里,打了个哆嗦,提着一口气质问道,“素先生让我来问你,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
“哪些人?你说清楚。”阿云眼神漠然。
小旖急了:“你别给我装傻!那些人……那些人都是被人拧断了脖子,除此之外一点伤口都没有。”
阿云似乎是笑了下,语气难得柔和:“不是被‘人’。”
“……不和你纠缠这些!”小旖用苗语骂了一句,换回了官话继续对话,“你一点都不愿意承认吗?你……你哪怕想一想先生也好,她为了救人,三天三宿没合眼!现在累得病了,你就不会愧疚吗?”
虞长乐心说这是怎么回事?拧断脖子,死就是死了,怎么又说素先生在施救?救什么?
“我不会害她。”阿云眯起了眼睛。他语气松动了些,道,“你要不要听我讲一个故事?”
这种关头,居然还说故事!虞长乐都替小旖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什么故事?”小旖满是讽刺,“你倒是说来听听。”
阿云道:“一个关于‘背叛’的故事。”
第77章 我孤月徊
虞长乐以为阿云会长篇大论地化名说他的悲惨过往; 却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竟是:“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花,叫作‘孤徘徊’?”
孤徘徊!?
虞长乐一愣; 为什么这个阿云会知道这种花?
孤徘徊花印在他一路走来; 指向的都是那幕后之人,此刻却忽然被这阿云提起了。虞长乐不由有些悚然; 再结合阿云的面部轮廓、和那地莲金雕玉牌,一个想法在他心中成型,只是现在还不能肯定。
“没听过。你问什么花?”小旖也愣了。
“那也罢。这世上灵草灵华千种万种; 何况这花并不有名。”阿云自顾自说着; “这是中原的一种花。”
“此花黑荆白瓣,花形如木芙蓉。花心有血沁,花期四十九天; 每进一天; 则血色更浓; 直至凋零; 全花皆成血色。”
阿云念的似乎是书本上的话; 小旖理解起来有些吃力; 道:“这和你说故事有什么原因?”
“你急什么?闭嘴听好。”阿云扫过去一眼,颇为冷淡。“传闻孤徘徊最初始只是雪白; 不会变色。后来才有了血沁。”
虞长乐一听,就知道他是真在讲故事了。世上的灵草灵药,总有人喜欢给它们编造一些来历和传闻; 什么玉姬被贬凡间化为荷花、蚩尤之血洒落成为枫树; 多半都是假的。
这只是一种隐喻和代指; 诗人喜欢用这些东西来抒发心意。当年碧落山的水潭边,那个诗人给虞夏讲过不少这些故事。
只是,他看阿云的样子,看不出竟然还有这种……风雅得有点冒酸气的爱好。这个孤徘徊的象征意,大约就是“背叛”了。
“这孤徘徊是一个人因为他的至交好友栽培的。这知己二人性情相投,都喜好园艺,一个叫做孤君,一个称为徊君。
“传闻他们相识之初,是徊君栽下新育的百里香。这种香极为清淡特别,只有一个人闻到了。而且是在百里之外,不辞辛苦、穿越城邦到了花丛之下。这个人就是孤君。二人从此结为好友,无话不说。”
阿云道,“他们约定,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要信任彼此。”
虞长乐听他讲述,感觉是糅杂了无数传说的高山流水遇知音,透着一股子不靠谱的味道。
“那徊君是个刺客,专以毒草为公孙王侯服务,杀人于无形。这门手艺,他也教给了孤君,二人亦师亦友。”
这个故事不像高山流水、一个只听一个只弹了,“听”的那人也学了“琴艺”。阿云继续道,“而有一天,徊君中毒了。”
虞长乐挑了下眉,心道难道这就是“背叛”?
“孤君天赋不比徊君,终究差一头。所以,所有人都说是孤君学到了毒草,反过来要杀比他高一头的‘师父’了。”
小旖已经入了神,不由问道:“那是不是孤君做的?”
阿云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不是。”
“孤君由是被千人唾骂,他数次敲响徊君的门,但徊君终日闭门不见。孤君无法,便培育出了一盆雪白的花,跪在了徊君门前,道,‘我心譬如此花,你信不信我?’。
“他想要救徊君。一连跪了七七四十九天,门终于开了。但等来的是一把剑,直直穿透了孤君心口。血溅到花上,雪色花瓣转眼化为鲜红,碧梗转黑,生出黑刺。”
小旖一震,阿云眯了眯眼,非常恶意地道:“后来徊君查清,根本不是孤君给他下的毒。是他自己误食了自己的毒草。”
阿云说完这句,静默了很久。小旖难以置信,问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阿云漠然道,“故事结束了。”
原来,这个“背叛”指的是徊君背叛了孤君。虞长乐摸了摸下巴,走近了去看阿云的神色。
眼神很清明,他心里对这个故事很坦荡。但就算如此,虞长乐也未必信任这个故事,毕竟指代已经改变了,而且是从阿云自己嘴里讲出来的。
那么,他自己认为,他是故事里的孤君吗?
“你就是孤君吗?”小旖明显被打动了,“你的伤……就是这样来的吗?”
虞长乐不动声色,站在阿云旁边。忽而,他发现阿云的视线投注在了远处夜色之中,不禁也看了下去。
——月色之下,那是一道赤红色的山峦,像是在水墨画里忽然多了一笔朱砂。
赤鬼城?在这个方位,能清晰地看到远处的赤鬼城。
上头也有树木,但树木的颜色明显要比周围正常的丛林颜色深,几乎成了浓黑色。
虞长乐眨了眨眼,那赤鬼城并未消失。但他在现实中并没有看到赤鬼城,它去哪了?
总不可能凭空消失,再大的芥子戒也不可能把一整座山峦装进去的。要么,它就是已经沉入地下了!
他还想再看清楚,却忽地感觉眼前场景都模糊起来,阿云和小旖的声音也都模糊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虞长乐整个人坠入了黑暗之中。
*
“……虞公子……”
“……虞公子!……”
虞长乐睫毛抖动了一下,知觉在渐渐回笼。最先回来的是大脑晕乎乎的感觉,而后是舌尖的疼痛。
……舌尖?
“唔……”虞长乐猛地睁开了眼睛,随即一双紫蓝色的眼眸近在咫尺,映入眼帘。
他感觉到自己的舌尖被轻轻咬着,疼痛就是来自于此,顿时浑身一震,条件反射就是一个反咬。
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敖宴没等虞长乐反应过来,上半身就远离了他,抿了抿自己的血“啧”了一声。
虞长乐头晕目眩,发现自己躺在地上,眼前是敖宴的脸,敖宴身后是素心楼破败的房梁顶部。他呆了半晌,才想起来一回事。
——陷入幻境中,最快脱离的方法是疼痛,而最容易使人回神的是舌尖血。
“醒了没?”敖宴问。
虞长乐看着他唇上的一点血,结巴道:“你你你……”
他感觉自己脸整个都烧起来了,耳朵也是滚烫的。
敖宴看着好笑:“看来是没醒。”
作势又要俯身。
“醒了,已经醒了!”虞长乐立即道,捂住了脸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却从指缝里看见敖宴并没有凑过来,只是挑了下眉。
……这人究竟为什么能够耍流氓耍得这么坦然,还让他无法反驳!
“咳,两位公子。”
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虞长乐连忙看向声源,看到绿松旖背对着他们面壁坐着,两个耳朵尖尖都红了,十分局促道:“你们……好了没?”
敖宴道:“你可以转过来了。”
绿松旖面红耳赤地转过来,看到两个人的嘴巴,又飞快地移开了视线:“虞公子你忽然就倒下去了,被敖公子接住,看你还是不醒,才说要咬舌尖血的。”
“……”虞长乐强自镇定,转移话题,“我刚刚看见了虚境。”
他看了眼窗外的月亮,并没有偏移多少,房间里也没有涌入雾气,没有那个小旖的蛊人。虚境里半个月,在现实只是一瞬间。
虞长乐把腰间的银葫芦拿出来,把刚刚在虚境中看到的场景讲述了一遍。
“这里真的是素先生的楼……”绿松旖接过那只银葫芦,抬眼,眼中情绪复杂。他问,“最后结果是怎样了?”
“我没看到结果。”虞长乐咳了一声,埋怨似的看了下敖宴,后者面不改色。
他转过头,继续道,“但我大致能够猜出来。这个村寨的陷落,应该就是因为阿云,他不知通过何种方法掌握了蛊术,并且将它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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