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枭》第107章


祁望忽觉心里不舍更强了些,想要叮咛几句,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处说起。该说的这五天都说了,不该说的他也没有着落,看了她几眼,船上忽有人叫唤,他毅然转身上船。
船只离港,人便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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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望一离,平南的人也回了大半,不过平南的疍民已逐渐迁来,燕蛟的人口比从前多了许多,因为半丈节和年节的关系,燕蛟岛倒更加热闹。虽说还是穷,但这半丈节讨的是彩头,再加上又有丁喻在岛上,还是要热热闹闹的过,叫人有些盼头。
这节便从十月一路热闹到了年关。
岛上的事务大都交由朱大磊和巫少弥,霍锦骁专心筹备远航之事。巫少弥愈发沉稳,霍锦骁抽空试了试他的武功,他已有小成,原来在她手下走不过三十招,如今竟能与她拆过百招,内力更是涨得惊人,竟是个武学奇才,她便将九霄剑招一并传之。
转眼就到除夕,林良、华威等人家在平南,故早几日也回了平南。除夕这日,家家焚香,金箔敬天,银箔奉祖,宗祠里烟火缭绕,人声鼎沸。她作为岛主,虽不是燕蛟人,却也要领着村民祭天,直至入夜。
好不容易得这一岁太平,燕蛟岛民十分欢喜,夜里燃起火盆跳舞守岁。
霍锦骁陪着众人玩乐一阵,又与丁喻喝了一阵酒,到了子时,厨里奉上热乎的汤圆,她便拉了巫少弥躲到角落里自去吃起。
雪白软糯的汤圆粘牙,一口咬下去便流出芝麻糖心,甜得倒牙,她吃了两颗就再也吃不下,倒是巫少弥吃得开心,她就将碗里余的三颗都丢他碗里,其中一颗馅里裹着铜钱,被他咬走硌了牙,乐得她大笑:“师父的福气给你了。”
守过子时,好些人撑不住寒意和酒劲,纷纷回屋去睡,余下的人还在胡天海地喝酒。
霍锦骁嫌闹,就拎了一小坛酒往屋顶一坐。除夕夜没有月亮,天空只有地上的火光倒映出的淡淡红霞,有些寂寥。
她摸出挂在脖子上的玉,盯着那上面的“魏”字出神。
一晃眼,离开云谷满一年,她还从没在外边过过年。想想爹娘朋友,想想东辞,想想往年这时候没心没肺地乐着,她忽然想家了。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她饮了口酒,摩挲着玉,自言自语着。
“东辞,我十九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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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潭港的除夕很热闹,不论贫富都要赶去各处庙里抢头香,烟花爆竹的硝烟味经久不散,长街远巷传来的喧闹声隔着几道墙也能听到。
王孙巷尽头的医馆在大年三十的白天还接诊,年轻的大夫看诊到日暮才闭门谢客。
夜幕降临,医馆里一片清寂,药童仆役都回家过年,只剩下魏东辞一个人。
邀他赴宴的贴子在案上堆成一撂,他谁的宴请都没去,也不见人,就呆在医馆里自己炒了几道热菜,启了一坛花雕,自斟自酌。
酒劲氤氲了眼眸,恍惚间桌上的烛火化成明媚的容颜。
豆丁大的人在眼前跑着,一路跑一路笑,填满他少年苍白的岁月。
“小梨儿,十九岁了。”
他淡笑一语,饮尽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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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岛的除夕有个全岛民都爱的习俗,守岁这夜到了子时,祁望要发压岁钱,不论男女老少,通通有份。
子时的更声响过,守在祁宅外的岛民便齐声欢呼。祁宅的门打开,祁望穿着簇新的长袍,外头罩了件鸦青的大氅,先向众人拱手贺年,后头的小满、林良等人推着两大箩筐的荷包出来,荷包里头都是银锞子,分量颇沉。
岛民们排起长队,脸上堆着笑,每每接过荷包便向祁望说两句吉利话。
两筐荷包很快散光,有人扔出一串长爆竹,噼啪声响震天,众人笑着离去。
祁望回了宅里。
宅里还是冷清,没点年节的味道。
他站在园子里,从袖中摸出预先留下的荷包,想着若是那小丫头在身边,这宅子怕要热闹许多。
也不知她会生出什么古怪想法来,他有些好奇。
分别两个月,他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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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州城与石潭港的习俗一样,抢头香,守岁吃年夜饭,全家团圆,不过这几样,曲梦枝一样都没做。
偌大的宅子别致奢华,各处都挂着绢灯,屋里的红烛彻夜亮着,下人们站在厅里替她守岁,看着满眼的华丽富贵,却都透着冷意,就像破败的屋子,那风无孔不入地刮到心头。
曲梦枝坐在暖阁的贵妃榻上,尝着梁同康送过来的酒。
舶来的葡萄酒,用剔透的水晶杯装着,酒色像少女的胭脂。
“夫人,老爷又给您送了赏赐过来。”丫鬟带着人捧着几只锦盒进来。
盒子打开,里边不是玉就是金。
梁同康虽然宠爱她,可每一年的除夕都会留在家里陪妻妾儿女。他人不到礼就到,的h年都是如此,一年比一年送的贵重。
曲梦枝不在乎人来不来,这礼,她也就更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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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更声响过,寺庙的烟火燃到天明,喧闹的除夕在阳光降临时归于平静。
年还不算全过,走亲访友,出了正月十五上元灯节才算彻底结束。
霍锦骁却没时间等到上元灯节,船队齐整,初三这日便出发,她第一次领船,去往平南。
远航在即。
作者有话要说: 快点写快点写……
突然想写恋爱文……T。T
☆、启航
此番远航燕蛟只出了十五艘沙船; 十艘战船; 因为没有经验加之燕蛟尚不富足,霍锦骁并没将一切都压在远航之上; 岛上的余船都交由巫少弥打理。丁喻被她三寸不烂之舌说动,暂时留在燕蛟岛上,如此一来; 燕蛟实力大增; 霍锦骁也放心远航。
船近平南时,霍锦骁已冲到船头,隔得老远就见码头站满人; 黑压压的人头她都分不清谁是谁,便只卖力地挥手打招呼。
很快船就靠岸,林良、华威带着宋兵冲来帮船系缆,宋兵看到船头率先跳下的霍锦骁便傻了眼。
霍锦骁冲他打了个招呼才问林良:“大良哥; 怎么来这么多人?”
“还不是他这大嘴巴!回岛就把你的事一通海说,如今整个岛的人都知道你是咱祁爷的未婚妻,这么大的事; 他们能不来看?”华威白了林良一眼。
林良驳道:“说得好像你没份大嘴巴似的?”
“你两别吵了。”霍锦骁忙安抚两人,又问; “祁爷呢?在宅里忙?”
“哪能啊?”林良“嘿嘿”笑起,暧昧道; “你来了,他能不亲自来接?喏,在后头看半天了。”
霍锦骁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果然瞧见小坡的树下站着祁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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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月未见,也不知是打扮关系,还是时间关系,祁望觉得她漂亮不少。
她终于收拾得像个姑娘家,穿着浅粉的垂丝海棠袄裙,袖口襟口一圈雪白绒毛,长发半绾,发间簪着支垂丝海棠的瓷簪,人如早春桃杏,俏生生地让人眼前一亮。
祁望不自觉翘了唇角。
霍锦骁一边向众人拱手,一边挤过拥簇在身旁的人群,总算到祁望面前。
“祁爷,给你拜年了,亲春大吉!”她笑吟吟地冲他作揖,起身时将手往他面前一摊,“红包拿来。”
祁望从袖里摸出个荷包拍在她掌心,她瞪大眼:“还真的有?”
“快高长大!”祁望难得被逗笑。
“谢谢祁爷。”霍锦骁喜滋滋收下荷包。
海边风大,吹得她衣裙作舞,祁望便又道:“你穿太少了,不冷?”
说话间,他已与她往岛上走。
霍锦骁久未回平南,如今正拿眼睛四处张望,闻言不回头只答:“不冷,我壮实得很。”
话才落,便鼻间发痒,打了两个大喷嚏,她看着祁望便讪讪笑了:“有人想我。”
祁望走到她身后,敲敲她的脑袋,道:“快走。”
风从后而来,被他挡下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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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簇拥着回到岛上,霍锦骁大老远就闻见厨房里飘出的香气,一闻就知是宋大娘的手艺。大厨房里已经挤了不少人,一见祁望与霍锦骁进来便发出阵哄闹声。
霍锦骁初三启程的,她初次领船,所以行的慢,初十才到平南,也没完全出年。这半边祁宅还是焕然一新的景象,院里露天席面的桌椅都还摆着。村民们认识她的少,但水手认识她的就多了,这会子陡然见着变回女装的霍锦骁,个个眼珠子都挪不动道,还是林良上前挨个打了脑门,嚷着:“看什么看,祁爷的媳妇是你们能看的吗?”
祁望闻言盯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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