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枭》第192章


“我没打算放弃阿弥,卫所与死士是他建的,仍旧交给他。”霍锦骁与他并肩而行,不疾不徐地讨论着岛上的事,夕阳微沉,洒出一片金黄。
“岛上兵力已够,平南的人也该撤回了,这样能节省一大笔开支,也防止岛务被人控制。”东辞又道。
“嗯……”她应了声,没多语。这事要与祁望商量,但昨天两人才吵了一架,她实在没有多余精力再和他争执。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她的院子外,隔着重重树影,她看到有人跪在自己屋外。
瘦削的背,斑爻的血痕。
不是巫少弥还有何人?
“发生什么事?”霍锦骁沉下脸进院子,冷道。
“小景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他一醒来就说要给你请罪,从早上跪到现在。你在议事厅理事,他又不让人去吵你,就这么跪着。”丁铃仍陪在巫少弥身边,看到霍锦骁就冲上前。
“师父,少弥知错,求师父宽恕。”巫少弥听到她的声音开口道,嗓间沙哑粗砺。
“你要求的不是我的宽恕。”霍锦骁径直进屋,只留给他一个背景。
巫少弥便不说话,仍跪得笔直。
“走吧,别在我这儿碍眼。”她的声音从屋里传出。
“我惹师父生气,就要受罚。师父一日不消气,我便不起。”巫少弥答道。
“随便你。”霍锦骁漠然。
“小景姐姐,你别怪他了,这事不能全怨他!”丁铃看着巫少弥满背的伤和苍白虚弱的脸,咬着牙开口,替他辩解。
“丁姑娘,你愿意照顾我这孽徒,我很感激,但这是我师门之事,还请姑娘不要插手。”霍锦骁仍旧毫无动容。
丁铃不由将声音拔高,有些颤意:“小景姐姐,你别这么说,阿弥会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你,他对你……”
话未完,巫少弥忽然爆喝:“丁铃!”
他已经意识到丁铃将要脱口的话是什么。
丁铃一震,转头看他。他额间青筋浮现,看着她的目光又急又怒又狠,垂在身侧的手也已攥成拳头。她那话便不敢再往下说,只能急得跺脚。
“对我什么?”沉默片刻,霍锦骁声音再度响起。
“我对师父满腔敬意,当初是师父救了我的命,又授我一身武艺,恩同再造,巫少弥对天发誓,绝不背叛师父,若违此誓,天诛地灭。”巫少弥急回,一边警告地盯着丁铃。
有些话说出来,不啻于将心剥出,赤/裸于世。他不能说,不敢说,也不必说……因为不会有回应,只能是困扰。
丁铃终于沉默,目光复杂地望着他。
霍锦骁又不出声,片刻后,一物从门里破空而来,巫少弥毫无闪躲之间。那物无声无息刺入穴道中,巫少弥应声而倒。丁铃吓了一跳,从他胸前拔/出枚细长的金针。
“针上是安神的药,他没事。丁姑娘,麻烦你送他回去,多谢。”霍锦骁此时方开了口。
魏东辞站她身边,一边摇头一边收起自己的针囊:“粗暴!你既然心软,又已经原谅了,还装腔作势什么?”
“你这是心疼你的针吧?”霍锦骁看他对那针宝贝得不行,眉头皱皱,不高兴道。
“治病救人的家伙,我能不心疼?”魏东辞痛快承认,看了看她,忽转身将人按在了椅子上。
霍锦骁被他圈住腰,脸一烫,要挣扎,却听他说:“不过我更心疼你。”
“小梨儿,折磨别人就是折磨自己,差不多就行了。”魏东辞说着咬上她圆润的耳垂。
一来一往,扯平。
霍锦骁避不过去,微喘道:“你到底是在劝我,还是……要占我便宜?”
他嘻嘻一笑:“都有!”
语毕,吻上她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快乐,我亲爱的们!
☆、约定
太久没回燕蛟; 岛已陌生; 要重新拾起少不得费一番苦功,霍锦骁便专注忙碌燕蛟岛的岛务; 白日拉着东辞亲往岛上各处巡看,日落后就看各处送上来的文书册子,其余诸事皆不理会。
转眼就是三天。
东辞笑她:“如今你比金銮殿上的圣上还辛苦。”
霍锦骁转着酸疼的脖子:“皇上管的大国; 我顾的是小岛; 哪能相提并论。如今辛苦点,不过是想趁着这点时间把燕蛟安排妥当,好清清楚楚地交给下一位岛主。”
即便打算离开; 她也不想虎头蛇尾。
“大国也罢,小岛也好,费的精力都是一样的。”东辞将手里册子卷起轻轻敲她的头,笑道。
“说得也是; 还好有你帮我。”霍锦骁将他手里的册子抽走,放在手旁一撂书的最上边。
桌案上的文书和册子已都分门别类归置清楚,有东辞帮她; 这些事处理起来轻松许多。上一回没有准备,商议时让人爻得无言以对; 如今她已准备妥当,燕蛟之变势在必行。
不过; 仍欠缺一阵东风。
“岛主,祁爷来了。”
正想着,霍锦骁所欠缺的东风就刮到。
“请他进来; 沏茉莉茶来。”她吩咐道。
“小梨儿,我去给你徒弟复诊。”东辞同她告辞。这事他插不上手,也没打算干涉,只能他们两个单独谈。
霍锦骁道过谢,看着东辞出去,又看到慢慢踱来的祁望。
从她发作巫少弥那日起,他们已有四日未见。她忙她的岛务,祁望便接手商船队的事,互不相扰。
祁望似乎瘦了点,眉间有丝倦怠,看她的目光比从前要沉默。两人站在议事厅的堂上对望片刻,忽然都找不到能开口的话语,最后还是霍锦骁先出声。
“祁爷,请上座。”她笑着,迎他上座。
从前,无需她客套寒暄,该坐坐,该懒懒,如今再见,却像客人。
祁望坐下,茶也正好送到,霍锦骁亲自端起茶递到他面前,他接下茶碗,掀起茶盖轻轻拔着茶面浮叶,腾起的白雾模糊了他的眉眼。
“祁爷,今日请你过来,是有一事相商。”霍锦骁斟酌着开口。
“何事,你说吧。”祁望将茶碗放下,声音微沉,不见喜怒。
“是关于岛上平南人的去留之事。”她还是不习惯与他绕圈子说话,“我看过这一年燕蛟的财资情况以及岛上人口,燕蛟蓄兵太多,目前入不敷出,如今是靠着原先金蟒海盗的库存与去年咱们远航贸易的收入支撑着,但消耗过大,仍旧只是勉力支撑。我想酌减岛上人口与囤兵数量。”
“你想让我将原先借给燕蛟的人撤回平南?”祁望一语中的。
“嗯。”霍锦骁点头,又道,“我知道这做法有些过河拆桥之嫌,但燕蛟实际情况摆在这里,我也只能扮次黑脸,还望祁爷不要怪罪。”
当初为了扶持燕蛟,祁望才留了一批平南人在燕蛟,说是控制也好,监视也罢,虽有他的私心,但他帮过燕蛟也是不折不扣的事。
若没有他和平南,燕蛟如今也还是当初任人欺凌的岛屿。
这是恩,燕蛟不能忘。
祁望笑了笑,不作答。
她便又道:“祁爷,燕蛟仍旧以平南为尊,按东海附属岛屿的规矩,每年燕蛟会按本岛收入,不论盈亏,都孝敬祁爷与平南。另外,若然附近海域有任何异动,燕蛟人都会与平南共同进退。平南为兄,燕蛟为弟,兄弟之情不会变。”
说着,她将一早准备好的账册递给他:“此乃去年一年燕蛟的收益,包括我跟着你远航所得,按东海的规矩,我会孝敬平南两成银两,另外再拿一成出来给这一年多驻守在燕蛟的平南兄弟,你看可好?”
东海的规矩,附属岛屿是要孝敬主岛的,有些像纳贡,也像赋税。
祁望接过账册扔在手边并不看:“若我不同意呢?”
“祁爷若不同意,那我还有第二个办法。”霍锦骁似早有所料。
祁望挑眉,洗耳恭听。
“我把岛给你。”她静道。
他轻扣桌面的指一顿,指尖僵浮半空。
“这岛本来就是为平南才占下的,如今交还给你,也是理所当然,凭借祁爷的能力与才干,燕蛟只会蒸蒸日上。”
“那你呢?”他展平右手,紧紧贴在桌面上。
“天高海阔,没有我不能容身之所。”霍锦骁淡道,“祁爷,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一岛不容二主,你若是将燕蛟交给我,日后就不要再干涉燕蛟之事;若是你觉得我力所不达,现在便可收回。”
祁望此时方端起茶碗,啜饮一口,道:“好,我同意。”
“你同意哪个?”
“让平南的人撤离燕蛟,把燕蛟交给你。”
霍锦骁略感意外,她说了这么多,祁望连一句反驳都没就答应了,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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