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枭》第205章


霍锦骁笑笑,手往他后颈敲去,他却早有防备,知道她会来这招,侧身避开她的手刀,谁料她不过虚晃一招,真正出手的却是一直站他身后的佟岳生。
佟岳生一指点中他的昏睡穴,东辞的眼却仍强撑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方才眼眶通红地闭上,倒在霍锦骁怀中。
“佟叔,多谢。”霍锦骁抱了抱他,将东辞扶到佟岳生背上背好。
“你呢?”佟岳生点点头。
霍锦骁自腰间抽出软剑,看着逼近的追兵,目色渐冷:“我自有办法,佟叔,快走!”
“好,你多小心。”佟岳生当机立断,背着魏东辞跃上船。
霍锦骁一剑斩断船缆。
船在夜色中缓缓驶离,此一别,不知何日再逢,又或者,永无归期。
作者有话要说: 哦啦啦啦……
☆、肃杀平南
火把的光在山路上蔓延成一线金黄萤火; 砾石被沉重匆促的脚步压得沙沙作响; 往黑漆的海边跑去。
“在那边,快追。”粗厚的嗓门响过; 本就匆促的脚步声更杂乱了。
风猎猎地刮,码头停的一排船在浪头上起起伏伏,像被拴住的麻雀; 怎样也挣不开束缚; 有道细瘦的人影在最后一艘船上忙碌着。
天就快亮了,漫长难熬的夜即将过去。
“炎哥,快!他们在船上!”
远空传来的呼喝声; 霍锦骁听得分明。
她加快了动作,在人赶到前一剑斩开系在缆柱上的绳。船帆张满,被风灌得向外鼓胀,船很快离开码头。
“不好; 他们走了!”
“上船追!”许炎暴躁的声音传来,夹着浓烈恨意。
霍锦骁走到船尾,一手掌舵; 一手手心摊着张羊皮纸。墙上挂的马灯灯光昏暗,纸上海图并不清晰; 她看得艰难。
时间仓促,她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虽然送走了东辞,但为避免许炎带船追上,她需要替他们引开追兵; 让许炎觉得东辞一直与她在一起。
思来想去,没有比躲进海坟区更合适的了。
他们本来就在找海坟区的,往那里去许炎不会起疑,而一旦进了海坟区的海域,平南的船就不敢再追,毕竟没有图,进海坟区就是九死一生。
虽然有图在手也是九死一生——她独自掌舵控帆,从来没试过。
————
天将明,海沉浸在灰暗的光线里,岛屿耸立的峭壁像从海底探出的巨掌,妄图撕破天宇抓住什么,然而只是徒劳。海面上星星点点的火光朝着这处围笼过来,魔鬼崖前的海域,是通向海坟区的必经之路。
过了魔鬼崖,她就正式进入海坟区。
霍锦骁双手握紧沉重的舵,让船朝前全速行进,风从颊边呼啸而过,吹乱鬓边的发,她不松手,只转转脖子,却忽然看见远处的峭壁。
魔鬼崖,祁望掉落的地方。
崖下水域无船敢近,她只能远远地看,天色灰蒙,山崖像是这深灰间一抹浓重的黑,看不出本来模样,她也无从判断祁望如何落海。
脑中闪过白天时祁望落崖的画面,心没来由一颤,她情不自禁握紧木舵。
事起突然,一波接着一波,她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跟了祁望两年半,她知道他们终究在面临分别,却从来未曾想过,是以生死作别。
木舵的纹路在指腹摩挲下格外清晰,她这掌舵的本事,还是当初远航时,祁望手把手教她的。
海面传来追兵的呼喝,许炎的船逼近了,她没有时间想过去,咬牙将舵一转,船缓缓倾斜,从两处暗礁的间隙穿过。
远处的船却减慢了速度。
“炎哥,他们进了海坟区,我们还追不追?”
许炎站在船头,不用手下提醒,他也知道,霍锦骁进了海坟区。
那是禁区,也是死地。
追不得。
————
霍锦骁总算见识到海坟区的可怕之处。
进入海坟区后,她将帆降下,船速调整到最慢,按图上所示一点点往里挪。这里暗涌漩涡很多,暗礁到处都是,稍有不慎,船不是触礁就是搁浅,要么被卷进漩涡偏离方向。
因为行得慢,不过一日的船程,她花了双倍时间才走完。
船靠到简陋的码头时,霍锦骁仰面躺在甲板上大口喘气,摊在身侧的右手掌上裹的绢布已布满脏污,边角翻卷松,她也不在乎。两天一夜,她的手几乎没离过舵,眼睛也不敢离开海面,就这么撑过可怕的海坟区,到达海图上标记的岛屿。
能活到这里,已是她人生大幸。
霍锦骁筋疲力尽,抬起手臂压在额前,挡去刺眼阳光,闭眼歇了会才从甲板上弹起。
岛很荒凉,杂草丛生,不像有人居住,破旧的码头前有土道延伸进岛中央。这岛屿看起来不大,地势略有起伏,却无陡峭山岩,只是平缓的小山丘。她的船开到这里许久,也不见有驻守的人出来,想来祁望十分放心这里的海域,知道无人能进来,连接守卫都不设?
霍锦骁在舱里舀了两瓢清水灌下,摸了个发硬的馒头,边啃边下了船,沿着土道往岛中探去。
土道上没有车辙和脚印,离上次有人进出此地应该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否则路上的灰土不会盖得这么厚,也不会毫无车辙和脚印。
她一边走,一边观察。
路延申至山丘正中便没了。矮树覆盖的山丘正中被人铲出一大片空地,盖了五间屋子。她施展《归海经》查探过,屋子和四周围都没有人,她逐一推开屋子,除了其中一间屋子放着数张简陋通铺外与家什外,其余四间大屋都空空荡荡,只在角落里堆了些油布与板车。
显然,这四间大屋是当作库房囤物用。
这里没有驻守者,也就意味祁望应该有段时间没在这里藏东西了。
岛屿很小,她查探完库房,绕着整个岛走过一遍,将每个角落都查了个遍,只花了半个时辰时间。
她没找到第二处藏匿点,更没发现五门火/炮的踪影。
东辞信誓旦旦地说,火炮被藏在这里,可她查了遍,别说是火/炮的影子,就连曾放过火/炮的痕迹都没有。
火/炮庞大沉重,若送到这里,光是在土道上压出的辙印,恐怕都深得难以在短时间内消除。再者论,要运送这五尊火/炮,非要出动大船不可,海坟区的海域对可进出的船有极强的限制性,许多狭窄区域,若是大船的话触礁的风险非常大,根本进不来。
这么没把握的事,以祁望的性子,是不会尝试的。
火/炮从来就没运进海坟区,这里只是他从前藏匿军器的地方。
霍锦骁握紧拳,心中疑窦丛生。
————
在海坟区的荒岛上休息了一夜,霍锦骁在次日清晨踏上归路。
海图上所绘的海坟区就是以这荒岛为中心一片暗礁群,她也不看不出这图有没问题,不过就算有问题,她也不能再往里探,没有确切的图,她往里就是送死。
因为了有进来时的经验,回去时显得轻松一些,但她仍旧不敢有丝毫松懈。
回到魔鬼崖前的海域时,离她送东辞离开平南已隔了四日,也不知道他们顺利摆平南的追兵没有,霍锦骁心头如坠沉铅,被各种事堵得难受。
刚刚驶出魔鬼崖,迎头就有两艘平南的战船包围过来,船上都是许炎的人,料来是他派在这处专等她出来再地抓捕的。
霍锦骁一眼瞧见船上的人对她执弓扣箭,都是昔日同生共死的人,转眼视她如仇敌。
她自嘲笑笑,并不打算逃,只将帆收下,不再掌舵。
坐到船舷边,她拆下手上被磨得不堪入目的绢布,也不管平南的人打算怎样,只将伤口重新包扎。
伤口才刚扎好,已有船只靠过来。
“景骁。”沉厚的唤声响起。
霍锦骁只觉得船身震了震,已有人跳上甲板,刀刃架上她的脖颈,她无动于衷,只抬头望向过来抓自己的周河,淡道:“东辞不在我船上。”
周河面无表情:“我知道。”
霍锦骁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心中“咯噔”一颤。
莫不是东辞被他们抓回来了?
“带她去见炎哥。”周河吩咐道,半句话也不多说。
霍锦骁自觉站起,不用他们押送,就跟着他们跳上另一艘船。
走了两步,她发现不对劲。
卫所的人,已是全副装备。
————
霍锦骁心里不对劲的感觉一直持续着。船开得很快,沿着平南绵长的海岸线,她看到码头上泊着数量庞大的战船,一艘商船都已不见,而远处的海面之上,是同样密集的战船。
虽说先前祁望已在作战前准备,但也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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