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枭》第230章


“狠棋?”霍锦骁心口一跳。
东辞早就警告过她要小心乌旷生这人,如今箭在弦上了,莫非出了变故?
大安水师假扮的平南船只已经抵达漆琉,另有大军已经悄然行进东海,只等她将倭寇动向报回,便能一举围歼,但是她没有想过,如果三爷出尔反尔,这一战于他们而言又是怎样的局面?
平南的船随时都会变成困兽,就看海神三爷如何选择。
“景骁,你可知东海是我这一生必争之地,也是我半世颠沛的最后期待,我从赤手空拳的少年,摸爬滚打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东海是我的抱负,也是我的功业。”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因为过了今日,他们大抵不会再有这样说话的机会了。
“坐上高位,方知其难。这个位置太难坐,掣肘太多,各方势力虎视眈眈,都指着你从这里狠狠摔下去。”他的倦意透过声音传出。
“可这是你费尽千辛万苦求来的。”她淡道。
“是我求来的,因为只有这样,我方能一展抱负,掌诸雄,平倭寇,得四海升平,安无争之地。”他与她踏出海神庙,将她往内侧护去。
“四海升平,无争之地。”霍锦骁重复吟着,只觉其间悲壮之情陡现。
“本来这一次,你我携手,至少能助我达成一半功业。”他说话间望向她。
山风凛冽,他的目光如此际骄阳,灼花她的眸。
“难道现在有变数?”她蹙眉,将脸转开。
“倭寇紧逼,众臣相压,小景,你要再信我一次。”三爷忽侧身压来。
霍锦骁心生不妙,可这山道狭窄,无路可行,她也不可能与他在这里打斗,栈道被风侵雨蚀,已然腐坏,稍一用力就会断开,其下便是深崖。
“三爷要我信你什么?”她问他。
“小景,我本想放过你的,你要走,我不留你,但现在恐怕不行了。”他道。
“你想强留我?”霍锦骁贴着崖壁冷道。
“从前梁同康为了不让岛上女人认出他,炼过一种药。迷魂迷心,任人摆布,此药无色无香无味,防不胜防。你上漆琉近两月,我若要对你用强,恐怕等不到今日,你早就是我祁望的女人,魏东辞如何能占了你去?”他眸色渐凝,像晃眼的剑,冰冷刺骨。
“你?!”霍锦骁惊愕非常。
“像你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轻易委身于普通男人,苏乔再好,若非你心里的人,你断不会容他近身的。我与你相识两年半,若连这点了解都没有,如何教导你?”他脸上面具表情凝固,折出古怪的光芒。
珠玉一动,她将头扭开。
“你想怎样?”她问他。
“不怎样,希望你再信我一回。我不会伤你。”他袖笼里轻烟一抹,在她面前绽开。
霍锦骁倏尔瞳眸一开。
昔年海神三爷密炼的番夷迷/香,名唤——忘情。
“别急着离开,陪我走完这段路就好。”他伸手接下无力软倒的人,温柔道。
“你……”她揪紧他衣襟,只觉得所有感觉被渐渐抽离,身体再也不属于她自己。
他将她抱起,信步下山。
“放心吧,最后一段路。陪我走完,我放你离开。”
————
三爷大喜,连带着明王殿上上下下都得了不少赏,军所亦不例外,赏银自不消说,那好酒好肉更是不要钱似的往里边送,不论军衔高低,三餐都有赏。
军所里在外牢看门的低阶兵也得了一桌席面,聚坐在门口的空处,架起小八仙桌坐着吃肉。
“好酒!三爷大婚,阖宫上下都喜,只有咱们这儿,不止不能松懈,这戒备倒比平日更严苛。累死老子了。”其中一个士兵歪在栅门上,一手酒一手肉地抱怨。
“你少灌点黄汤,醉了误事。就因为三爷大婚,入岛的宾客众多,咱们这才更不能松懈。”旁边是个老兵,闻言规劝道。
“老黄,你别劝他了。他在这当值了三天,抱不到他家婆娘,心里不痛快呢,哈哈。”另有一人涎着脸笑道。
顿时,桌旁的人都笑起来,又是酒碗相撞,响作一片,那老黄却突然站起,朝进门处行了个礼:“曹爷,您怎么来了?”
门口处站了个男人,年近四旬,模样清瘦,是军所的二把手曹如金。
“爷奉三爷手谕,来提几个要犯。”曹如金长得虽比军所里的人斯文,身上肃杀之气极重,人见人怕。
“还不开门。”老黄踢了旁边的人一脚。
旁边几人忙吓得鹌鹑般站起,将牢门打开。
“老郭呢?”曹如金问道。
“在刑房里边审犯人呢。”
曹如金啐了口:“一天到晚就知道上刑,也不嫌脏手。”
说着话,人就进了军所。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好。
☆、大婚(2)
军所牢房里的甬道潮湿幽暗; 曹如金面色沉冷地踱着步; 一路上有狱卒看到他都恭恭敬敬道一声“曹爷”,他眼也不抬; 径直往里去。身后两个随从紧紧跟着,不时开口道:“曹爷留神脚下。”
刑讯室里传出的鞭笞声和囚犯凄厉的喊声在甬道里回荡,刺耳非常; 曹如金走到门口时; 里面正好拖出来个奄奄一息的男人,浑身是血,恶臭难当。曹如金掩鼻避开; 让他们先通过。
郭平的训斥响起:“打得老子手都酸了,妈的,换一个!”
正说着,他瞧见曹如金进来; 马上换了口吻:“哟,曹哥今儿怎么来了这腌脏地方?不是该去明王殿给三爷贺大婚?”
曹如金从胸口摸出方素帕掩住口鼻,嫌恶道:“我说老郭; 你一天不抽个几鞭子手犯痒吗?三爷的好日子,也不知道收敛点?”
郭平已经站起; 拿衣袖擦了擦自己刚刚坐过的圈椅:“曹哥坐。您不知道,那些犯人一天不打; 他们皮痒,您就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得了; 我不坐。”曹如金拉开他,“我是奉三爷之谕来提人的,庞帆的妻儿。”
郭平挑了半边眉毛,一边从他手里接过手谕,一边道:“庞帆妻儿?大好的日子三爷怎么想起这两人来?”
“我哪知道,要不你去问问三爷?”曹如金不悦。
郭平仔细看了看手谕,忙笑道:“曹哥别怨我多嘴,兄弟职责所在,这两人事关重大,要是出了差子兄弟可是要掉脑袋的。”
曹如金“嘁”了声:“我赶着复命,动作给我快点。”
他把手谕还给曹如金,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他往里去。
“曹哥,我记得三爷说过,若要提审庞帆妻儿,得由四哥亲自带人来,今儿怎么只您过来了?”
还是怀疑。
曹如金走出刑讯室就将素帕取下,道:“废话,你不看看今天什么日子。三爷大婚,四哥不得跟在三爷身边?来贺婚的人那么多,保不齐有一两个宵小之辈要暗袭三爷,四哥哪敢脱身?”
“极是极是,是兄弟多虑了。不过三爷既然交代过,曹哥不介意小弟我遣人去四哥那儿支会一声吧?你看这掉脑袋的事,兄弟可不敢大意。”郭平陪着笑脸开口。
“随便你,先带我进去见人。”曹如金不耐烦地加快步伐。
郭平便召来下属,暗中嘱咐其前往明王殿通知四哥,自己则继续带曹如金前往关押庞帆妻儿的牢房。
不多时,几人便走到甬道尽头的墙前,郭平朝墙上安的石灯柱里探手一扭,沉闷的刮声响起,那墙竟缓缓敞开,露出其后石阶。石阶往下,竟是藏在地底的密笼,这里没有光源,只有两侧墙上的虎头灯发出幽沉的光。
曹如金和郭平几步下了石阶,石阶尽头是偌大的囚室,十数名军所精锐守在其间,看到他们下来,其中负责的头领便上前抱拳:“曹爷,郭爷。”
看得出来,里面的守卫与外面的狱卒可不一样。
“我们来提领庞家人。”曹如金摸出手谕道。
牢中火光昏黄,照得金色帛书上的玺印模糊,那头领看了几眼,并未瞧出不妥,便朝左右肃道:“手谕无误。你们二人陪曹爷、郭爷提领犯人。”
说着,他把手谕还给曹如金。
曹如金点点头,与郭平继续往里走去。
密牢之中还有岔路,左右为分,郭平带着他往左,在一处大闸门前止步。
“曹爷,这门……”他示意道。
此地守卫森严,为了防止犯人脱逃设下几道关卡,钥匙并未统一收归一人之手,分别由他与曹如金保管着,这第一道门的钥匙就在曹如金手中。
曹如金蹙蹙眉,从腰间摸起串铜钥匙。铜钥匙有十多把,他随手挑了一把,缓步前去开门,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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