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枭》第235章


“三爷,今儿是您的大好日子,莫叫这些事脏了手,败了兴致。”顾二忙上前低声劝道,“这事交给属下吧,属下定会与曹统领将人带回。”
说着他看了眼霍锦骁,又看看周围众人。
此时实在不宜再生波澜。
“也罢,交给你了。”他转身把红绸一扯,将霍锦骁拉到身边。
顾二正吩咐曹如金把人带下去,祁望却突然又道:“慢着。曹如金,你说苏乔和你易容互换?”
“是。”
祁望把手中红绸塞给霍锦骁,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忽俯下身,以手钳起曹如金下颌,上下左右仔细审视一番。
曹如金被吓得面色发白,祁望才拍拍他的脸松开手。
人被尽数带下,殿上恢复喜气喧哗,祁望牵着霍锦骁进了新房。
天色渐暗,龙凤烛的光芒更盛。
————
天地拜过,便是同牢合卺,不过合卺酒器已被祁望扯断,无法再行合卺礼。宫人被屏退,霍锦骁独自坐在床榻边沿,看着地上的墨履一步一步靠近。
“怎么不说话?”祁望坐到她身边。
屋外喧声如浪,大婚的筵席就摆在殿外空庭。
“在担心你师兄?”他又问她。
珠玉撞响,她摇头,帘下是平静的笑:“不担心。”
“这么有自信?庞帆妻儿已经抓回来,你们的计划失败了。”他把面具挑下,放在手里把玩。
“我能借祁爷的铜表一观吗?”她在他面前摊开手掌。
“送你了。”他把那表扔进她掌心。
铜制的圆形西洋怀表,表上刻着精巧的女人浮雕,卷曲的长发,赤/裸上身,后面是一对羽翼。这表入手沉甸,她掂了掂才打开。
离戌时正尚有半个时辰。
“不到最后一刻,祁爷怎能断言我们失败?”她阖上表,收入自己袖中,“谢谢你的表。”
“一天没吃东西,不饿?”祁望不与她理论这些,把人从床上拉起,“过来,陪爷吃顿饭。”
桌案上已摆满膳食,用高高低低的瓷碟盛着,每样都不多,不过两三口,做得精致小巧,皆是冷膳,没有热菜。
“我答应放你,可没同意饶过你师兄。”祁望夹了红枣桂圆做的点心放进她盘里。
霍锦骁撩开珠帘,道:“等你抓到我师兄再来同我说这话吧。”
“你对魏东辞就这么有信心?”他盘膝坐在她对面,有些嫉妒。
“嗯。”她将糕点咽下。
“我想问你件事。”
“你说。”她漫不经心拣着盘里的膳食吃着,毫无急态。
祁望却罢筷:“如果在平南的时候,我没拒绝你,我们今日可会有所不同?”
“你我本非同道中人,纵然你不拒我,可你又能瞒得了我几时?那时兵戎相见岂不是更伤。”她松松肩膀,冲他招手,“过来,帮我把这劳什子卸下来。”
他挑眉:“你这是在我面前摆起郡主架子?”
话虽如此说着,人还是走到她身后,帮她拆凤冠。
“我本来就是郡主,还用得着摆?叫了你那么久的‘爷’,咱两是不是也该换换了?”她捏着自己脖子道。
祁望低笑数声:“草民遵命。”
凤冠被小心翼翼拆下,她乌油油的长发在他手中散落,霍锦骁松口气,僵了一天的脖子总算松泛。
祁望拔拔她的发,正要笑她,殿外却突然传来轰然炸响。
他脸色一变,那厢霍锦骁已摸出铜表,笑吟吟道:“戌时正了。”
炸响接二连三响起,外边乱作一片,兵戎声铮铮而响,匆促的脚步从殿外涌入。
“三……”事态严峻,顾二不顾一切闯进内殿,看到祁望时不禁怔住,再看霍锦骁也生龙活虎,更是惊愕。
“发生何事?”祁望把面具扔到顾二面前,他已经不耐烦再戴着面具行事了。
“筵席出了意外,宫本直人送给各位枭主的礼物里藏着火/药,给炸了……现在外头闹起来了。”顾二收拾收心情冷静回道。
“□□?”祁望想了想,冷望霍锦骁。
“我说了,不到最后一刻,输赢难定。三爷,这是我和师兄送你的大礼。”她站在窗边,被窗外火色印亮了眉眼。
这时候,她又称其“三爷”。
“你师兄……庞慕……是魏东辞?”他反应过来。
庞慕便是庞帆之子,魏东辞不是扮作曹如金,而是扮作庞慕。
“是你的易容术?”见她不答,他攥起她的手。
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几乎叫人瞧不出破绽来,她倾尽全力在短短数日之内一共雕出三张面具,一张曹如金,一张庞帆之妻肖雅,一张庞慕。今日见到被押上殿的肖雅与庞慕,她一眼便认出——
“庞慕”是东辞,“肖雅”是沐真。这两人装得还挺像母子的。
“外头的乱子可不小,三爷不去处理?”霍锦骁坐到锦榻上,翘起脚道,“宫本和枭主位起了纷争,不是正遂你的意?”
祁望盯着她看了两眼,指指她的鼻子,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来,转而却朝顾二道:“让你备下的车马可妥当?”
“早已备妥,正候在北门外。”顾二回道。
他一把拉起霍锦骁:“走,先送你离岛。”
————
通向海边码头的隐蔽鱼肠道上,一辆马车“嘚嘚”飞奔而过,驾车的车夫不断扬鞭驱马。路面不平,车轱辘不时碾到石头,马车被颠得像要散架。霍锦骁坐在车里,牢牢攀住车壁的扶手,朝祁望开口:“老四不是梁同康的人,怎么会为你所用?”
驾马车的人,是从前跟在梁同康身边的杀手,亦是他的贴身侍卫。梁同康并无武功,全仗此人保护。
“他认海玺而已。”祁望看着窗外茫茫夜色,远处灯火似墨色间的萤点。
她又问他:“这是个好时机,你不留在岛上,费功夫送我离岛做什么?”
祁望闻言放下挑起的帘子,道:“制造一场混乱就叫好时机?知道他们有多少船只围在漆琉外面?你师兄只是想救你而已。”
“不是好时机,至少也是时机,能不能掌握那是你的事。”霍锦骁瞥他一眼。
“你倒会教训我了?”祁望斜睨她,忽又改口,“你此番离去,若要抗击倭寇,需记得倭人狡诈,擅隐藏,并且对我大安海域的水文极其熟稔,尽量不要与他们追逐战,能一举歼灭最好。倭国船只大多小,最大的也只抵我大安中型战船,但倭人在东海肆虐数年,已掳获不少各国战船,你要随机应变。”
“知道。”她眸色一敛,将先前骄色收起。
临别之际,再受他赐教,多少叫她想起从前每日在船上跟着他学习的情景。
他点点头,正要继续说,车轱辘不知碾到何处,竟从地面震起,整辆马车都向左侧倾倒,老四吼了声:“三爷,有埋伏。”
马车“轰”然倒地,擦着地面往前掼出一段,马儿不知几时挣脱绳索,受惊般嘶鸣着跑远。车厢的门被踹开,祁望抱着霍锦骁从车里出来,看到老四已和数名蒙着脸的黑衣人打起来。
“是倭人?又是乌旷生?”霍锦骁看那批黑衣人的服饰不像是大安的,倒与东洋武士相近。倭寇早想置三爷死地,好夺取漆琉之势,祁望本也早有安排要击杀宫本直人,不料被乌旷生抢生一步,如今岛上已乱,他的人都留在岛上应敌,只有顾二带着一小队人跟他出来,人数恐怕远远不够。
“应该是。”祁望眯着眼看远处。
不远处还有兵戎声,应该是顾二带的人正缠住追兵。
锃亮的弯刀斩来,他把人往身后一带,单手迎上。已经有四个人围过来,而老四正被其余倭人缠住,脱不开身。霍锦骁功力未全恢复,暂时只能躲在祁望身后,她倒也没闲着,勉强施展了《归海经》,捕捉夜色里的刀光剑影,提醒祁望攻击来的方向。
“你功夫未复,又施展《归海》,不怕瞎眼?”祁望逼退身前两人,微喘着气道。
“瞎眼总比死了好。”霍锦骁跟紧祁望。
旁边冷刃忽至,祁望压着她的头,她顺势一矮身,避过那刀刃,发丝却被削去几缕,祁望踏着星步掠至那人身前,以迅雷之势扭断那人手腕,夺去他的弯刀,再一回刃。
刀锋在那人颈间划开血口,热血喷洒,腥味弥散。
“三爷,快走。他们追上来了。”老四喝道。
人似乎越来越多。
“好。”祁望不作恋战,拉着她往码头跑。
此地离码头很近,霍锦骁已能看到码头微弱的光芒与四周礁石,海浪拍岸声也隔空传来。
她未按时辰去与东辞碰面,不知护送庞帆妻儿的船可安全离开,更不知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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