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哑妻》第60章


但是扎桑跟随着次仁俊美行走在这马道上,已经数年,也经历过很多次的生死危机。他自己能顺利地活下来,又怎么愿意次仁俊美就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呢!
小卓玛跟在扎桑的身后,却是什么也干不了。没有见到赤利回来的她,比扎桑更不安。她不时朝着对面的山坡低呜着,这沉闷的低呜声,更让扎桑心里发酸。
这一夜,扎桑和扎西贡布连帐篷都来不及搭,只是两人一狗靠在大石下,缩在氆氇里过夜。
半夜的时候,扎桑便被冻得无法入眠了。他仰头望着天下璀璨的寒星,想着次仁老爷或许就躺在那冰冷的谷底,更无睡意。
早上起来的时候,氆氇靠头的那侧,结了一层厚洁白的如霜般的碎冰。
山谷里的冰雪被冻得更坚硬了,阳光撒在上面,折射出五色的光。扎桑看着那冰,紧锁的眉,拉着的脸一直就没舒展过:看样子要想通过峡谷,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他放弃了最先的想法,招呼着弟弟先搭简易的帐篷。
一直快到正午的时候,扎桑才听到了让他高兴的雪化的声音。山顶往下的雪水从最开始的无声慢慢变成了淙淙,到了中午,更是哗哗地流淌着。
扎桑看了看黑帐篷,里面的东西全是凌乱地堆着,他顾不上这些,拿着铁铲便朝着那条小路走去。
七月中旬的太阳,火辣辣地照在它能照到的地方,那厚雪的表面已经化得成了一滩水。扎桑铲起雪来,便轻快了许多。不多时,便铲除了一小截。
他正在高兴或许两三天便可以将这路铲出来,身后轰地响起来。他回头一看,刚刚铲出的那条路已经被滑下来的雪重又埋住了。
正在烧茶的扎西贡布听着那响声,惊得冲出来,高呼阿哥。
这声音引得附近因为融化而松垮了的雪簌簌地往下落。
扎桑连忙应了,回身去铲那滑下来的雪。
小路这头的扎西贡布根本就看不到扎桑,他以为阿哥已经被滑下来的雪埋了,慌慌张张地挥动着铲子,不停地铲动着雪。
经历了这有惊无险的一幕之后,扎西贡布极力阻拦扎桑去清除道路。扎桑也知道这样清除根本是不可能的了。他端着茶,吃着糌粑,更是滋味全无。
他不时抬头望着头顶上的太阳,心里只恨不得那太阳再低下来些,变成一个火炉,瞬间便将这深谷的雪融化掉。
天气似乎如了扎桑的愿,一日复一日的晴朗让山谷里的积雪越来越薄,不过是五六天之后,雪的边缘便快速地朝着山谷深处缩去,山谷下,凌乱的堆积的树干、枝桠、巨石因为水一日一日地冲刷,已经露出了一半。那雪掩埋了的动物的尸体也露出了不少。
扎桑看着那些,心里更是焦急不已。
然而,扎桑还没来得及高兴,一场暴雨便来临了。半山腰朝阳处,积雪早已化完,那暴雨带着泥土,顺着那深深的凹进去的雪槽,急流而下。
只是半天功夫,泥土便将那洗露出来的枝桠重又掩埋了。
扎桑看着那暴雨,急得直跺脚。可是,在这暴雨面前,除了跺脚,他还能干什么呢?
暴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夜,被冻了一冬的土成了一锅稀泥,随着豆大的砸在地上的暴雨,冲刷而下。扎桑坐在靠着大石搭成的帐篷里,听着不时发出的泥土崩塌的声音,心里是绝望的凉意肆意地蔓延。
雨过之后,深谷里原本洁白的雪已经被染得红不红、白不白,山谷底部的雪早被雨水冲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杂着大小乱石的泥浆。
扎桑抬头仰望着乌云密压的山头,谁知道明天是风是日还是雨呢?
想起临走时,太太那双期望的眼,想起次仁老爷对自己的厚待。扎桑跪在仍是湿漉漉的地上,大哭起来。
扎西贡布没敢去扶起阿哥,只是取出被裁减成四方的,写满了经文的蓝白红绿黄绸布,一块一块依次地拴在绳子上。
一直到傍晚,他才将栓满了经文绸布的绳子抱到阿哥面前:“阿哥,挂上去,让神保佑次仁老爷吧。”
扎桑抖着手,将那五彩的经幡挂在了红坡上,经幡在风里飞舞着,呼呼地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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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拉一日复一日在经堂里念经,祈祷着扎桑能带着次仁俊美回来。只是一个月以后,当她看到扎桑满是悲伤地出现在大厅里时,她知道自己所有的祈祷,所有的希望都落空了。
梅拉看着扎桑不停地闭合的嘴,脑袋里却是轰轰一片乱响,什么也没听到。
扎桑跪在地上将上山的一切清楚地说完之后,又指着摆在厅里的柜子说道:“这是次仁老爷这一次带回来的东西。”
扎西多吉看了看那两个大大的包裹以及10来匹绸缎、蜀锦,挥了挥手,示意着送进库房。
东西全在,人却生死全无音讯,谁能接受这样沉重的打击呢。
梅拉盘腿坐在经堂的坐垫上,正前方是摇曳的七盏酥油灯,再上方是在摇曳的灯光下,面部明暗不定的绿度母。
梅拉痴痴地仰望着头带五佛冠,坐于莲花座上的绿度母。她那充满慈悲的双目,让梅拉看了便忍不住要流下泪来。
也只有在那样慈悲的目光里,梅拉才能为自己的悲痛找到一点寄托,而不至于再如灵魂离了窍的幽灵一样,漫无目的地油走在院子里、草原上。
在密宗的教法中,若是供养了绿度母,经常念诵其经或咒语,便可免除一切魔障,便可凡有所求,无不如愿。
梅拉除了六字真言,几乎不会其他经文。可是此刻,她像疯了一样想要学习那些经文。她只希望能日夜诵经,使自己所求得如所愿。
她看了一眼跟她一样在旁的诵经的扎西多吉,站起来说道:“我有事要说。”
扎西多吉站了起来,看了看瘦得颧骨高高突起的梅拉,原本合身的袍子现在空空地附在身上。
“什么事?”扎西多吉走出了经堂,问道。
“我想去庙里修行三年,为次仁俊美祈祷、为家里祈福。”梅拉看着扎西多吉,一字一字地说道。
“嗯,三年吗?”扎西多吉很平静地问道。
“是!”梅拉的声音里透着坚定。
“好!”扎西多吉的回答和梅拉一样的简洁,这样的修行在扎西多吉的眼里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没有人觉得诧异,下人们很快就收拾好了梅拉需要的一切最简单的生活物品,泽西想跟着去伺候梅拉,却被梅拉断然拒绝了。
梅拉只希望以自己虔诚的修行,为或许已经行走在前往极乐世界的次仁俊美修得一份善缘。
梅拉在离家那日,仅仅带了最基本的生活用品,就连衣服也全是绛红色与白色。唯一奢侈的,也许是她藏在袍子里,用荷包装起来的鸳鸯戏水的肚兜。她知道自己或许一生都不会再穿这样艳丽、缠绵的肚兜,可是那贴身藏着的肚兜似乎总能让她找到一些慰藉:他在的时候,用尽了自己的心思,给尽了所有的温柔,一心一意地爱着她……
第五十七章 心字已成灰
扎玉寺里,褪去了珠玉、簪花的梅拉,乌黑的头发编成了一根常常的辫子,一直垂到了腰下。身上则是一件绛红色的袍子,将她盘着的腿和脚全都罩住了。白色的袖领,衬着她素白的皮肤。
她跟随着师傅,盘腿坐在佛前一字一字地跟着诵经。
饮食极其简单,除了糌粑、清茶以及家里隔一段时间送来的素菜,她几乎什么都不吃。
修行了整整一年的梅拉,更清瘦了,以至于前来看望的扎西多吉都忍不住要提醒她,不要太苦了自己。
梅拉听着,也只是点头。而日子依旧清苦如故。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略解梅拉心中的苦痛:次仁俊美至今死不见尸,活不见人。她又怎么能怡然地享受那些甜美的饮食,怎么能穿上那些艳丽的服装装作若无其事的过日子呢?
“嗡。达列。度大咧度咧苏哈”梅拉跟着师傅一遍又一遍的念诵着。梅拉不知道自己念诵了多少遍,也不知道自己在诵经的时候,流了多少泪。
师傅总是说,梅拉执痴念。梅拉心里何尝不明白自己是由爱生痴。只是她总懊悔着自己在次仁俊美生时,自己为了所谓的平衡,将一切的对次仁俊美的爱与念全都隐在心间,想要倾诉的时候却已是斯人不在。她或许也只有借着这一遍又一遍的诵经,来表达着对次仁俊美的无穷无尽的思念吧。
“嗡。达列。度大咧度咧苏哈”,梅拉一边轻声诵着,一边仰望着佛殿前高耸的绿度母:她依然是慈眉善目,俯瞰众生。只是梅拉的心却还是静不下来,整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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