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西明再说吧,我已经拜托工作人员帮买了火车票。”手里的几件衣服被她反复整理了无数次,只为逃避对方的目光。
方人杰建议:“你来朝阳后只顾着比赛,哪里也没去,不如在离开之前让我带你四处逛逛。”
“不要,不要。琪琪一定着急见我呢。”唐筱雯慌忙拒绝。
方人杰忍不住问:“筱雯,我有这么可怕吗?”
“你明明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别再逼我了。”唐筱雯低声哀求。
她的样子像足了一只受惊的小猫,彷徨而无助,方人杰于心不忍,叹息道:“好,我可以暂时不说这个话题,但你能不能告诉我,郑导那边你要如何回复?”
唐筱雯摇摇头:“我也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可一想到郑导的光环和影响力,又隐隐感到不安。”
“你来参加比赛正是为了要改善生活条件,如今得偿所愿,有什么好担心的?”
“改善和彻底改变是两回事,人怕出名猪怕壮,一个真人秀的比赛尚且能掀起轩然大波,何况郑导的电影。我虽然不再似之前那么胆小怕事,但也不想再次成为众矢所的。”
“你不会打算像邵奇峰那样回归传统行业吧?”
“这倒不至于,写作是我钟爱的事情,不会放弃的。”
“筱雯,做事太过于瞻前顾后难免产生遗憾,一不小心可能就永远错过了,你还是应该决断一点。”方人杰停顿了一下,又补充说道,“事业如是,感情也如是。”
唐筱雯终于抬头望向他,眼里却全是无奈。
方人杰一阵心痛,连忙说道:“好好好,我不逼你,反正此刻你心中杂乱无章,我多说无益。”
唐筱雯垂下眼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好歹给我一句话,让我也有个念想。”方人杰低声下气地乞求。
唐筱雯无言以对,她能说什么?我等你或是你等我,都太不现实了,稍有不慎就是毁人误己,她不敢迈出哪怕只是一小步。
方人杰忽然之间有些气恼,他猛地站了起来,冷淡地说:“你明天还要坐40多个小时的火车,早些休息吧,我先走了。”
“好。”唐筱雯点点头,表情淡淡的,既不在意,也不挽留。
方人杰索性赌气地说:“我明天学校里有事,恐怕不能来送你。”
这出乎唐筱雯的意料,可她仍然努力保持着克制:“好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浇灭方人杰心底那一簇期待的火苗,他如坠冰窟,所有的希望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尽的悲哀和忧伤。
☆、决战(一)
唐筱雯孤零零地踏上归途。检票的时候,她不断地回头张望,熟悉的身影并未如影视作品中演绎的那样,奇迹般地出现。失落萦绕着她,然后缓缓地在整列车厢中弥漫开来,唐筱雯躺到属于她的那张铺位上,用外套盖住脸,任泪水肆意长流。
本来这一天要乘火车出发的人还有林旭东。再一次无处可去的他求助于邵奇峰,对方也慷慨地发出了第二次邀请,并且仍然答应把那套小公寓借给他全权使用。这样的安排让林旭东心满意足,一大早就往火车站赶。
才走出朝阳电视台没多久,身后就传来一声呼喊:“阿东。”
林旭东仿佛被电击了一下,有轻微的震动。这把声音他是认识的,但他觉得声音的主人没有理由会在这个城市,一定是听错了,故而迟疑着要不要回过头去。
“阿东。”这一次听起来更加真切,林旭东皱着眉头,慢慢转身,看到两米远的地方果然站着自己的父亲林福保。
“阿东,你要去哪里?”老人看了看林旭东的背包,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是在参加比赛吗,还可以到处乱走啊?”
林旭东恢复了镇定,他凝视着面前这个人,没有半分想与之亲近的欲望,说话的语气自然也是冷漠至极:“真没想到我们在朝阳市也能遇上,你是碰巧路过的吧?”
“不是,我这趟是专程过来找你的。”林福保诚惶诚恐地回答,“我也不知道你在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所以不敢进去,已经在这大门外守了足足两天。”
林旭东冷笑:“专程来找我?我没听错吧,不是说好了从此各不相干、互不来往的吗?如今又来找我干嘛?”
“阿东,你别这么说,我……”
林福保刚要解释,林旭东瞥见有一群人从朝阳电视台走了出来,其中有两个好像还是《写手大作战》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他不愿意被人看到此番情景,匆忙打断父亲的话,抢先说道:“你跟我来,有什么话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
“好好好。”林福保唯唯诺诺地跟在他的身后。
当时天色尚早,除了一些经营早餐的小店外,大多数商铺还关着门,林旭东带着林福保走进一家24小时营业的肯德基快餐厅,买了两份套餐,然后找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说吧,到底为什么来朝阳?”林旭东咬了一口汉堡,冷淡地问。
“没,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想你了,过来看看。”林福保边说话边观察着儿子的脸色。
林旭东连头都懒得抬:“你怎么知道来这里可以找到我?”
“哪能不知道呢?”林福保一激动,声音忍不住大了起来,“咱家的阿东在整个县城都成大名人了。”
林旭东很不满意父亲在这里大呼小叫,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别说那么多废话,你到底想怎样?”
林福保慌忙压低音量,讨好地说:“阿东,爸爸真的是想你了。其实我也怕贸然出现在这里,会对你产生影响,开始只打算远远看你一眼就回去的,可看到你一个人出来,情不自禁就叫出了声,不会让你为难吧?”
林旭东看着眼前的父亲,努力想从满脸的皱纹里挤出笑容,那份刻意的卑微不禁令人感到心酸,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轻声唤道:“爸爸。”
林福保瞬间老泪纵横,他颤巍巍地问:“阿东,你不怪我啦?”
林旭东把食物推的离林福保更近些:“先吃点东西吧。”
林福保慌忙喝了几口粥,连声说道:“好吃,好吃。”
“厂里不是不好请假吗,你怎么会有时间过来?”说起来,父子两人也有快一年没见面了,还真是有些许想念,因此林旭东的语气不经意间变得越来越柔和。
林福保年轻时曾短暂地做过乡村兽医,结婚后没多久,就在妻子也就是林旭东母亲的帮助下进了城,同时岳父为了解决他的就业问题,特意办理了提前退休手续,让他顺利地顶替了其在县城水泥厂的工作。由于没念过什么书,多年来一直只能做些最底层打杂的活计。厂里任务重、人员紧张、生产压力大,他们这些基层工人自然是首当其冲,常年加班加点,罕有闲暇时间。
“我才说要来看儿子,厂里领导当即爽快地批了假,他们还大赞我有福气,儿子都上省级电视台了。”林福保嘿嘿傻笑,接着又补充道:“家里有你姨和你哥看着,我出来几天不碍事的。”
林旭东面色一沉,声音又恢复冰冷:“我没有哥哥。”父母只生了他一个儿子,林旭东从来不承认还有其他至亲的兄弟姐妹,何况对方是那样的两个人。
林旭东的母亲去世后没两年,林福保就再婚了。本来鳏夫娶寡妇,也算是门当户对,双方又还各自带着一个男孩,可谓是半斤八两,重组后理应相互扶持,好好过日子。怎奈结婚才几个月,女方就暴露了本性,竟然极端霸道、自私,她拿了林福保的工资卡不说,钱还只肯花在自己娘俩身上,对林福保还稍微好点,对林旭东就只管克扣刁难了。生活质量的直线下降以及生存环境的重度压抑,直接导致成绩一向不错的林旭东高考时发挥失常,分数勉强过了三本线。
为了逃离家庭,林旭东毅然选择背井离乡,填报了一所千里之外的大专院校。3年来,懦弱的父亲仅承担了他1/3的学费,其余学费及日常生活费用由外婆和舅舅资助一部分,剩下的全是他利用课余时间四处打工赚取。其中的艰辛与挫折堪称一部血泪史,但林旭东既不向父亲提及,也绝不对继母示弱,硬撑着完成了学业。
毕业后,凭着一腔热血和吃苦耐劳的精神,林旭东的生活条件逐步得到改善,甚至还攒下一些钱。到了去年6月份,林福保说原来住的职工宿舍楼要拆除,不过好在厂里牵头组织团购旁边的商品房,价格十分优惠,他打算认购一套,但是资金方面还有一定的缺口。林旭东慷慨解囊,把手里的积蓄悉数汇给了父亲。他心里想着,纵然不经常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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