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燎旧梦》第17章


“你不许碰他!”崔陵提气之间哄出一掌,生生把魁梧地岱钦击飞。
武士们又抽刀怒吼围了上去,岱钦爬起来用黑水语叽里呱啦讲了一通,制止了他们。
两个武士一左一右夹起岱钦,岱钦呸掉嘴里的血,露着鲜红地牙齿对着崔陵森森地笑,“人你也见了,回去告诉崔砚,开弓的箭没有回头,请他好自为之。”
说完就带着所有人走出了院子。
杨景琉的手脚都被沉重的铁链锁在东南西北四个面的房柱上,他能活动,但走不出屋子。
说到底杨景琉还是个孩子,见到崔陵,是悲惨之境逢熟人,激动得啊啊哇哇就是讲不出完整地话。
崔陵见他眼泪直掉,说话囫囵,心急地捏住他的下巴撬开他的嘴,“王爷,你的舌头……”
“唔……啊!啊!!那!吃!知!”
“你说什么?”
杨景琉一手翻出掌心,一手假装握笔,作出奋笔疾书之态。
崔陵明白他的意思,找来了纸笔。
杨景琉跪在地上把纸摊开,左手压住纸的一角,右手急速飞舞——崔砚叛国!
“不可能!”崔陵把纸揉成一团。
杨景琉急得在地上直接写:他谋反!
崔陵把杨景琉提了起来,呵斥道,“大阳王朝半壁江山都有崔氏一份,我们没有理由谋反!”
杨景琉不挣扎,愤怒地看着崔陵。
崔陵放下杨景琉,一时意乱,竟不知真假虚实。
杨景琉拉起崔陵的手,在他的衣袖上写:清河崔氏,占地为王,二子异心,外忧内患。
杨景琉两眼血丝通红,泪流如珠子断线,他看着崔陵仿佛在问,“天下莫非皇土,崔氏亦是子民,你究竟是忠于国家还是听命于逆贼?”
头一次,崔陵不敢正视谁的眼睛。崔氏暗羽,从小到大,从生到死,他从来不会怀疑崔砚,从来不会违抗崔砚的命令。
可是杨景琉没有理由骗他,除非是有人先骗了杨景琉。动机,动机是什么?
杨景琉被先皇封地山东,身为齐王,他从小就和崔氏一族混得熟,也知道崔砚和崔陵的关系,崔陵只身犯险来到这里,说明作为最亲近崔砚的人之一,他却根本不知道崔砚的计划,崔砚城府之深,可见一斑。但正因为崔陵的不知情,让杨景琉还觉得有一丝希望。
此刻希望就在眼前,杨景琉咬牙切齿,又写了三个字,他骗你。
崔陵,他骗你,他连你也骗。
你和所有人一样,在他眼里,都是一介尘微。
沙粒,蝼蚁,秋时扇,夏时袄,崔陵,别以为崔砚有感情。
我就是信了他的感情,才凄惨到如今。
杨景琉张着口,艰难地想发出声音,最后仍旧只有破铜锣似的难听地咔咔声,他紧紧着扯着崔陵,不敢松手,眼神哀求。
崔陵,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
吕梁府最近很热闹。
以前老百姓都不爱在官府周边打转,现在上到耄耋老人下到垂髫小儿,有事没事都爱往吕梁府那儿过。
以前这里只有发生天灾人祸了才有达官贵人下来,如今来了齐王,还有清河崔氏的二公子,众人无不好奇,听说崔氏的人个个芝兰玉树,沈腰潘鬓,听说齐王平易近人,爱民如子,歌声林籁泉韵,遏云绕梁。
如果不是崔砚养伤,乔然也不会有机会真正融入古代寻常人家的生活,不能完全体会到古代的社会究竟是怎么样。
崔千雪为了家族生意先回了山东。更加没有人左右管着乔然。
这些日子,乔然如鱼得水。每天睡到自然醒,虽然没钱数到手抽筋,但是可以出去玩个痛快。
出了吕梁府左转的小街里头有一家是一对年轻夫妻经营着只有三张桌子的早餐摊。平常他们过了寅时就不做生意,回去农作了。为了不扫王爷兴,他们特地午时也开了张。
自从乔然吃过他们的炸糕后,每天都来换花样吃,河漏面、刀削面、夹心面、龙须面……各种面食每天来一份。
山西面食有“一样面百样做,一样面百样吃”的说法,在崔砚卧床养伤期间,乔然把“上辈子”没吃过的面都吃了一遍。面吃多了,人都像面团似的白白胖胖。
“完啦完啦!”乔然摸着自己肚子,左捏捏右捏捏,“这要是在以前,我就是吃断了自己的戏路啦。”
小虎斜眼道,“那你还吃吃吃。”
第一天的时候小虎照例要替乔然试吃,被心急地乔然一巴掌拍开,小虎叫着这不合规矩,却也无可奈何。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嘛。”乔然托着下巴,眯着眼睛望着阴沉沉地天,“前几天小狼丫头说要加衣,结果马上就变天了。”
小竹子好心地插嘴道,“可不是嘛,这都白露了。”
乔然拍桌子道,“本王还不知道现在是啥节气吗?!”
乔然这把莫名其妙的火,烧得小竹子满肚子委屈,他求助地用肩膀碰了碰小虎。
小虎见风使舵道,“吕梁民风淳朴,此地虽好,可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天下第一都城,比这好上万万倍。”
我不想回京城啊……乔然指间转起了筷子,这是他在读书的那些年代里学会的玩意,本来是上课无聊时打发时间,后来养成了习惯,无聊、发呆、思考等时候,他总是无意识地手上有什么转什么。
刚到吕梁时,青鸦跟他说过的话,回绕耳边。
“杨景琉,你知不知道有很多人想杀杨景琉。”
“他保护你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一旦到了京城,一切都晚了。”
“你根本不懂我在说什么。”青鸦欲走回身,“你也根本不了解崔砚。”
……
“回去吧,王爷。”小竹子看出来乔然是有烦心事,只怨自己是无用的阉人,不能替主子分忧。
小虎抬头看了看天色,这才午后,西边的乌云已经遮黑了半边天,酝酿起了一场大雨。
地上腾着热气,身上吹来冷风,又冷又热,又闷又燥。蚂蚁爬过腥臊的干土,路边的杂草被风肆虐。
灰暗昏黄的天色,行色匆匆的路人,仿佛有什么大难来临,一切即将惊慌失措。
“要下雨了。”小虎催促着乔然,“王爷,我们赶紧回府吧。”
一失手,筷子掉在地上,沾上了泥土。
年轻的老板娘刚好过来,替乔然捡起筷子,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擦,温柔敦厚笑着,“给您换一双干净的。”
“不用了。”乔然也笑了笑,这些人心地善良,他总忍不住对他们好一点,“我也吃完了。”
乔然从袖子里淘呀淘,掏出几颗碎银子。
老板娘也没有嫌多,直接收下,“王爷,刚才奴家听闻,过了今日您就要回京面圣。”
“是呀,那家伙没事了,我们就要走了。”乔然从袖子里掏出心相印的手帕纸,擦了擦油腻腻的嘴。每次他闻到熟悉的纸巾香味,恍惚之间总以为自己在做梦,看到那些人在街上买菜、赶车、吃瓜、吹糖人……总有一种是不是在横店的错觉。
老板娘神情凝重,张了几次口才说出口,“王爷,奴家有几句话想对王爷说。”
乔然一转头:“哦?”
老板娘两手垂下紧紧捏着筷子两头,“是些私话。奴家,想单独说给王爷一人听。”
小虎拦住起身的乔然,“王爷——”
乔然满不在乎地罢手道,“你走开走开,正好我也能与店家好好地告别。”
小虎不依。小竹子拉着小虎不让他跟上去。
乔然和老板娘走到角落。
“老板娘,你家的手艺真厉害,估计我以后是吃不到了。”乔然打开了话匣子,“我不知道民间疾苦,也不知道什么东西要花多少钱,你要是觉得钱少可以跟我说。”
“王爷您已经多给了很多。”老板娘笑得羞涩,满脸绯红,“奴家贪财,您给多少我收多少,现在我都能在这边上买块地盖房子了。吕梁城的百姓们听说您好在我这吃面,一大早就过来排队了。多亏了王爷带来奴家一世福气。”
“最初我看你们只有三张桌子,总想着你们不容易,起早贪黑。”乔然嘿嘿一笑,撩了撩自己的假发,不习惯地甩到背后。
“刚才你要跟我说什么?”乔然问道。
“王爷。”老板娘翻手摊在乔然面前。
“这是我刚才掉在地上的一只筷子,有什么稀奇——欸欸欸!!!”乔然话刚说完就嗷嗷叫了几声,目不转睛,就像春晚看刘谦的魔术,“哇塞!不可思议!”
老板娘一撒手,木屑飞散。
“这就是内力?!”乔然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瞬间就把筷子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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