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蛊谣》第2章

落云楼的宾客听到声响，也不议论了，神态各异的往外奔去。
已是傍晚，原本的炽热的阳光，已褪去不少温度，晚霞火红着昏黄，云狼镇的街市被大片橘黄色笼罩着。
那是马，白色的马，因黄昏染了一层橘色，它们并了两排缓慢前行，而马上是衣着统一的白衣华服的人。
马过之处，地上留下一片又一片泥土凝固的深色痕迹。
那是人头，带血的人头，每匹马上的人手里都拎着一颗头颅，不住滴答的血液，在这个昏黄潮湿，人群拥挤，汗水肆虐的傍晚，腥味四起，压抑不已。
那些头颅的切断面，是如此整齐，令观者心惊胆寒。
顷凉闻到那股腥味，胃里瞬间翻江倒海，转身踏步离去。
龙素也立刻跟了上去。
顷凉离去时隐隐约约听到围观者的议论的字眼，“饮雪殿的人”“邪教”“屠杀”“飞羽门”之类。
顷凉心里蓦地恍惚了一下。
而那群骑马的白衣人，纷纷下马，踏步入了落云楼。
翌日，蝶谷深处。
日光正热辣的照耀，谷内的绿叶彩花皆披上了一层薄薄的光芒，流光溢彩的生长着。
一只鸣婵觉察到有人穿过草丛的动静，瞬间从它的那棵树干飞跃到繁密的草丛内，不见。
“大哥，大哥，你确定那女娃儿还活着？这个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有人住啊？”一个身穿麻布衣料的大汉边用手中的大刀挥断杂乱生长的绿草边粗着嗓子道。那麻布质地虽粗糙，上面却用极好的刺绣工艺，绣出了一个红色的蛇印花绣。
“本大哥，不确定。”说话之人身着一身月牙丝绸的衣装，衣装的对襟和领口袖口，也纹上了红色的蛇印花绣。
虽是顶好的衣装，穿在他的身上，倒是让人感觉随随意意，毫无优雅可言。
“啊？那大哥，咱们还往里面进个什么劲，你看，我这胳膊上都是被这些劳什给咬出了血道子。”龙虎一脸埋怨的伸出胳膊道。
“啪！”龙牙一铁骨扇子打在那大汉的背上：“我说龙虎，咱们是出来干什么的？”
“找人。”龙虎虽被拍了一扇，却似不痛不痒，一脸若无其事的回答龙牙。
“收到的线索说这人在哪？”龙牙摇了摇扇子道。
“在这里。”龙虎指了指脚底。
“那不就行了。继续前进，咱们得把这谷翻个遍！”
“可是大哥，你的衣服……。”
就这几句边走边聊的空当，龙虎没有砍杀那些荆棘，龙牙月白色的衣衫的长袖口与鞋上几公分的衣尾，已被刮破，狼藉一片。
那些衣服长条零零散散的垂着，本是贵气的衣装，此时却如同乞丐服。
龙虎面色呆呆：“……。”
龙牙咳嗽两下：“咳咳，本公子觉得这模样甚好，甚好。”
龙虎不解道：“出门时，幺爷不让你穿这衣服，你非得穿……。”
“啪！”又是一扇拍了过去：“这么多话，你怎么不去说书！”
“可幺爷说，深山丛林多是野物，你穿这根……”
“啪啪啪！”连续三扇下去：“幺爷幺爷，幺爷那百岁的小个子老头怎么能懂现下时兴的衣服！”龙牙胡乱回道。
龙虎看了看龙牙褴缕的衣衫，硬硬说了句：“待会没衣服换。”
龙牙咬了牙，再次抬起了扇子，可待他目光瞥到自己那摇摇摆摆破破烂烂的袖子时，立即收回了手：“赶紧开路，找不找人了！”
他话音刚落，一股杀气就直奔他而来。
好强！龙牙心下暗惊，急急避了过去一招，待他站定后，龙虎已经举了刀和那人纠缠一起。
“喂！你什么人？我二人与你无冤无仇吧！”龙牙皱眉对着那黑影道。
黑影立即闪退几步，不在动手，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们。
这是一个女子，黑色的束装勾勒出她高挑的身段，巴掌大的脸蛋圆润如明珠，如墨的长发未挽一丝，直直垂落，明丽的眼睛带着些娇媚之色，冷如寒冰，却是傲人气质。
龙牙一瞬间呆住。
少年不知倾城颜，后遇汝家倾国色。
“大哥，大哥！大哥！你怎么了？吓到了？傻了？大哥！”龙虎看到龙牙如此，大步走到龙牙面前，使劲的摇晃着他的身体，龙牙那一身的破烂布条也跟跳舞似的抖啊抖的。
龙牙顿时回过神来，推了龙虎一把。然后右手一扬一把打开铁骨扇子，左手虚抚了一把头顶，摇摇扇子且摇头晃脑就往顷凉身边走去：“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
龙虎摇头，他在这边装腔作势，似乎忘了一件事，他的衣服褴缕如碎纸，随着他这些动作与话语，那些碎布条还在摇摇晃晃。
只是龙牙后面的话还未说完，顷凉几根银针就拿了出来，冷道：“不识抬举。”语音刚落，银针已直直竖在扇骨之上。
龙牙看了看摇摇欲坠的铁骨扇子，又看了看顷凉，叹道：“回头得让幺爷再给做一尺扇子了。”
顷凉不管他言论：“擅闯蝶谷者死。”说完就要动手。
龙虎立刻举起了大刀。龙牙瞥了他一眼：“给我收好！”然后他又看向顷凉：“敢问姑娘，这蝶谷是否是你建造的？”
“非。”
“既然不是姑娘建造的，我二人进来看一看景色，为何要把命给你呢？”
“这是我居住的地方。”
“你在此居住，别人就不能来此居住？姑娘霸道了，那此地本不属于姑娘不是？再说，姑娘，你几句话不问就对我们要杀要剐的，我们到底是好人坏人你还不知道对吧？这样要是误杀了我这等善良的人，姑娘你良心可安？这样不好不好，女子，应该温柔些。你戾气太重。”
“你不像好人。”
龙牙：“……”
龙虎听不下去了，走上前来：“大哥，大哥，你不说来找人吗？这人住在这里，何不问一问她？”
龙牙这才惊觉自己忘了重要的事，于是想要开口，却听对面的女子狐疑问道：“你们，是来这找什么人？”
龙虎抢口道：“是个女娃，年纪差不多跟你这么大，有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带着她，也应该居住在这里，你见过吗？”
顷凉听到后，面容微变。
龙牙在龙虎说完年纪差不多跟你这么大一句话后，就反应了过来。
蝶谷只居住两人，这女子应是，应是他们要找的人！
顷凉听阿婆说过，凡是来找她的人必定都不是善类，这二人莫名其妙闯入蝶谷，她本就不悦，此刻她顿时有了要将二人杀了的念头。
而龙牙却是极其兴奋的模样，双目泛光的看向顷凉，不过，眨眼间，他却感觉到周围的气氛起了变化。
顷凉和龙虎也感觉到了，于是警惕的看向四周。
有东西正在极其快速的从高高的草丛里朝这个方向奔来。
“簌簌”“咚！”声音响起，一个火红色的东西从草丛弹跳了出来，不过却一脚没稳，重重摔在了草地上。
龙牙与龙虎皆后退一步。
顷凉却眨眼间转移到那不明物体前，将它抱了起来，二人这才看清那是一只红色的狐狸，狐狸前面的一只爪子还受了伤。
“火酒，怎么了？”顷凉看到狐狸摔在地上的那瞬间心下就一跳，此刻她的面色已经刷白。
狐狸虚弱的依偎在她怀里，抬头看向顷凉居住的方向。
“阿婆。”顷凉喃喃一句，立刻抱着狐狸飞跃到树干上消失不见。
龙牙甩了甩他那零散的扇子，然后冲着顷凉离去的方向道：“龙虎，跟上去！”
☆、白羽来访
燥热的感觉突然在这草木繁盛的谷内缓慢升起，夹杂着一些戾气，瞬间压紧了空气。
一个黑影抱着一只火红的狐狸，不住的跳跃在谷内的各种树木上，且迅疾掠过。
蝶谷，石屋。
谷内屋子里的石桌前，正端坐着一个身着雪白色衣装的男人，那白色的衣服上是雪花的暗纹，一尘不染的衣着下，显出些秀气之色。他的刘海长长一缕飘在额头前，使得眉眼刹增媚色。
他的身旁，立着两个女子，皆是同样的雪色衣装。
“长琴，那女娃儿还没来吗？”男子开口道，音色却是极其尖细。
长琴端正回道：“属下去看看。”
男子脸色突然微变，他摆了摆手：“不必，她来了。”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黑影闪现在门前。
“顷凉姑娘好身手。”他抚了下刘海道，并笑了笑。
顷凉只是扫了他们几人一眼，就问道：“我阿婆呢？”
“她很好，只不过被我的手下请回饮雪殿喝点清茶，你们皆是贵客，饮雪殿自不会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