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蛊谣》第50章

顷凉躲在龙素怀里闷闷开口道：“阿婆，我想救龙牙哥哥，顷凉不想龙牙哥哥死。”
龙素听后，突然停住了脚步，她立在雨中，模糊不清的开了口道：“庄主与夫人只有你一个女儿，而我，只能好好护着你，阿婆，顾不了其他人。”
“可是，阿婆，我想救龙牙哥哥。”顷凉从龙素怀里探出头来，将头放在了龙素湿透的肩膀上，拢紧了她的脖子。
此时雨水不住落下的冲刷着龙素端庄的面容，她的目光有些迷离，然后她摇了摇头道：“我们担不起那样接连不断错综复杂的命运。”她不管顷凉懂不懂，依旧说出了这样深奥的话语。
“阿婆，我没见过爹娘，我也没听说过他们，我不知道为什么要为她们怎么怎么样，除了你，龙牙哥哥是我认识最久的人，我觉得他是个好人，我想救他。”小顷凉哑着嗓音说了这些话，龙素心里突然翻腾了情绪。
她们大人以为孩子什么都不懂，自以为为她们铺好了以后的路，一步一步随着她们为她们守好步子，就以为她们会好好的走完一生，她却忘了，孩子，也是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也有自己的情绪与想要选择的事情，孩子，也在自己的经历里，什么都懂。
龙素突然有些闷闷的释怀，说不清是想放开还是不放开。
“她既然已经想为自己的人生做主，你何必苦苦执着自己的信念。”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在龙素背后响起，龙素转过身去，静静地跪了下去，地面立即四溅起泥泞的泥水，她缓缓开口道：“酋长，愿蚩尤神保佑。”
老酋长隐在雨色中，身形与雾色的雨帘连成一体，龙棂站在老人身后高高举着一把大伞正在给老酋长遮雨。
“走吧，带她去吧。这是她的命，生下来就注定的命。”老酋长说着转了身子，朝蚩尤族的登高祭祀台的方向走去，那里，曾经有龙素以为无比崇高的列宗神灵。
龙素抱紧了顷凉跪在地上久久未动。
“阿婆，我们去吧。”顷凉已被雨水打湿了眼睛，她摸了摸龙素的脸庞，咧嘴笑了。
龙素回过神来，带着顷凉返回刚刚奔逃出来的屋子。
龙锦依旧站立在原处，似乎早就猜到她们会回来。
“去取她的衣服。”龙素早已冷了脸色，对着龙锦吩咐道，既然已经知道躲不掉，就只需端着自己将要顶着的身份，带着顷凉无所畏惧的往下走。
龙锦点了头，没有开口再说什么，转身走到了侧间，端出来一方青竹木盘。
木盘上整齐叠放着用顶级绣艺绣好的苗疆服饰，那服装以红色为底，蓝绿色点缀相间，上面又将金银连缀，形状不一的镶嵌在了衣服上。那衣服精工绝妙，绣艺集中原绣艺与蜀绣为一体，夺目至极。而衣服的上面，摆放着一只纯金锻造的凤凰，那凤凰栩栩如生，似要展翅飞翔。
“酋长说阿凉为女子，凤凰为饰，当得天地同辉。”龙锦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蚩尤神女
不消一个时辰后，大雨骤停，阳光穿透天色一束束洒落下来，龙锦站在屋门外看着雨后的天空，静静地等待着。
“咯吱”一声推门声戛然响起，龙锦收了视线转过头去，就看到了已着上盛装的小顷凉与龙素二人。
顷凉人小，那金翅凤凰与隆重的服饰在她身上略显沉重不称，不过难得小人儿还一脸严肃恭谨的撑着。
龙素跟在小顷凉的后面，又看了看龙锦开口道：“走吧。”
龙锦点了下头，低眼看了看小顷凉，接着垂下头将嘴唇附在她的耳边，小声开口道：“你若想好好活着，且不想让任何一个人死，就必须按照酋长爷爷说的做，记住，你是蚩尤族的人。”
顷凉的眼眸转了一圈波澜，慢慢地开口答道：“好。”
几人朝着祭祀台的方向走去，未达祭祀台之前，龙棂突然出现在她们前方的道路上，引了顷凉几人就往一间略显精致的屋子处而去。
到达屋门后，龙棂转过身来对着龙素开口道：“爷爷说让您去侧屋等着。”
龙素有些为难了脸色，踌躇一会，还是去了侧屋，龙锦思虑一下，也跟在龙素身后去了侧屋。
而这边小顷凉跟着龙棂步入了屋子后，就看到屋子正中央坐着的老酋长，两边座位还坐着一些不认识的老者。
老酋长看了小顷凉的装扮，似乎很是满意，接着他对着各个老者开口道：“这女娃是龙妍的孩子，最近刚刚回来，我大限将之，她将代替我的位置，以神女之名统治整个蚩尤族。”
老酋长话音一落，两边坐着的人就各自脸色微惊，开始交头接耳的交谈起来了。
“龙妍已经嫁去了中原，就算是她的女儿，也不可能是神女一脉。”
“酋长今天召集这么多人，意向交权，难道就这样交给这么一个小女娃吧。”
“蚩尤族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呢，这种做法未免有些儿戏。”
“这女孩子也实在太小，如何承担得起啊……。”
“静一静。”老酋长看着神态不一的蚩尤族的这些有威望的老人道：“她是蚩尤神灵选择的孩子，选择的权杖者，我们不可议论，只需执行即可。”
“可她有一半中原人的血脉，如何以蚩尤神女的身份，当得这蚩尤族的统治者！”一名老人开口道。
老酋长慢条斯理的解释说道：“她听得懂蝶语，且，已经喝下蛊灵无恙。”
听了这句话后，屋子内瞬间鸦雀无声了。
传说上古蛊灵之水，乃蚩尤一脉上极蛊者以上古神女血肉所育，以鉴后世神女血脉，凡不是者，食此水后，立即七窍流血，气息停滞，腐蚀而死，只余白骨。
各个老人止住争议，是因为他们那一代有人不怕死试喝过，结果当时血肉剥落，化成了一具骷髅，自此所有人都认定那传说，是以只神女一脉，方可所尝。
“呵呵，呵呵。”突然接连响起了几声冷笑，屋内几人皆都诧异起来，接着他们就看到了一脸嘲讽之色的龙牙从屋角一侧走了出来。
“你是什么身份，竟然在次扰乱！”一名老人拍着板凳站了起来。
“我无身份。”龙牙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老酋长挥了挥手示意那老人坐下，接着看向龙牙道：“你笑什么？”
“笑你阴狠之心，愚昧无知还自封神灵，难道不该笑？墨顷凉只是一个几岁孩子，你却以她性命试血脉，若她血脉有一丝不净，是不是现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具孩童的枯骸？笑你自封高尚，却连蒙带骗，龙素与幺爷或是几千蚩尤族人怕是只知神女一脉喝下那所谓的灵水就可接管蚩尤族，统领整个蚩尤族，却不知，不是神女一脉的人喝了就会立刻恐怖的死去吧，若不然，幺爷和龙素阿婆如何当时不阻止顷凉喝下去。你们这群伪装与神灵相接却做着这种不明不白道德不容的事，当真可笑之至。”龙牙一口气说了许多，脸色却无一丝波澜。
有老人听了这些话，立即开口冷道：“你这是污蔑蚩尤神灵，你可知，污蔑神灵罪当几何？”
“区区人类，何当神灵。”龙牙再次用不屑的语气说了一句。
“够了，静一静。”老酋长看着众人，又看了眼龙牙，有些愠怒开口道：“不要以为你有蚩尤族一半的血脉，就可在这大肆谈论，你还不配。你娘是蚩尤族人，不代表你是。”接着老酋长努力平静了面容又开口道：“墨顷凉以后就是蚩尤族的人，你不是，她会留在这儿，你不能。你也没资格在这指责我蚩尤族的何种处事方法，还有，你不要忘了，你想活命，还得靠我们。”老酋长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让龙牙认清自己的身份。
接着就有老人接口道：“我们不会救不把蚩尤神灵放在眼里的人，趁我们还未动手杀你之前，你离开吧。”
听了这句话，本来立在屋子中央的小顷凉动了动眸子。
龙牙冷哼一声，接着走到顷凉面前，拉着小顷凉的手道：“龙牙哥哥带你走。”
小顷凉抬起眸子，眼睛盈着光看着龙牙回道：“龙牙哥哥，我不走。”
龙牙突然有些激动，他举起双手握住顷凉小小的肩膀道：“你知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只知信仰，不论人心的？一旦你不小心做出什么事情，随便一个什么神灵发怒的理由都能把你置之死地。”
小顷凉看着一脸认真的龙牙，眯着眼睛笑了笑开口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龙牙哥哥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龙牙蹙了眉头道：“你这是在跟我道别？”
小顷凉低下头去，眼睛里蓄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