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留我在这里,其实是想我告诉你,他有件事想让你为他办。”步儿神秘的笑着,今日她穿着粉红的衬衣,外罩白色掐金线的长袍,骑在马上,仿佛将要凌风而去一般,“这件事,只有你能帮丞相办到。”
“何事?”许褚扬起眉,他显然不相信步儿所言,“为何丞相不亲自对我说?”
“因为那只是丞相心里所想,”步儿压低了声音,“他觉得你能为他办好,但又不便明言,只不过此事你办了之后,也许没有功劳,反而会被丞相责罚,你可愿意?”
“何事?”许褚也不回应,只是目光炯炯的注视着步儿,“你且说来。”
“适才许攸在城楼上说的话你听到了吧!”步儿眨了眨眼睛,“你应该觉得很气恼,那么丞相呢?他的心是不是和你一样充满了愤怒?”
难怪郭先生说这孩子很了不起,平日里并不明白,此刻许褚才恍然大悟,他只微笑着转过身,只听步儿的声音在脑袋上方回响,“现下他是大功臣,无缘无故可不能杀他,待下一次他再口出不逊之时,你便为丞相分忧。”
意气风发,曹操只觉得从前的阴霾都因此次大战一扫而空,袁绍现在缩于一隅,待明年再战,一举将他剿灭,一统北地之后,便打马南下,先取江东,再图蜀中,天下大定……。
想得兴奋了,只是向前走,不防眼前一亮,原来已走出长廊,眼前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应是花园吧。
“这是什么?”步儿指着一侧一株古老的花树,“我从未见过这般奇特的树木。”
那是一株琼树,此刻树上结满了鲜红的果子,曹操笑道:“这是琼树,果子不能食用,但花儿却很美……。”
“我要看花儿?”步儿打断曹操,仰首看着曹操,满面的期待,“花儿是什么模样?”
“这个……,”曹操有些为难,目光掠过,“奉孝,琼花是什么模样?”
“步儿姑娘,琼花花朵大如木盘,洁白如玉、晶莹剔透,花外围是八朵萼片,中间却是两朵小花,花开之时,淡香阵阵,”郭嘉如同背书一般,“风一吹过,花瓣如同玉蝶一般在空中曼妙的飞旋,因为极美,人道世间再无琼花的同类,所以琼花又被称为无双花。”
看步儿满面的神往,曹操心知不妙,正准备示意郭嘉转移话题,不承想一只小小的手拍着自己的腿,无奈的垂下首,却听步儿说道:“丞相,你下令让琼花现在开花。”
只觉得头大如斗,琼花在春末开花,现是初秋,如何能开,步儿坚定不移的目光一直落在曹操面上,万般无奈,只得堆了满面的笑,“步儿,此刻并非花季,即使我是丞相,即使我能号令千军万马,对这样一株树木却无可奈何,因为我不能令花逆季开放。”
“不要,”步儿满面的任性,后退两步,站在曹冲身侧,“我要看琼花。”
这孩子这般的任性,又不便高声喝斥,目光扫过,郭嘉上前一步,“步儿姑娘,琼花这般的美,何不让你的奶奶、爹爹和哥哥一同观赏,咱们回许昌之时,便将这株琼花迁回许昌,待来年花时,琼花盛放,步儿姑娘与家人一同观赏可好?”
“丞相是骗子,”步儿毫不为郭嘉的劝说所动,满面的失望,曹冲微笑着将她拥在怀里,只听她的声音闷闷的传来,“适才还说拥有了天下,无论我和冲弟想要什么,他都给,眨眼之间,便食言,大骗子。”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七章 第四节 明媚谁人不看来(四)
一众人大惊失色,就连郭嘉也变了神色,抬首看着曹操,他却满面的尴尬,想是觉得自己适才说话说得满了,此刻毫无回转的余地,呆站片刻,他转首看了看琼树,“当日我曾说过,打下冀州便给你城中最好的东西,如果步儿觉得城中最好的,便是琼花,那么……。”
“才不是,”步儿从曹冲怀里扬起面,面上已有泪痕,“步儿想要东西还未想好,此刻丞相是想赖帐吗?”
看她精致的小脸满面的疑惑,曹操一时语塞,随即笑道:“好,明日清晨,本相便要这琼树开满花朵,至于步儿想要什么,想到了开口便是。”
一众的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曹操扬起眉,一脸的不耐,“想到了吗?难道这般简单的事,诸位都无法为本相分忧吗?”
“丞相,”荀攸扬起眉,从人群中走出,“属下有一法可助丞相,只不过属下有一言,道出后,丞相必定勃然大怒。”
已然猜到他要说什么,曹操也不说破,只是淡然一笑,“本相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觉得本相为了一个小姑娘这般兴师动众是吗?”
看荀攸和帐下一众谋士的神情,曹操正觉难以回应,郭嘉轻声笑道:“听闻荀先生家有幼女,宠爱非常,去岁大雪,因病中的幼女喜爱城外的梅花,荀先生竟然深夜出城,特地到梅林去采摘梅枝,不知先生可还记得此事?”
荀攸语塞,郭嘉对曹操躬身行礼,退回一旁,曹操微微一笑,“还是奉孝了解本相的心意,那孩子在丞相府已经居住两年,与冲儿食同席,寝同榻,在本相心中,她与自己的亲生女儿无异,只望她过得愉快,本相便无他求,此时,她只想看看琼花而已,如此简单的要求,本相满足她,也不算过份吧!”
无人再敢回言,郭嘉眼角的余光扫过,荀攸会意的上前一步,“丞相,在下的法子非常简单,库房中定然有上好的白绫,丞相命宫人连夜将白绫制成琼花的模样,在白绫花之上洒以香粉,再捆到树枝上,这般一来,琼花就在秋阳下盛放。”
一夜的忙碌,终于在天明之前将数百朵白绫捆在树枝之上,曹操站在廊下细看良久,确证没有破绽,这才命人去唤曹冲和步儿。
两个孩子仿佛是从睡梦中被唤醒,睡眼朦胧,走得极慢,好容易才看到他们走出长廊,两个孩子都穿着白色的晨衣,披着蓝色掐金线的外袍,披头散发,正要快步迎上前去,步儿突然顿住脚步,转首看着琼花树,似乎看得呆住了。
心下得意,移步到他们身边,“看到了吗?琼花果真在一夜之间盛放了。”
许久都未听到步儿说话,曹操不由好奇的垂下首,却见她满面涨红,双目盈泪,禁不住问道:“步儿,怎么了?”
“骗子,”步儿用力顿着足,“丞相是大骗子,这些花都不是真的,全都是假的,都是白绫制成的,难道丞相觉得步儿是傻瓜,所以才用白绫的花来骗步儿?”
转目看了看曹冲,他也是满面愤怒,再转目,步儿已经委屈得泪流满面,没想到一眼便被她看穿,昨日心焦之下,竟然忽视了她和冲儿的聪慧,曹操不由心下微觉后悔,“骗子,大骗子。”
看步儿一边流泪,一边发怒,曹操竟然说不出话,他眼眸急转,已看到郭嘉站在一旁,连连示意,郭嘉一见步儿哭了,就知大事不好,本想借机溜走,没想到曹操转目便盯着自己,只得硬着头皮缓步越过庭院。
走过琼树的一刻,突然看到枝上似乎有一朵幼幼的花正静静的开放,难道是眼花吗?忍不住定晴细看,果真是一朵琼花,难道真的是天意助丞相?转目看到琼花四周的火把,禁不住恍然大悟,满面堆笑的走了过去。
“骗子,”步儿仍在不停顿足,泪如泉涌,“骗子,丞相是骗子。”
“步儿姑娘请暂止悲声,”郭嘉笑容可掬,“步儿姑娘站在廊下,怎会知道树上尽是白绫?何不移步至树下细观一番?”
将信将疑,步儿跟随在郭嘉身后走到琼树下,郭嘉伸臂指着树上的琼花,“步儿姑娘请看,这朵便是琼花。”
看步儿目瞪口呆,她入迷的看着那朵幼幼的花,“真的是琼花吗?难怪被称为无双花,这花儿真真是举世无双。”
看她面颊上还有眼泪,面上的神情却生动得令人着迷,曹操俯身将她抱起,令她可以就近查看那朵琼花,步儿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琼花如水一般的花瓣,“丞相,这株琼树真的开花了,连琼树都要听你的命令。”
害怕她又有其他的奇思妙想,曹操匆匆的回应,抱着她转过身,“好了,你和冲儿都未睡好,现在回去再想片刻,午间我陪你们到城中游玩如何?”
“白绫上有娘的香味,”步儿突然伸长身,从树上取下一朵白绫花,“是娘的香味儿,和娘留给步儿的金钗上的香味一般。”
心下微觉恐惧,早已知晓步儿的娘亲已经仙逝,她突然这般说,仿佛……。
令卞夫人小心照顾,这才放心的回到大殿,一众的谋士和将士兴致高昂,曹操高居于王位之上,满面笑意的听众人的奉承,突听有人在丹墀之下,“袁绍的宝贝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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