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军破之堇年》第201章


站在群臣中,看贾诩满面的忐忑,曹丕神情阴沉,似乎心情不悦,司马懿暗中猜度,始终不敢确定他的不悦是否与江东有关,正寻思间,贾诩袍角闪动,他已越班而出,站在丹墀下,“陛下,臣有事要奏。”
曹丕目不转睛的盯着贾诩,神情却是近来从未有过的冷漠,司马懿心头微微一紧,只听贾诩强自镇定,“陛下对吴王之恩,真真称得上天高地厚,臣虽宵小之徒,绝不敢掠陛下之美,臣家中有一祖传之物,想奉与陛下,愿为陛下赐给吴王之物锦上添花。”
清晰的看见曹丕面上的神情微有松动,贾诩心下微喜,“臣祖上自一巧匠手中得到一件以金线穿就的羽衣……。”
不待贾诩说完,曹丕神情大悦,“如此甚好,贾诩,你立即回家去取,赵咨午间便会离开……。”
这般的急迫,想是他急切的想要讨好那位也许正为自己闯下的滔天大祸焦头烂额的孙夫人,司马懿淡然一笑,垂首而立,“贾诩,你还杵在这儿做什么?要朕送你回家吗?”
不利的消息蜂拥而来,孙权重重的心事直可以车载斗量,看鲁班和鲁育欢快的逗弄着摇篮中的孩儿,步儿不由有些羡慕她们的心无旁鹜,自刘备起兵以来,放眼江东,也只有襁褓中的孩子能够如此无忧无虑。
“嫂嫂,”从外地赶回建业的孙仁递给步儿一个果子,转身注视正在嬉戏的孩子,“只有做了娘才知道身为女子的乐趣,我这次回来,见你与二哥浓情蜜意,着实安慰。”
浓情蜜意吗?步儿微微垂下首,想到夜晚的呻吟、喘息和纠缠,她不知那是否便是孙仁口中的浓情蜜意,但与这浓情蜜意相较,夷陵的战事显得更为着急,如果旁人想不到能够救江东于危难之中的人,也许自己应该走一遭了吧
微雨纷飞,江花似火,沿着竹林缓缓走向观涛亭,陆逊只觉得异样奇怪,自己在此隐居已数年,除了至亲,从未有人探访过自己,听家人的口气,来人似乎是陌生人,心中不由猜想那是吴侯派来的说客。
可能吗?陆逊在心里轻声问自己,数年前,因为怀疑吕蒙死于吴侯之手,自己辞去副都督之职,惹恼了吴侯,若无人为自己说情,想必他轻易不会想到自己,那么又是谁要见自己呢?
走出竹林,只听洞箫的声音如歌如诉,那般的美妙,真真称得上是天籁之音,禁不住顿住脚步,举目望去,只见观涛亭中有女子深蓝色的身影轻轻闪动,箫声似乎来自那女子手中的玉箫,要见自己的,竟然是个女子?
缓步走进观涛亭,听到脚步声,女子放下洞箫微笑着站起身,一见她的容貌,陆逊不由呆住了,穷极半生,竟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那些用来形容女子美貌的词若用到她身上,似乎也亵渎了她的美貌。
神魂颠倒半晌,这才缓缓收回心神,神思清明后,福至心灵,不曾想数年未见,自己再次见她,竟然会如此颠倒,看她坐在厚厚的锦垫之上,优雅的将茶壶在炉上放定,“陆先生好清闲,寻得这般桃源般的所在,真真的风雅。”
“夫人至此,陆逊未及远迎,还望夫人恕罪,”陆逊起身冲她行礼,心中隐隐明白吴侯对她宠爱并未随时日有半分减退,这天下间的美人儿如同海边的砂子,可是这般美貌而又风情万种的美人儿,许只有她吧“不知夫人至此,所为何事?”
“陆先生难道真的不知?”步儿将手放在炉边,虽然已经近春末,但是仍然寒冷,尤其雨后,在车中已觉得车脚冰凉,这江边的小亭,更是寒气逼人,“陆先生虽然隐居此地,想必心却不在吧”
看她冷得发抖,陆逊不由心生怜悯,起身用剑将亭中另一侧的木凳斩破,到亭外拾了碎石围成火炉,待木块在炉中燃烧,步儿对他微微一笑,在那一瞬间,陆逊难以抑制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欣喜,仿佛为了她那朵笑容,自己可以为她杀尽天下间所有人。
心中大吃一惊,陆逊觉得自己的心志足够坚定,却不知今日竟然会被这女子迷惑,看她全神贯注的盯着炉火,想是早已习惯男子在她面前失魂落魄,不由暗恨自己失态,却听她轻声道:“先生不必恨自己,夫子也说过,食色性也,这世间约束太多,偶尔能够放纵自己,也算一种幸运。”
纷乱的心渐渐平静,她的声音有一种奇特的魔力令陆逊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他开始明白为何当初吴侯宁愿冒着被天下人笑话的危险,也要跪下向她求亲,陆逊不愿问自己同样的境况下,是否也会有同样的选择。
跳跃的火如同上好的胭脂,令她的肌肤如同饮醉了一般透出淡淡的胭红,陆逊觉得自己将要再一次失态,立刻垂首凝视着炉火,心仍然跳动不已,“夫人,你今天至此,是领了吴侯之命吗?”
“不,”步儿小心翼翼的斟了一杯茶送到陆逊面前,再双手捂住茶杯,汲取水的热量,这是一个对于高贵的女子而言极为不雅的动作,可是她却做那般的自然,没有一丝污秽之感,如同那皓雪般的手腕一样冰清玉洁,“吴侯并不知道我至此,所以先生见到吴侯时,请勿请及今日之会。”
她明明是要来游说自己,却迟迟不开口,陆逊觉得异样的煎熬,他觉得要抵制这女子的诱惑真真的不易,他甚至不敢看她,但那阵阵的馨香便已经有足够的诱惑力将他的防御彻底瓦解,好容易才能镇定的说话,“夫人为何不想吴侯知晓今日之事?”
“那是因为我是来求先生的,”夫人抬眸对陆逊微微一笑,“东吴大难临头,只有先生能救东吴于水火之中,我便厚颜来了,还望先生恕罪。”
恕罪?她的确有罪,在吕蒙斩杀关羽那一刻,陆逊便已明白,关羽虽然傲慢,但东吴全军上下恨他的,何止吕蒙一人,傲慢不是吕蒙杀他的原因,真正的原因便是面前这位给东吴几乎带来灭顶之灾的女子。
“夫人因一已之私,却陷东吴于水火之中,夫人不觉得有愧吗?”陆逊终于可以坦然的面对她,尽管心仍然颤抖不已,但愤怒却令他镇定,“夫人在按指使大都督杀死关羽时,可曾想过东吴有今日之祸?”
“先生知道悲伤是什么感觉吗?”步儿凝视着炉火,一动不动,尽管面无表情,可是陆逊仍然觉得她那么的悲伤,悲伤得令陆逊又一次感到可以为她杀尽天下人,“那种感觉仿佛你在水底,岸上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偏偏却听不到声音,一切都是扭曲的,你没有眼泪,却可以触摸你心里的悲痛。”
不明所以,心却渐渐的悲伤起来,仿佛身临其境,仿佛自己也在体会她的悲伤,“在世上,真正爱着步儿的只有两人,其中一人便是爹爹,爹爹用尽他全身的力量,用尽他对娘的思念来爱步儿,可是爹爹却因关羽而死,我若不杀关羽,便不是爹爹的女儿。”
即使关羽已死,可是从她口中道出的那个名字仍然饱含着刻骨的恨,看她一点一点的沉浸在仇恨当中,想必自己问她是否后悔,得到的答案也是否定的,过了半晌,陆逊淡然道:“夫人说这世间只有两人爱你,那么主公呢?一个帝王,他拥有的,便是江山,他现在倾尽了他的江山来爱你,难道夫人不曾感动吗?”
看她疑惑的抬首凝视自己,想必她从未想过吧不知怎的,总是觉得她似乎用尽全身的力量在拒绝旁人走入她的世界,她将她的心门紧紧的封闭,害怕放人进去,她这般的固执,难道是为了记住另一个爱她的人吗?那位早已夭折的爱人。
“感动?”步儿喃喃的重复着,她转首眺望着江面,“感动?先生是什么意思?”
“夫人一直活在过去,”陆逊不由有些怜悯她,“不觉得自己可怜吗?主公这般的宠爱你,难道你不觉得愧对了主公吗?”
“我的确有愧疚于他,”步儿微微一笑,“正因为愧疚,所以我才出现在此地,相信先生也明白吧”
当然明白,陆逊饮了口茶,放下茶杯之前,轻声道:“在应承夫人之前,在下还有一个疑问想请教夫人。”
“疑问?”步儿眨了眨眼睛,“陆先生还想知道什么?”
“夫人可知大都督的死因?”陆逊猛的抬首紧盯着步儿,想要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一丝端倪一般,“夫人是否觉得大都督的死与主公有关?”
那张精致的脸突然起了变化,那是一种不可言说的恐惧,不是愧疚,而是恐惧,那么在她心里也明白吕蒙的死因可疑,究竟是不是主公所为呢?
“先生心里怀疑吗?”步儿没有回应,她轻轻的颤抖着,就连热水也无法与寒冷匹敌,怕冷一般将手缩回袖中,“先生觉得真象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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