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包怀春散》第22章


潘琪玉依旧默默无言,多愁伤感的性情却渐渐挥洒出来,心头压抑覆盖方才那几分得意:“若是能与音哥哥厮守在这谷中该有多好,免得外面那些如狼似虎的女子惦记。可他心里住着个人,怕是别人再也进不去了。”她口里含含糊糊地念着,手上的动作越来越缓。
林子衿满脸不解,绕过她身前,嘟着嘴问:“住着个人?谁?”
潘琪玉回过神来,淡淡地瞧了她一眼,自顾自地取了块布将砂锅端起,持着木盘走出厨房。
“琪玉姐姐……”她穷追不舍,刚出了门却被人拉住了手臂,身子往后一顿,差点摔个仰角朝天。
“别追了。”林子衿回头,见一黑衣男子倚树站在身后,正笑盈盈地看她。
“唔……你是琪玉姐姐的哥哥?”她回忆昨晚,想起这怪人。
“在下潘琪海。”他将手臂抱在前胸,越瞧她越兴味。
林子衿才不吃这一套欲擒故纵,眨眨眼,扭头便走。
“你……”潘琪海自诩容貌出众,再矜持的女子见了他都要绽开几分笑,不料这丑丫头却待他像路边石头,于是又将她一把拉住,见她满脸不解。
“你……”他收声缓性,哽了一霎道:“你不是想知道程音心那心上人是谁吗?”
她这回才亮了眼,连连小鸡啄米。
“随我来。”
“不去。”
“为何?”
“程大哥叫我谁也别信,就信他的话,我没见过你,没准儿你是坏人呢!”林子衿摇晃一双小手,惹得潘琪海一阵轻笑,道:“奇了,世间就剩下程音这一个男子了?怎么个个都着他的道儿?”他攥她的手加紧力道,又道:“多少姑娘挤破头往他被窝里钻,我看你就算了吧,琪玉他都入不了眼,姑娘家需有些羞耻心!”
“程大哥为什么不喜欢琪玉姐姐?”她不顾心里难过,继续追问。
“哼……”潘琪海勾勾嘴角,翻过她的手掌,手疾眼快地在小指上扎了一下。
“啊!疼……”林子衿尖叫一声,惊恐地窜上树,低头慌张地望他。
“你偷偷给我几滴血,不能让程音知道,我便全告诉了你。”他不急不忙,断定她会答应。
果然,她立马出溜下来,乖乖将手递出。潘琪海从怀里取出个蓝花小瓷瓶,二指捏挤,见她龇牙咧嘴,便开口帮她分神:“程音原本有门娃娃亲,那女子名唤落雁,人如其名,美若天仙。”
他讲到这里,抬起头来对她嘲讽一笑,却见她全神贯注,那模样比听说书的讲草船借箭还要紧张几分。
“二人青梅竹马,谁知道落雁十三岁那一年,落水溺死。从那以后,程音便再也没有与女子亲近过。”
“为什么?”
潘琪海越发觉与她鸡同鸭讲,不耐烦一嚷:“程音若是死了,你还要嫁给别人做娘子?”
“程大哥不许死!”
“假若!我说是假若……”他凶巴巴地瞪眼,甩了她的手。
“唔……不会,我只喜欢程大哥一个人。”她喃喃道,终于明白了其中道理。
“丑丫头,看你先天不足可怜兮兮,奉劝你一句,离程祸水远些。看他对你上心,定是受人之托,并非本意,你被他哄得五迷三道的,终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子衿听了这话,一阵眼花,心惊他竟猜对了前一半。
“虽然是受干娘所托,但是……程大哥对我很好,说会把我一直带在身边。”
“那又如何?”潘琪海将瓷瓶收入怀中,“叫他娶你?放着我那如花似玉的妹子都不要,我估摸他啊,怕是不行啊!”他说完,嘿嘿坏笑,似嫌不够,又补了一句:“你这榆木脑袋……他今早上山找李老太去了,明日便送你去修行。”
林子衿听完,脑中嗡嗡作响,好似眼前男人扭曲了形象,缓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她张口欲问,却最终还是忍下,扭头咬唇而去。
“暗溪沉鱼”终于成了午食的主菜,斯梦垫着手巾将那汤锅摆上桌,之后便规规矩矩地退到一旁,丝毫不理睬对她紧盯不放的潘琪海。围着咕咕冒泡的浓汤,四人两两对坐在八仙桌旁。潘琪海早就肚饿,因等了程音半个时辰而颇有微词,林子衿则因树下的那番话,此时悲惨了一张脸,只有潘琪玉还弯着嘴角,手上不停布菜。
“琪玉,不用了。”程音推让,客气回给她一块鲜笋。
她从碗里夹起来,羞涩地咬了一口,动作斯文小巧。
林子衿偷偷坐在她右手边,偷偷散过眼神,抿抿小嘴,一时觉得程音心里已经没了自己,口中的米饭竟然难以下咽。她手上无力,白瓷碗跌落在桌上,晃了几下。
“怎么了?见着情郎饭都不会吃了?”潘琪海挖苦着,然后故意把汤喝的滋滋响。
“你不要乱说!”她扶正了碗,不敢直视程音,低头专心咀嚼。
于是如他所愿,气氛尴尬起来。
程音瞥他一眼,恼他招惹林子衿:
“琪海兄见多识广,怎么在我家小猫这里自作多情起来?小猫生在山中,对男女之情了之甚少,请你讲话注意些字句,不要总把情郎这称呼往自己头上揽,教坏了好姑娘。”
潘琪玉见程音将他的话故意带歪,忍不住掩口偷笑,但林子衿却听不出其中端倪,只觉得程音在哄潘琪玉开心,不由得心中一紧,脸上也藏不住事的皱起眉头。
她突然僵直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噔噔噔”跑出厅堂。
“小猫!”程音也站起来,见她不理,转身问潘琪玉:“她这是怎么了?”
“我不知……”
程音无奈地抹抹嘴,跟了出去,留下潘琪玉满脸怅然若失的表情。
“阿妹,别看了!”潘琪海笑嘻嘻地给自己填了一碗汤,干脆蹲在椅子上吃起来。
“他始终眼里没我,连一顿饭也不肯吃完。”潘琪玉泪珠滑落,惹得兄长心里一阵火气。
“我的阿妹怎么这样没出息!”他将碗一摔,震得桌子发颤,“你喜欢他就跟他说去,这么多年躲在屋子里患相思病能把他给抢过来吗?”
潘琪玉不说话,只是更加伤心了,捂着脸无声流泪。潘琪海也没了胃口,抬眼见斯梦还在一旁候着,忽然不悦,挥手让她退下。
“哎呀……”他最终还是软了语气,挪坐到妹妹身边,轻轻抚着她的背,“阿妹,不要哭,为兄的帮你解烦恼。”
“哥不要管我……”她轻轻推了他一把,用袖子擦擦眼泪。
“来……听哥给你出谋划策。”潘琪海笑笑,趴在妹妹肩头耳语起来。
番外一 鸳鸯楼
中原繁华之首,当为悦城,姜皇帝建宫于此处,只因这里人杰地灵,风水呈兴国利民之态。白日里往来商队络绎不绝,熙熙攘攘如过江之卿,等落了日头,城里依旧是人声鼎沸,毫无夜幕降临之暗淡,而这晚分外热闹的一隅,便是那京城第一名苑鸳鸯楼。
第一名苑讲明了既是妓院,只是达官贵人常来光顾,便喊的文雅些。这夜恰巧十五月圆,鸳鸯楼外溜溜地围了十几层各色男子,老的到了古稀之年,少的却只及弱冠。一群人似受了惊的鹅,个个伸长了脖子往二楼看,那飘着香暖轻纱的楼上,站着七八个艳若桃李的姑娘,手捏扇子手绢,边笑边往下瞧,仿佛到铺子中挑布料似地,窃窃私语品头论足。
正上下热闹着,一个黄衫姑娘被风吹跑了绢子,她一着急,轻轻惊呼一声,目光随那轻纱追去,见楼外男人一阵争先恐后,忍不住举扇子挡住得意的笑容。她正饶有兴味地看男人,忽然瞥见一灰色身影纵身跃起,身形一顿,又飘然落下,定睛瞧那面容,黄衫姑娘登时僵了呼吸、僵了眼神、僵了笑。男人们也盯着他瞧,见他得了那张黄帕子,一时嫉妒却又败得无话可说。这男子站定,发觉周围竟给他空出块方圆,忍不住惊了一霎,随后规规矩矩将帕子叠了个四方块,提气跃上二楼,扶着那栏杆,伸手交予那黄衫姑娘。众女子一阵哑然,红了脸蛋瞧他,姑娘刚接过来,便有旁边放肆的过来拉扯。
“公子!快上来坐坐!”
灰衣男子脸却红的更甚,脚下不稳险些摔下,定了定神才又轻巧落地,回了自己的马儿跟前,抬脸对马上的紫衣男子道了一句:“四师兄,你还坐的住吧?”
紫衣的脸色苍白,似与他年纪相仿,面容周正衣着素净,那身打扮与灰衣的如出一辙。他轻咳了两声,额头渗出虚汗,眼皮垂下眼珠上翻,显是一阵晕眩,急急地喘了两下,才缓缓又道:“这便是鸳鸯楼?”
“是了。”灰衣男子俊脸一抬,瞧那金字招牌,又惹得楼上姑娘一片唏嘘,他赶忙低头,皱眉道:“怕是进不去,门外人太多。”
“呵……”紫衣的轻笑,举起一块白手帕抹了抹唇边的汗,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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