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包怀春散》第43章


“原本不信,但你却有那中毒之象。”他讲的意味深长,似自言自语:“五脏俱伤,内力虚空且显汇聚之势,若得上乘心法,或高手指点,修习内功,可事半功倍。”
“一载前,兰雀山下曾有一战,你那时可在?”银面男子紧紧追问。
林子衿点点头,一句简单略过:“她那便是那时毒害了我。”
“你是兰雀山的弟子?”
她犹豫一霎,又点头,思忖那确是拜了师,认了祖。
“一包宝贝,竟是浪费在无名小卒身上。”他轻叹一句,起身拉她站立,见她摇晃不稳,捏了肩膀,依旧冷言冷语:“你既已卷入事端,需得与我回去。”
林子衿登时气恼,皱眉咧嘴,眼泪花花地抱怨:“不去!你虽不是坏人,但也可怕的紧。”
她这一句倒是引了他的兴致,反问道:“你如何分辨我是何人?”
“姜采薇是坏人,你不喜欢她,自然是好人了。”她答得理所当然,歪头扬起下巴,瞳眸暗中闪亮,透彻地让他愣了一霎,继而闪躲了眼神。
“倒是个少根筋的丫头。”他面上不笑,但话头已松了,低头略作犹豫,转上正题:“无论如何,事关重大,你既有牵连,便需跟我走。”
林子衿这回提了精神,闪身躲开,让他那手掌捞了个空。银面男子已见识过她那轻功,于是卯足内力与她拼快,兴致起了,一发不可收拾,屋内瓷罐瓦盆乱响乱飞,二人一时忘了初衷,只顾着追逐。
林子衿一不留神,被碎碗咯疼了脚,飞身跳出窗子,立在当院里,瞧他尾随而至,便想逆行而上,逃个出其不意,却不料他手长腿长,一个展臂,拦她在怀里。她撑了胳膊格挡,只觉得手掌碰了个凉飕飕的硬物,再抬眼,那男子脸上的面具已飞了出去。
惊诧无语,愣住的是两个人。他那半颊,久未见光,比另外一边白了几分,展眼望那唇鼻,不甚清秀,却刚毅得英气十足,只是那苍白之色上,长长一道深刻疤痕,贯穿左眼,划皱了面皮。林子衿不会掩饰半分,眼神附在那疤上,无惊恐之色,亦没有厌弃皱眉,反而陷入深思。那男子瞧她愣神,一时无措,低垂眼眸,侧身拾了银面,转眼间消失在夜幕之中,卷起一阵海棠纷飞。
皇家往事
月牙弯得,似姑娘的笑眸,悄悄往东缓移脚步。夜愈沉,风愈静,细弱蚊声的步履响动,踏在皇城洁净的水磨砖上,摩擦出一丝诡异的气氛。临武门内,红墙深暗,浓浓的阴影中,闪过一人,他藏于拐角处,贴着宫墙,鼻尖轻喘。探头露出一只狭长的眼,见四下无人,抬手往脸上一揭,扯下一张假面皮来,亮出眉眼娇妩生动,慌乱无聚的眸子,水灵灵天生媚色,正是斯梦。她将那七皇叔的面皮掖进怀里,褪下蓝衫,里面是套深色的衣裙,再张望一回,才不慌不忙地沿着阴影而行,往前两个拐弯,进了千紫苑。
她前脚入园,后脚来了一队值夜的宫卫,惯例地行过,绕了个小圈子,停在临武门前。几个人放下灯笼,欲开口闲聊,却听外面通报,赶忙开了小门,走进一人。众兵俯首见礼,不敢肆意回望,待那孤零零的身形远去,才参差舒气,领队的忍不住抱怨:“这鬼王爷怎地总是半夜找皇帝,这哥俩果真亲近的邪乎!”
羽翅亭内,姜仁昌披着盘龙斗篷,在石凳上稳坐,他押了一口热茶,驱散夜凉,抬眼瞥见银面一盏,随即放了茶碗,起身迎上。
“仁翦。” 他笑盈盈地步下石阶,挥手退散宫人,脚下急中带稳。“明日进宫也不晚,这会儿来报,可是那事有了眉目?”
鬼王爷听他唤了自己名字,便在他跟前停脚,草草一揖,抬眸露出担忧之色,幽幽吐出几个字:“姜安成。”
“果真……是他?”姜皇帝眼中闪过一瞬不安,随即眉头蹙紧,又问:“采薇确与他有关联?”
“五妹今日独行赴约,显是不满赐婚。这丫头……竟是为了联姻逃婚,与姜安成密会。哎……”
姜皇帝知他往下的言语必定犀利,抢过话头道:“仁翦,采薇是我同母胞妹,自小性子顽劣,但寡人信她并无欺君之意。至于七皇叔,确是父皇欠他一笔,如今他要讨还,也在情理之中。”
姜仁翦歪头瞧他,眼中冷光一凛,语中暗含三分愠怒:“三哥,何时可改了这妇人之仁的性子?”
姜皇帝避开他的脸孔,低头藏起无措,径自往庭中去。
“一国之君,竟喊那叛国的贼人为七皇叔。”他尾随而至,虽露出的面孔与姜皇相似,皆是英挺周正,却更添几分担忧惆怅之色。“当年国师算出姜安成乃败国之名,送其至清风观出家成道。不想廿十五年后,他不念祖皇当初爱子之情,反而加害父皇,累你险些送命,毁我面容。”
“那些都是旧事了,祖父听信国师子虚乌有之言,对七皇叔实是不公。我并不记念那仇……”姜皇坐定,对月娓娓而言,眉宇间祥和平静。
姜仁翦怒其不争,挡在跟前,恳切道:“仇可不报,但国不得不保。采薇此番胡作非为,我不信三哥仍要包庇她。”
“寡人……”他霎时感觉疲累,却又不想推却满腔正义手足之情。
“中秋之夜,需加提放,细微之处安排,日后再议。”姜仁翦忍住叹息,朝后退了两步,“皇上保重身体,臣弟告退。”
云涌遮夜,晨光熹微,入宫时已入了寅时,小谈顷刻,此时天边已入了鱼肚白。姜仁翦原本可以径直回府,这当儿却在悉养殿前久久徘徊,其中原因便是中秋月宴定于此处,他来回游走探查隐蔽危险。过了禁夜时分,他稍感疲惫,心下思忖今日姜皇定是不能早朝了,于是往临武门迈开步子,路过千紫苑的岔口,余光瞥见巷子里行出一队宫女。
姜仁翦低首避开,正欲前行,忽然眼中跳光,扭头迎上脸,望见一行八九个姑娘中,有个分外眼熟。待那女子走近了,抬眼瞧了他一下,眼角微提,继而又垂下眼皮,似不曾认识一般,碎步跟上。
他近了再瞧,便愈加肯定,抬手唤了那领队的太监,低首耳语几句,才顿了顿脚,身影淡出临武门。满腹狐疑地,姜仁翦趁着天色尚暗,快马加鞭,一路扬尘至鸳鸯楼正门,翻身下马几步跃进,与迷迷糊糊的几个嫖客撞到一块儿,那些酒囊饭袋的身体两旁坐倒,茫然无措地没看清来者面目。
他径直往里,见院里的小丫头正一盏盏熄灭红灯笼,昨夜香氛缭绕,歌声靡靡,此时只剩下冷清萧索。这勾栏院他只来过几回,只瞧那般勾肩搭背便让他消受不起,自打脸上落了伤疤,他便再没让人碰过身子,拒人三尺之外,行踪飘忽无拘,民间才送了绰号:鬼王爷。
一路无阻,行至那简陋的小门前,方想上前,却见个娇美妇人推门出来,转身掩了门,仰脸瞧见他,脸上一惊。
“呦!”她攥着纱绢子的双手一拍:“莫不是我花了眼?这可是四王爷?”
姜仁翦自是认得鸳鸯楼的老板娘,想开口唤她那艳俗的名儿,却无奈卡在喉咙,尴尬万分。
“桃……桃花妈妈。”他喊了一句,深深吐了口气,继而言归正传,问道:“这院子里住的姑娘呢?”
“姑娘啊!”桃妈妈笑语连连,伸手朝他胸口抹了一把,往外推着走。“难得王爷雅兴,大驾光临我这小小的鸳鸯楼。虽说这会儿天色还早,但我这做妈妈的,定将那最俏的姑娘给您喊起来!”
他皱眉生厌,侧身闪过,上前两步,利索地翻过矮墙。桃妈妈这才慌了手脚,跟着推门进院,瞧他已噔噔噔迈上了杏子楼的木梯。
“王爷!请留步!”她提裙紧追,跑丢了一只绣鞋,尚未挨着那楼梯的边角,便见二楼窗子里飞下一人,那瘦弱的身影只着了白爽的中衣,飘然落至树下,睡眼惺忪地往后退了两步。几乎是贴身而至,一身黑灰箭似地冲过来,将她按在树干之上。
“王爷!”桃妈妈喊叫中已带了哭腔,跌跌撞撞奔来,“那不是花楼姑娘,您手下留情!”
林子衿倒也不怕,第三回见他,心里倒是带着歉意。昨夜不小心揭了他的面具,害她一宿没睡好,直想着那伤疤他定是不想让人瞧见,再忆起自个儿先前容貌,一时感同身受,惴惴不安。
“不凑巧打坏了你的面具,着实对不住。”她背上被他按的生疼,咬牙忍住了,怯生生地讲了一句。晨光探入小院,隙过海棠零零散散地洒下,仿佛亮透了她嫩如豆腐的白净脸蛋,柔发如墨,眉眼好似最细的工笔描画,只差分毫,他便被她霎那的清甜俘虏。姜仁翦打了个激灵,如梦初醒地松了手,撇开目光,冷冷道:“你果真住这儿?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