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有闲》第55章


他又道:“我估摸着这个小子是个傻的,妞儿,越是傻小子越经不起诱惑。我就让他美男计去了,时不时出来喝个花酒什么的,老爷我就不信他不变心。”
“那他变了吗?”
李翊轩再没说话。
我讪讪一笑:“敢问殿下,你若是杜阿三可会因为我而如此被动,一再受人牵制?”
“怎么可…”他才开口却突然顿住。
“在殿下心里有更重要的东西。”我总结道。
“那是他笨!”李翊轩显得有些不甘。
我摇头:“你我都知道不是聪明和笨的问题,而是没有选择。为了守护重要的人,即使明知自己会身临险境,也要去做。”
“明哲保身谁都会,赴汤蹈火却不是人人有勇气做的到。”
李翊轩扯了扯嘴角:“如此说来,你和他倒是一样的人,都一样傻。”
我苦笑:“也许吧。殿下高瞻远瞩,对你来说,百里红只是一颗棋子,但对我来说,她是我的朋友。她死了,你不会伤心,但我会…这就是我和你之间的区别。”
“我这样任性,只有杜云锦一人愿意包容。若换作你,必不会由着我的性子,让我屡屡坏了布局。薛煜琛也一样,自然,他待我是极好的,可即便如此,也总有条条框框束缚着。我必须如此才是对,反之则必然是错。可世事不能光以正反衡量,我就算能做到他的要求,却未必会快乐。”
“我喜欢杜云锦,不是因为他位高权重,不是因为他百般皆能。我喜欢他,根本是很简单的事。因为这份喜欢,所以就算他穿粗布麻衣我也觉得好看。可殿下,你会为我蜗居于一方青瓦白墙之中吗?会为我劈柴做饭,栽花种草吗?会为我的任性而付出这样的代价吗?而说到护短,除了我爹娘,再没人像他那样。”
我顿了顿,唏嘘道:“倘若没有他,一切或许会不一样。可能我会嫁给薛煜琛,原谅他的苦衷,然后一辈子心里存着一个疙瘩,直至终老。可偏偏这世上就是有一个杜云锦…”说着我捂住眼睛,咸咸的水滴从指间溢出。
有一种感情叫做众里寻他千百度,有一种叫做除却巫山不是云。他们有不一样的名字,却有同一样的本质,是万中无一,是非你不可。
☆、甜水乡坟茔——九死一生局
再睁开眼时;李翊轩正拖着步子默默朝外走去,他的背影有些黯然。
窗外的垂丝海棠柔蔓迎风;想必他是想留我独自静一静。
我擦干了眼泪;趁着千载难逢的机会开始四处翻找。
桌子上散落的都是奏折,而我也不觉得李翊轩会将杜云锦的消息贴身收藏。
屋内的陈设我老早已熟悉;桌椅没有夹层,且斗室简约;亦找不到暗格密室,唯一的线索就是屏风后的两排书架,只是要翻查所有书卷工程浩大;无异于大海捞针。
时间紧迫;我惟有先行在史书中草草搜索一遍;没有什么发现便转而去翻阅兵书。有《孙子》《吴子》《将苑》《握奇经》,最后角落里还有一本《八阵图》。
《八阵图》虽是排阵步兵的图略,但却和五行堪舆有关,我下意识拿起来翻了两页,突然从中掉下一张锦帛。
奇怪的是,将锦帛上的字横过来,竖起来,拉远摆近了看,怎么折腾都认不出这是一个什么字。
而不远处有脚步声缓缓走近,我知道是李翊轩回来了,于是快速将这个字印在脑子里,将锦帛摆回原位。
他走到我跟前,弯了弯嘴角:“今天天气甚好,我带你去园子逛逛吧。”跟着牵起我的手往外走。
沿路茶花朵朵开的鲜艳,似红娟扎成的小盏,玲珑写意。穿过一条回廊,来到一处相对空旷的地方,李翊轩从下人手里接过纸鸢,扯开了丝线,往天上一抛。
霎那凤凰展翅,于天际翱翔。
下人心领神会,弓着身子又走到我身边,将一只燕子呈上来。
我看着蓝天白云,默默地也将燕子放了出去。
两只纸鸢在天上忽远忽近,追逐嬉戏。
李翊轩回头望着我。一双桃花眼总是三分多情三分冷情。有过冰冷高傲,有过戏谑调笑,还有在天翼关时的铁石心肠,却都和眼下不一样,眸似一川烟雨蒙蒙,叫人触绪回肠。半晌,他苦笑道:“你这副模样,搞得我跟强抢民女似的。”
话未完,凤凰不经意脱手,轻悄飘向远方。
他垂眸,长睫毛打下黯淡的阴影:“世情如霜,天命如刀。纸鸢有纸鸢的命,怎能强的过狂风?正如同人,怎能与命运对抗。一味的扯住线头,固执的强留住它,不让他顺风而去,最后只会扯断线。伤人伤己啊…”
我望着天上的凤凰怔怔然,许是烈日太盛,眼眶复又湿润,手微微颤抖着,却咬着唇,一把扯断燕子的线。
李翊轩手掌遮住眉眼,抬头眺望远方,状似不经意的问:“怎么不要了?”
我淡淡道:“以前有一个人同我说,纸鸢被线扯着是因为他想要找到回来的路,可现在不需要了。就让他轻轻松松的去吧,无牵无挂。”
蓝天白云,纸鸢随风,毫不留恋的飘向远方。
“你能这样想…就好。”李翊轩从身上取出一样东西交到我手心,淡然道:“其实他去之前,还留了一样东西放在我这里,现在,我觉得是时候交给你了。”
我低头看到掌心的独活,顷刻间泪如雨下。
他给过我当归,现在让我独活。
一茎直上,不为风摇的独活。
李翊轩说:“四十二章经有云,人于爱欲之中,独来独往,独生独死,苦乐自当,无有代者。你能懂得放下,殊为难得。”跟着抬起手,轻轻拭去我的眼泪,故作轻松道:“你来了这么久,就哭了这么久,现在我将他的遗物拿出来供你慰藉,你也还是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或者…”他挥了挥手,下人携着一个锦盒交到李翊轩手上。“是不是收了我的礼物就该笑一笑呢?”
他打开盒子,从中取出一条翡翠链子,霎那间,有一株透明的光直冲天际。
“我知你素来不喜欢金银首饰,所以特地找人打了这个送你,可还喜欢么?”他轻轻套在我的颈项,柔声问道。
我伸手捻起一瞧,翡翠链子中间有一颗似琥珀般剔透的珠子,颜色明净纯粹,触手温润清凉,只觉得通体舒畅。周身缀以白玉雕花蕊衬托,贵而不骄。
“咦?”我难掩诧异,这链子怎么有些眼熟?
李翊轩拳头抵着下巴,低笑道:“六牙大象改的…”
“啊?你用连兵符给我做了一条项链?”
“嗯哼!”他清咳一声,“虽然我要是这样说你或许会比较感动,不过这条链子最有价值的地方不在于六牙大象,那些翡翠呀,白玉呀都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寻常材质。”
“可…”
他挥手打住我的话头:“你不必有压力,连兵符一事乃是假的。”
“啊???!!!”这回,我下巴险些再也接不上去。
他两手一摊,“这也不能怪我,只能说叔公摄政王英明。他知道自己将来若是不在了,后世子孙难免有被人制肘的时候,便早早安排了这么一条伏线,以供族人利用。”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根本没有连兵符!他们就算果真集齐了六牙大象,也没有天下人可以号令。只不过是那些手握重兵的地方要员,我总不能随随便便就将他们砍了,收回兵权。总得找个理由引蛇出洞才是。”
李翊轩的坦白令我险些站不住。
为了夺权,他亲自给人画了一张饼,让他们憧憬一下谋权篡位后当皇帝的美好生活。可事实上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完全是一场空。把持朝政的三个老臣,司徒端仪没了,蓝玉没了,最后只剩下徐敬业这一条大鱼,所以李翊轩做了一张弥天大网。
苦的是阿红,小伙计,通通成了计划里的牺牲品。
我喉咙一苦,听到自己发虚的声音在问:“那,徐…徐敬业怎么可能会信?”
“为什么不信?”李翊轩摸了摸鼻子,“小妞,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我只不过是跟他说,母后不肯还政于我,让他助我登基,对他而言,胁天子以令诸侯是个不错的条件,而且母后是个女的,这些老迂腐要赶她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此两个有利条件加在一起,他就有了发兵的借口,再来若是夺得连兵符,看起来胜算很大。”
我……。”我抚住起伏的心口,再起伏,呈波浪型起伏……
想起幼年时代听的说书,曾有这么一句:“一则故事,一场传奇,真亦假来假亦真,世事合合分分……”一个传言,真假本身已不重要,因为当它沸沸扬扬传了十几年,假的也会有人信其是真。
我看着李翊轩,就是这样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人,将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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